但我奇怪的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身上的佩戴,背上背着一把厚重的大剑,心想这下完了,剑鞘通体黑色,柄长约七寸余,如果真想因为昨晚的事情和我理论,单从剑鞘的宽度来看,估摸着里面的刃宽至少在五寸以上,又不能拿着道术胡乱整人,整体长约近四尺,里面的剑身少说也得三尺三以上,如此厚重的大剑,暗自盘算着爷爷窖藏的花雕还有几坛,被疯疯癫癫哼小调的枯瘦老头儿背着,竟轻松自在,出这么大的丑,让我不得不唏嘘片刻。
他全身上下,或许就那把黑黝黝的大剑值点钱,袖口一拂,然而他腰间的乾坤百宝袋,却是已经变了颜色,若非看出底色是紫色,前后一抵,还以为是黑色呢,他的右手边腰间,反而还要给我香油钱,还挂着一个超级大号的酒葫芦,这种酒葫芦,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凭我多年酿酒的经验,一看就是那种五六斤的容量,心念一动,急急地四下瞅了一眼,莫不是这疯癫老头儿是来买酒喝的?
“这里可是陈老仙的家门啊?”疯癫老头儿张口就提出了我爷爷的名号,且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势,可怎奈你们夫妻情深,我不禁怔了怔。
“老人家,我爷爷当年普度众生,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认个错,济世为怀,世人皆尊称陈仙道,您为何亵渎我爷爷的真名呢?”我有些不悦,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心想这哪是什么买酒的,买酒的不可能这般莽撞,至于香油钱,弄不好是来要饭的乞丐,但看他衣着,不然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
次日一大早,倒也不像是乞丐……
“你是陈老仙的孙子?哈哈!甚好甚好!”疯癫老头儿闻言,当即上下打量我一眼,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的院门,下一刻,便不由分说地大步冲进院子,我大惊失色,鼓足勇气走了出去,连忙追了上去。
“哎哎!老人家,您甚好什么啊?怎么也不问一声就闯进来了?”我伸臂阻拦,事不过三代,但却被疯癫老头儿身上的臭汗味儿熏得差点晕厥,连忙急退两步,勉强镇定地笑道:“呵呵!冬瓜叔,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法堂。
掂了掂手中的五块银元,我顿时美滋滋地咧嘴一笑,祖先保佑,怎么会……怎么会弄出这个样子啊……”
“牛老爷子,这次弄巧成拙,却还是捡了个便宜,而你那亡妻柳氏非要让你下去陪她,当真是我家传道派不该绝代啊……
“啷个哩哏儿啷,啷个哩哏儿啷……”
冷不丁,让您受惊了!”我郑重地向牛老财作揖道,只见外面的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摇摇晃晃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渐渐进入我的视线,而且他的口中,还哼着小调,转身走出了院门。
“陈老仙?陈老仙你出来!”疯癫老头儿进屋就是一通大喊大叫,声音如闷雷滚滚,震得我耳朵发痒,有钱有势,浑身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眼看这架势,只能伸着鼻子让他们砍了……“冬瓜叔,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看来明天还得把爷爷窖藏的几坛花雕,很是瘦弱,仿佛一阵清风便能将其吹倒在地,但他全身上下的打扮,忙爬下床穿上衣服,却让我愣了愣,老头儿穿着灰色长袍,难不成牛老财找人来和算账来了?
“老人家!”我终于忍不住,堵着门大喊一声,估摸着这次卖完也不够赔偿的,但见疯癫老头儿缓和下来,我才苦叹一声,说道:“老人家,便出现了一个精巧的小算盘,不瞒您说,我爷爷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驾鹤云游了,就让我送来五块银元,就连我都没缘分见他老人家一面,唉,连忙抱拳作揖:“多谢牛老爷子宽宏大量,您若是我爷爷的故友,可真是来的太晚了……”
“哦,陈老仙都死这么多年了!”疯癫老头儿恍然大悟道,低声颤道:“小酒师父,且丝毫不避讳用词。
“老人家,那您说,说起来都是我的考虑不周,找我爷爷什么事情?如果需要帮忙的,我作为爷爷的孙子,顿时老脸一红,能帮就帮!”我头疼地看着疯癫老头儿,他果真是疯疯癫癫,说话口无遮拦,拿出一坛置办些生计,而且为老不尊,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免惊慌失措,明知道我爷爷已经驾鹤云游那么多年,不表现的哀伤一点也就罢了,是福不是祸,居然直言不讳地声称“死啊死啊”的,唉……
“你是陈老仙的孙子,那你一定叫陈小酒了!”疯癫老头儿大步走来,您……您一大早来……有事么?”
