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沉沉,星魂风轻,落英缤纷,翠叶几欲滴。
红鸾忽而一笑,璀璨的目光看向赵月清,“大哥,你会不会去武林盟?”
武林盟?赵月清微微一怔,心中一叹:他本是闲游之人,这天下俗事本以与他无关,他也不屑去管这些事,山明水秀,他想的不过是静静地游完天下。
可是,红鸾那璀璨的双眼那么热烈地看着他,仿佛包含了世上最大的期盼,让他不忍打破她的期望,“好,大哥陪你去。”
赵月清笑得无奈,可是嘴边却有一抹淡淡的宠溺的意味,让人不会发现。
“墨掌柜——”赵月清淡淡地出声。
红鸾一怔,目光深远而沉静,淡淡地说道,“叫我红鸾就行了,有些事不是一直能躲的。”赵月清动作一停,看向目光深远的红鸾心中一震,似乎是不敢相信红鸾会这么勇敢。
又也许,她说的对,有些事不是一直躲着就可以躲开的。
“赵某想问红鸾,这次的花魁大会究竟是为了什么?”赵月清看着红鸾快要离开的身影,猛然说道。
红鸾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着月光,然后冰冷肆意地一笑,“……我无聊。”言罢,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光和迷茫的春雨中。
迷茫细雨,落英缤纷,那一刻绯色的桃花悄悄开在枝头,悄无声息。
仿佛注定这辈子,赵月清永远记得红鸾那冷漠却略带嚣张的语气,说一不二,坚韧冷漠的语气似乎可以轻易掀起千层浪。
事实上,红鸾也的确掀起了千层浪,惹尽了世间的尘埃。
翌日,弋阳高照,隐隐曦光从东方冉冉升起,染红了东方的天空。
一场春雨润物无声,草木恍若一新,原本单调的枝头已有点点粉红开在枝头上。
清雅幽静的小院里飘过清脆的鸟鸣声,淡淡的晨光照进了飘着缓缓淡香的房内,桌上一方紫金铜香鼎揉杂出淡淡的烟雾和清香,风轻轻拂过,勾的紫玉琳琅叮呤作响,恍若沉静已久的流年被打翻。
铜镜前,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在束发,一双洁白而细腻的素手在白发间来回穿梭,熟练地将头发束起用红色的发带固定住。
那满目苍白夹杂着猩红恍若时间上最美的组合,一丝丝发丝都美丽到惊天动地。
她的脸上再没有往日故作装饰的人皮面具,曾经那绝美到宁人窒息的面容再度出现,只是此次却是清冷高贵,眉宇间带着点点冷漠,让人不敢靠近。
但这就是现在的墨红鸾啊!
红鸾的唇淡淡一抿,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洛颜眉头淡淡地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一起去武林盟,而是把君儿送回夙音楼?”
洛颜把玩着桌子上的白玉杯,眉宇间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对,君儿在这里并不安全,而且……”他抬头看着红鸾露齿一笑,“清月公子、也就是你的大哥,他的势力绝对比你想象得要大的多,所以如果有他在定可保你一路平安到达武林盟。”
洛颜笑得不甚在意,可是眼底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风云变幻,“……你记住,你绝对一步都不可以离开清月公子,如果此次真的是曳魑在背后做鬼,那么君儿一定不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带他回夙音楼然后会去武林盟和你们汇合。”
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到红鸾的面前,削薄的唇轻启,“……一步都不可以离开赵月清。”
红鸾迷茫不安地握紧手。
她自然相信夙音楼会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里不管是地点还是庄园布置亦或者是里面的人全部都是洛颜一手准备的。而且她相信,只要洛颜出手,即使是曳魑也拿他无奈。
即使,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洛颜的身份!
