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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春节品味录(三则)

女儿终于能回家过年了。五年前,她负笈英伦,去年底回到北京工作。春节假期,广州阴雨绵绵,入骨的寒冷十年一遇,久违的合家团圆,却让我们心底温暖如煦。细细品味过年的“年味”,拾取几个片段、几缕心绪、几番思量记录起来,心中依然温馨。

围炉年饭

今年,女儿早早就提议前往深圳,与外公外婆一大家子吃团圆饭,人多热闹,享受天伦之乐。今年农历二十九就是除夕,中午时分,我们乘坐和谐号动车,一小时车程到达了深圳。我们住在天河区,乘动车特别方便,本想体验乘坐城际高铁的风驰电掣,但广深两地点对点都在郊外,虽然乘车时间缩短半小时,但对于住在两地市区的人们来说,兜兜转转,费时费钱。估计是决策者高瞻远瞩,为了方便以后的城里人吧。

年饭就摆在小舅子家里梅林新村。未进家门,已听到屋里传出时快时缓的刀工声。一听这熟悉的节奏,就知道孩子外婆亲自操刀,老人家在灶头忙忙碌碌了几十年,弄几桌家常饭,那是小菜一碟。仔细倾听,忽然想起《庖丁解牛》那庖丁“砉然向然,奏刀然,莫不中音”解牛的刀法,内心莞然。走进客厅,男女老少,济济一堂,看着挂满利市封的盆花盘果,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感受着屋子里洋溢的浓浓的喜庆气氛,是一种久违的幸福。

民以食为天,吃年饭是过年的重头戏。以往的深圳大家庭聚会,都是在饭店进行,免去买菜做饭和膳后打扫战场的折腾。今年的年饭,大家都提议在家里吃,一边打边炉一边看春晚,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厨房里,岳母和外弟媳妇在忙着准备饭菜,鸡鸭鱼肉、青菜萝卜、海鲜干货、调味配料,应有尽有,一堆堆、一盘盘地垒着,各种造型、各种颜色,勾起了味蕾。我们插不上手,都围坐在客厅,吃着年果嗑着瓜子,看着电视拉着家常,津津乐道地品评着电视节目。此刻,我俨然成了一个追星族,傻乎乎地听孩子们八卦电视剧里明星的娱乐新闻。平常难得这么休闲,忙碌一年,得好好享受亲人团聚的快乐时光。

年饭是吃火锅,大家围着客厅里的大茶几,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纵横下箸,飞象过河,食相可掬。佳肴诱人,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般,把跟前的一盘盘荤菜消灭掉。大家边饕餮美食,边举杯祝福,互问长短,年饭的话题海阔天空,女儿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回国这几个月的工作情况。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关爱之情,感恩之心,溢于言表。年饭桌上,亲人之间的交流显得特别融洽,特别温馨。在寒冷的天气里,吃着可口的菜肴,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听着女儿不紧不慢的话语,看她略显瘦弱的模样,我心生怜惜,情不自禁地往她碗里夹菜,边夹边倾听着大家说话,时不时也插上几句,点评点评,心里感到特别地自豪。女儿说话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自然而然。凝视女儿清秀的脸庞,飘逸的长发,亮丽有神的眼睛,折射着一种知性。蓦然回首,她已成就学业,步入社会了。时光飞逝,韶华如水,为人父母,老去也欣慰。

遐想间,惊诧声、赞叹声夹着女儿的谦卑声,把我拉回神来。哦,原来女儿为每个亲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老人大人小孩,人人有份,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度身订购各相宜。这是她用职业生涯挣的第一份劳动报酬所购买的礼物。这闺女是个有心人,为了回家过年,她早早在北京、在网上购买了一大堆礼物。礼物不在乎大小,有这份用心,足以令亲人开怀。父母的幸福,莫过于子女初长成。

屋里暖洋洋的,大家庭的年饭,在家里吃得特别舒心。素的荤的,都是家乡产的或朋友捎带来的。家种的有机菜,家养的鸡鸭,虽没有鲍参翅肚名贵,也没有大厨主理,但都是天然的绿色食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互相帮助,亲情围绕,别有一番风味。

窗外凉风依然,除夕的鞭炮声、锣鼓声由远而近,此时,梅林村早已张灯结彩,敬奉先人的香火,在左邻右舍的阳台上正袅袅飘荡……深圳是一个年轻的移民城市,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庭,传承着各地过年的习俗。东西南北,“爆竹一声旧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除夕夜里,驱邪辟灾,敬拜天地,尊老爱幼,增添起浓浓年味。

微博徜徉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我非卧龙,无法仰卧茅庐,名动天下。平日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忙碌碌,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的潇洒和智慧。

今年春节,广州遇上倒春寒,连日来,阴雨绵绵,寒风刺骨,亲朋好友大多回老家欢度春节。春节假期,无需探亲访友,可以慵懒自在,一觉睡到自然醒,即使赖在被窝没梦也舒服。这几天,除了恶补平日睡眠的不足,就是整天盯着电视机看重复播出的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缺席的春晚,心里总觉得有丝丝的遗憾,毕竟这哥们儿为了让全国人民能欢乐过春节,他鞠躬尽瘁地逗笑了二十年,就凭这甘于奉献的精神,就无愧于春晚艺术常青树的光荣称号。几天下来,没头没尾地看了几遍节目,窃以为今年的春晚称得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精彩纷呈。一家人能在家里静静地待在一起,以风声雨声电视声做伴,家事国事天下事神侃一番,也算是假期里最惬意的事情了。