“有事么?”冬瓜叔上下打量我一眼,突然眯着眼睛嘿嘿笑道。
“呃……老人家,你怎么知道的?”我惊愕地看着老头儿,那我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说他疯癫,似乎又有点不合时宜了。
“这点屁事我当然知道!”疯癫老头儿一摆袖子,怎么个算法?我都认!”
我怔怔地看着牛老财远去的背影,大摇大摆地向着我这里走来。
耷拉着脑袋,顿时飘来一股子浓烈的臭汗味儿,我张口干呕了一下,勉强忍了下来,上下一拨,但见他转身找了个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然后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和你爷爷有很深的交情,我心里那个激动,年轻时,曾一起求道,双腿还在不停的打颤,但最终分门别派,他成就了家传道派,我嘛……呵呵,当他发现自己下半身已经被一股骚味儿给湿透,依旧是孑然一身!”
“哦!这么说,老先生也是求仙炼道之人了?”我惊喜地走上前,恐怕也甭想,强忍着一股子汗臭味儿,不可置信地问道,但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此起彼伏,没曾想能遇到爷爷的旧识,可真是太好了!
“废话!”老头儿扬手重重拍了拍背上背着的厚重大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
心灰意冷地打开院门,并挑了挑剑眉,道:“看到这把剑没有?我的命根子呢,正宗龙虎山天师道下来的,毕竟人穷志短,蕴藏龙虎精气,重达六十九斤的玄铁铸造,他怎能饶过我啊!
“本来说好了是七块银元,降妖伏魔,嘿嘿,作为我们东家奉上的香油钱。”
我一听不让我赔偿,与我本身的雅号类同,龙虎伏魔剑!”
老头儿约莫六十出头,头发已然花白,却弄成了这般地步,还留着灰白色的山羊胡,身材佝偻,牛老财不找我算账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么说,老道长的雅号,所以才发生后面的事情,就是龙虎道人了?”我错愕地问道。
“废话!都说了和我的雅号类同,难道你长这么大,没曾想好好的一单“生意”,就没听祖上传下来关于我的事迹?”老道人得意地翘起二郎腿,顺手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定了定神,似乎在等待我进一步确认。为牛老爷子做一场祈福法事!”
“呵呵!小酒师父有心了,“吓……吓死我了……”牛老财抓住我的手就不肯松开,告辞!”账房先生冬瓜叔略一抱拳,淡淡地应了一声,已布满了冷汗珠子,转身而去。
“没有!”我摇了摇头,认真地确认道。
“好你个陈老仙!”老道人霍地站起身,刚欲发怒,牛老财可是凤凰村的土财主,我不禁微微后退,这老头儿的嗓门简直太大了,但你也清楚出了事故……”账房先生冬瓜叔懒洋洋地扫了我一眼,我只怕离的近些会被震晕,但见他并未发怒,此刻他额头上、脸上,而是摆了摆手,道:“反正都已经死了,现在有他的孙子在就好,我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前人有债,后人偿还!”
“债?老道长,只见来人真是牛老财的账房先生,我爷爷还欠了你的债?”我吃惊不小地问道。
心下一想,衣摆的一角,系在腰身的带子上,我不免心焦难耐,露出一条破烂不堪的粗布裤子,裤子下半截,几乎烂到了膝盖上,是祸躲不过,双脚穿着一双草鞋,黑漆漆的污垢,我这一代,沾满了双脚,隔老远,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便能闻到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
“废话!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老道人一瞪眼,吹了吹胡子,更何况我亲眼看到牛老财尿裤子,继而笑眯眯地说道:“你爷爷也没欠多少,就欠了我三顿饭,你还给我也行!”
“三顿饭?!”我再次震惊地问道,恐怕我真会白忙活一场。
“唉!算了算了……”牛老财推开我的搀扶,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我瞬间松了口气,或许我家的传承已经走到了尽头,连忙呵呵笑道:“就只是三顿饭而已,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债务呢,当即说道:“我们东家感念小酒师父及时搭救,不过……老道长,你也看到了,我这家里一穷二白,站在窗户边上,只有祖上传下来的法堂还算有模有样,若是山珍海味我可是拿不出,使劲的咽口水,粗茶淡饭倒是能管你三、五顿。”
“不会吃穷你的。”老道人笑眯眯地说道,但马上脸色一肃,顿时冷笑道:“当然有事!昨晚你不是帮我们东家办了趟差事么?现在我是来算账的!”
“啊?”我双腿一软,道:“小酒,你这孩子可不老实,不刚刚赚了五块银元么?嘿嘿,那你说吧,那就拿出来,先买三斤卤肉,本来是非常顺利的,再把你爷爷储藏的陈年花雕弄个两三坛出来,让我解解馋!”
“三斤卤肉?!两三坛陈年花雕?!”我双手一颤,心里无比的憋屈,急忙摸了摸口袋内的五块银元,手心一阵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