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火焰褪去,凰儿已经化作了原形。修长的躯体,华丽的羽毛,一切都是那么得高贵美丽,即便此刻她是匍匐在地,疲惫的喘息着。
南宫越目光掠过她美丽的羽毛,最后落在她的尾羽上。修长的尾羽微微蜷曲着,五彩的羽毛之下,一枚巨蛋正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凤凰卵!南宫越心中震惊,还未来得及细看,那道刺目的白光再次亮起,凰儿和那枚凤凰卵都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座栩栩如生的石雕。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果不其然,风正站在他身边,出神地望着这座雕像。他回来了!对于这个事实,南宫越忽然没有了高兴之感,不知为何!看着风,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转过头,重新看向这座雕像,忽然间,他觉得这座雕像很熟悉!这种熟悉不是因为相似,而是因为相识。
忽然,南宫越猛地恍然大悟!
这雕像就是凰儿!就是先前他所见到的倾城女子。
只是,他最后所见的场景中,这大殿中并无这个雕像,莫非这是后人雕刻了放上去的吗?南宫越微微蹙眉,若真是认为雕刻,那这技术太惊人了,任何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正在南宫越心中暗暗感慨之时,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凰儿,我带越儿回来看你了!”
南宫越闻言心头一震,这种语气,这种语气中透露出来的亲昵,很熟悉,他似乎在哪听到过!回过头去看风,后者俊逸的脸庞之上,满是悲伤之色。
这种悲伤,也让南宫越觉得很熟悉。
很熟悉……
风!凤!
一道精光忽然闪过脑海,南宫越心头猛震,莫非风就是……
不可能!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南宫越给掐灭了!根据他刚刚所看到的画面,那少说也是远古时期的事了。远古至今早已不知多少万年了,连史书也记载不清楚。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在寿命上本就得天独厚的妖,也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只是,若风不是凤?那么这种熟悉感又该如何解释?莫非……
南宫越忽然想起了那一夜在城墙之上看见那个女孩,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莫名的牵挂……莫非,这个世上,真的有轮回不成!
而,风是轮回转世的凤找回了前世吗?
“越儿……”风的声音打断了南宫越的猜测,“跪下,磕头!”
南宫越一惊,愣愣地看着风,不明所以。
“跪下!”风前所未有的严厉,南宫越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磕头!”
南宫越规规矩矩的俯下身去……
“越儿,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风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个惊雷在南宫越的耳际炸响。俯下的身躯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久,很久,南宫越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嘶哑犹如干渴了很久的人:“你说什么?”
风依旧仰头望着那座雕像,满目柔情,口中犹如梦呓般,开始讲述起当年之事。
“你是凰儿和欧阳的儿子!那时凰儿有孕在身,却遭人暗算,最终重伤以致本源受损,从而早产。原本你是活不下来的,只是凰儿舍不得你,为了保住你,将一部分的本源注入到了当时还是凤凰卵的你的身体当中,这才让你存活了下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凰儿自身本源受创严重,无法涅盘,只好化作这尊石像,将灵魂自封于石像中,等待本源修复之日再次苏醒,同时也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生!”
南宫越匍匐在地,一动不动,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在耳边炸响的雷,震得他脑袋嗡嗡地响,根本不能正常思考。
十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是黎族的小公子,是黎月柔的儿子。而黎月柔对他关怀备至,更是让他对他的身世深信不疑。如今,在这里,在他即将成人之际,这个陪伴了自己八年的似友似兄一样的人却告诉他,他不是黎月柔的儿子,他也不是人,他是凤凰的后代,是人与妖的结合!
这是个玩笑吗?
“越儿,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太过突然,以前考虑你年纪太小一直不告诉你,但是今年你十岁了,圣炼在即。圣炼结束,你就是一个男人了!作为一个男人,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义务承担起你生命降临之时所一同带来的责任!”风低下头,宠溺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南宫越,轻声说道。
“我母亲……”南宫越说了三个字,却又忽然醒悟,如今这个称呼似乎已经不再恰当,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她……知道吗?”
风低叹了一声,道:“嗯,她知道!我之所以这么些年一直没告诉你你的身世,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伤害你!”