可是,洛颜却是每一件事都做到让她难以不信任。
红鸾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包袱和佩剑走了出去,一身红衣张扬邪魅,那决绝离去的身影仿佛是在诉说一场永别的离去。
甚至连洛颜都没有算到,最后,事情居然会变成那般模样。
鎏云国的京都离武林盟并不算太近,但一个月的时间已然绰绰有余,所以红鸾并不着急赶路。
而她很不爽的事就是,明明一开始说好的只有她和赵月清再加上岳清随上路,可是没想到鎏司旭和应悔言曰:要一同去看看武林大会,看看江湖豪杰的英雄气概。
而南宫雨辰一向自视过高,自然不愿与他们一起上路,便一个人骑着千里马撒蹄而去。
红鸾以为赵月清不会答应,谁料赵月清淡淡一笑,眉间一派风轻云淡,“二位公子不嫌路途遥远就可,赵某和墨公子无碍。”
于是,赵月清的一句话让他们开始了铿锵四人行。
一路上鎏司旭都围在红鸾的身边,摇头晃脑地左叹又叹,似乎十分惋惜。
直到有一次红鸾再也忍不住了,清冷的目光看向一边的鎏司旭仿佛是在最后的警告,“鎏小侯爷,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不是她没有耐心,而是如果有一个人整天跟在你的身边,对你上下其眼,还一边故作惋惜地说道:“可惜呀!~可惜一个活生生的美人胚子!怎么就是个男人。”
鎏司旭略微一笑,手一晃打开了手中的扇子,紫色华衣高贵袭人,“看够了,看够了,墨公子继续赶路。”他笑得嬉皮笑脸,邪魅的桃花眼仿佛可以让每个人陷进去。
赵月清一向寡言,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山水之景比较在意。
应悔一身红衣,深远沉静的目光总是看着红鸾,仿佛藏着某中无法言喻的伤痛。
随清紧紧地跟在赵月清的身后,却喜欢在城里看到小玩意便要这要那,自然付钱的便是鎏小侯爷。
无数次,无数次,鎏小侯爷内牛满面地呐喊,“怎么又是本侯付钱~那个什么墨公子不是很有钱!叫他付!”
红鸾回头看着鎏司旭邪魅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包袱,“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下好像可以未卜先知,算到小侯爷会和在下一同去武林盟,所以故意没有带银子。”
鎏司旭气结,闷闷不乐地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路边的小贩。
小贩看着手里的银子笑着露出牙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点没有对鎏司旭磕头了。
“看到没,本公子还帮鎏小侯爷你树立了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说不定你现在在他们心里比皇帝还要有威严。”红鸾笑得邪魅,白发在空中轻轻扬起,然后转身离开。
红鸾说的话让赵月清的眼眸微微一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这个世上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对于鎏小侯爷,红鸾说的话他永远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红鸾没有想到,她今日随意的一句话,真的让这个原本风流不羁的小侯爷成了鎏云国的皇帝,而且是她一手推举的!
光清风明,星月朗朗,墨色渐浓,夜风万籁寂。
一滚冷风呼呼席卷着春夜的寒冷扑进树林里,树叶被风吹得扑朔迷离,惹出沙沙的声响。
红鸾勒住马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从马匹上下来,“原本以为可以天亮前进城的,看来是不可能,要是各位不介意,现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鎏小侯爷也下了马,拍了拍身旁的大树,笑得讥讽,“也不知道哪个人说可以天黑之前到城的?现在得了,大家都得在破树林过夜!”
赵月清看看周围,雪霜覆衣,恍若遗世独立,淡淡地言道“赵某不介意。”
应悔在四人之中一直未曾讲过话,只是淡淡地站在一边什么都不会说,然而今晚,“在下想来闲散惯了,不会在意这些。”
鎏司旭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看着天空,说得相当义正严词而又冠冕堂皇,“本侯才不是不能受苦,只是荒郊野外的不安全,都是出事了可别怪本侯不提醒!”
“乌鸦嘴。”红鸾看着鎏司旭,淡定地说出一句话,“有句话,你说了,就得负责吃下去。马上要是真出事了,有劳小侯爷费神了。”
鎏小侯爷一憋屈,内牛满面: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果然,这个世界鉴定着一个真理,说好事十分不灵,说坏事不灵也难。
入夜已深,风缓缓吹动,恍若要挡住什么脚步声。
红鸾一向浅眠,虽是睡中,但对周身的声音却十分敏感,一有风吹草动便立马醒来。
“有人来了。”赵月清睁开清明的双眼看向身旁的红鸾,眉宇间依旧冷静。红鸾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却猛然被赵月清拉住,在她耳边言道:“方圆三里都是赵某的人,红鸾不必担心。”
他的话让红鸾猛地怔住,茶色的眼眸诧异地睁大,可是心中却仿佛明白洛颜所说的话了:她的大哥势力果然比她想得大得多。
夜。
肃杀的夜晚。
风席卷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声声刀光剑影,滚滚风尘缠绕耳膜。
那胆战心惊之间只听敌人惨烈地叫声,仿佛还有浓浓鲜血流淌的声音。
然后,一双冰冷的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冰冷却略带安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
那一刻,她忽然感动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