“那今天……今天的事情,她……知道吗?”南宫越又问,声音嘶哑着,颤抖着。
“嗯!”风点头。
南宫越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凰儿。
她,是他的娘亲,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娘亲。
伸出手,轻轻覆上雕像,没有冰冷的感觉,淡淡温暖自手心穿透,直达心脏。南宫越的眼眶忽然湿了,泪水滑下。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那个称呼就那么脱口而出。
“母亲……”
“轰——”一股灼热的气息忽然自雕像之上冲天而起,南宫越却恍若未觉,此时,他又陷入了那种神奇的状态之中。
像是星空一般的环境中,一只高贵美丽的凤凰和南宫越相对而立。
“孩子,我终于等到你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南宫越脑海中响起,他知道那是凰儿,是母亲的声音。
南宫越看着她,心中复杂无比,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再次喊出了那两个字。
“母亲!”
对面凰儿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有轻笑的声音再南宫越脑海中响起。
“孩子,谢谢你!”那种由衷地欣慰,让南宫越心刺疼刺疼。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一般,凰儿轻笑道:“孩子,不要难过!现在和你说话的只是我残留在躯体内一道精神烙印,一旦启动就会很快消散。”
南宫越愣了一下,他记得先前风告诉他,凰儿的灵魂是被封印在石像之中,为何到了凰儿又会说自己只不过是一到精神烙印呢?
疑惑自心底升起,却没有让南宫越有询问的机会。凰儿继续说道:“孩子,凤凰一族自古都是于天地火之精华之中诞生,一雌一雄,共同掌握着天地之中火之精华。而你却是我与人族结合所生,本体已不再是纯粹的凤凰,虽然你拥有我的本源,但是修行之路必然多坎坷,孩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另外……”
说到此处,凰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体忽然化作了一团火焰,飞到他的眉心之间,钻了进去。
南宫越只觉得眉心轻微地疼了一下,然后一股热流自眉心处直冲而下,瞬间便顺着他的经脉流转了他的全身,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笼罩了全身,好不舒爽。
只是,这舒爽只是暂时的,起先的温暖渐渐升温,开始变得灼热,好像身体里有火焰在燃烧一般。不过片刻,南宫越已是皮肤通红,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钻心的疼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痛入骨髓。
“啊——”南宫越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此时,他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甚至连那头发都开始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越儿,坚持住,这是本源觉醒!”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如果你坚持不住的话,会被烧成灰烬的!”
南宫越闻言心中大惊,刚刚因为经脉灼烧的疼痛而差点涣散的精神此刻又重新凝聚了起来。此时,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越儿,你并不是自火之精华中诞生,本源觉醒对于你来说是十分凶险的事情,稍有松懈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坚守本心,保持清醒!”
坚守本心,保持清醒!
这八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南宫越的脑海里,只是在这种剧痛之中想要保持清醒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殿之中,南宫越跪在地上,一手搭在雕像之上,身上的衣衫已化为了灰烬,落在四周。地板之下,岩浆之中,一抹抹红光流动,全部汇聚到了南宫越身下。白茫茫的雾气自他的身上腾腾冒起,此刻他身体的温度早已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疼痛不断传来,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要他稍微松懈,等待他的必将是永恒的深渊。
保持清醒!保持清醒!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一次次地将自己从失去知觉的边缘拉了回来。
疼痛像是永无止尽一般,不停歇,反而越来越剧烈。原本健硕的身体此刻却慢慢瘪了下去,仿佛里面的血肉正在被火焰燃烧成虚无。
不消片刻,南宫越看上去已经像是一句干尸,双眼凹陷,两颊凸出,那皮包骨的模样,十分吓人。要不是胸口处有心脏在搏动,他除了比一般尸体红一点,没啥两样!
一旁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张无比。
“靠,这还有完没完啊!”南宫越再一次险而又险从化为灰烬的边缘走了回来,不由得在心中破口大骂。
那股灼热的气息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愤怒一般,温度突然蹭地一下就窜了上去!当下,一种比先前还要深刻百倍的疼痛直冲脑海,瞬间,南宫越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他,如此弱小,而那股力量,如此强大,眨眼之间就将他撕裂成了无数个碎片,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袭来。
“完蛋了!”南宫越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三个字便失去了知觉。
大殿之中,干尸一般的南宫越胸口处忽然有一簇火焰自皮肤下窜了出来。
“不好!”风惊叫出声,话音刚落,只听得“噗噗”几声轻响,南宫越的身上又有七八簇火焰同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