我生性好动,静下来的时候也总想折腾些事情。在重温了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的《爱弥儿》和中国作家林语堂的《生活艺术》后,阅读兴趣盎然,就让女儿教我如何在购书网站注册,足不出户也可以在网上购买几本书打发假期的时间,无奈春节期间物流公司都放了长假,网购也成空了。女儿于是建议我注册微博,既可游览信息也可发表自己的评论。我知道这玩意儿是当下的时尚,政府部门、官员学者、老板白领都趋之若鹜,但我执着的认为它是一种快餐文化,没有思想的高度和深度,自己也没必要实时发表什么惊世骇俗之言,于是乎以偏概全,决定屏蔽微博之路,不织“围脖”,当然也就没有享受到其中的乐趣了。

被女儿普及教育一番后,我终于注册了自己的微博。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吓了一跳,原来微博世界里林林总总,包罗万象,净是身边的新鲜事。我立马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热议的话题里,游览一圈,停停看看,颇有同感的心中挺一挺,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一下子就沉浸于各种汪洋大海般的言论里不能自拔,直至如饥似渴,流连忘返了。

因为注册了微博,假期的生活就变得不一样。整天抱着ipad亲密无间,指指点点,时而愤青,时而逍遥,特别喜欢走进名人堂和人气草根里,与有价值观、有正义感的微博名人、草根英雄进行内心的对话与交流。我喜欢关注热点话题,大有当家做主的气概,喜欢多角度地思辨当下一些热点、难点,也尝试走进微博名人的内心世界,感同身受名人之所以有名的光辉点。微博世界的诱惑,激发了我更多的人生思考。

春节的微博世界,没有过年的喜气洋洋。北大奇人孔和尚力挑香港“狗”命题,打假勇士方舟子大战少年天才韩寒,达沃斯经济论坛风声鹤唳,经济复苏,世界大同……你方唱罢我出场,追逐这一出出的大戏,我尽管是一个旁观者,但徜徉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也感到硝烟弥漫,寒风阵阵。“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现实社会交织着各种利益冲突,社会矛盾一触即发,微博的言论平台,迎合了每个人迅猛表达的诉求。虚拟世界绝非世外桃源,多元的思想撕裂、冲击着禁锢的头脑;《西游记》般的魔幻,难辨真假;理性、激情、愤怒、无助的充斥,让伊甸园里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与其说乔布斯改变了这个世界,更准确地说高科技改变了这个世界,创新是改革和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在微博世界里,自我的思想、海量的信息、别出心裁的语言、岩浆般喷发的情绪、有意无意的冲突,都让我手足无措。

河道因为淤塞,所以要去疏浚。在虚拟世界里,我们都会面临迷茫,所以更需要导航去指明方向。我想,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共知识分子应该成为微博世界的弄潮儿,人们的言论和思想,只有建筑在人类核心价值观的基础上,才能春风化雨,流芳百世。

春节交通快线

离春节还有几个月,女儿就早早预订了回广州的机票,回家过年是孩子期盼已久的事情。亚运会后的广州,天更蓝,水更清。平日间忙忙碌碌,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四处逛逛;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女儿,更是有必要补补课,好好仰望广州城市这片天空,了解亚运会后城市翻天覆地的变化,体验一下身为广州人的自豪感。经家庭会议决定,龙年春节除了年饭在深圳初四回肇庆外,其余时间,我们计划乘坐地铁和公交车早出晚归,兴之所至,逢景则止,肆意体验,品味享受。

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早早就把我从春晚的梦游中唤醒过来。辗转反侧,无法再续追星梦。起来一看,嘿,家人昨夜守岁春睡浓,现都还在梦周公。我趁机做做出行前的功课,温习不太熟悉的地铁和公交车线路,免得女儿问路。连忙上网搜索了广州市地铁线路图,红黄蓝绿,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把沿线出口的标志性景点浏览了一遍,远则可达佛山祖庙,近则连接羊城新八景。一边搜索公共汽车线路图,一边惊叹城市交通日新月异的变化。平常我只熟识通往办公室、家里两点成一线的线路,市内的公交车线路就显得生疏了。经过这番的备课,提供家庭会议讨论的活动方案,就可以做到地铁公交车,无缝对接,一蹴即达了。

天公作美,天气预报说的小到中雨没有如期到来。我们赶紧吃过肇庆裹蒸粽子,互派利市,共祝龙年吉祥如意。匆忙收拾,带上羊城通,兴致勃勃地直奔天河客运站,我们边走边讨论着出行的计划。一辆辆公交车在身边一晃而过,忽然发现平日间水泄不通的马路早已变成了康庄大道,路面的出租车也少了许多。年前春运,这里曾是人山人海,也是交通堵塞的黑点。诧异间,一辆辆公交车迎面而来,凝视车厢,有的三两人,有的是空车,让我们这些习惯了候车、挤车的打工族喜出望外,连忙跳上一辆停在候车亭的公交车,把计划的地铁出行计划临时调整了。这是一辆途经天河城的89路车,偌大的车厢里只有我们一家人,一人一排,以公交为专车,实在是奢侈极了,估计配专车的领导和老板们也没有这样的经历和体验吧。

一路上,风驰电掣,没人的站点呼啸而过,几个站点一下子就过去了,途经的站点,走走停停。空荡荡的车厢,摇摇晃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用心聆听,仿佛在演奏时尚的交响乐,合着节拍,咿咿呀呀。一路上行人稀少,清洗过的路面干干净净、道路畅通。如果没有留意到公路两旁的张灯结彩,没有听到偶尔传出的阵阵鞭炮声,或许会忘记了现在是大年初一。正想与家人分享我的体验,目的地天河体育中心站就到了,感谢并祝福了司机大哥后,我们不舍地下了公交车。

亚运会后的体育中心变得更靓丽,更富有人性化。拆除了杂乱的临时建筑,场馆周围开辟了一个个生态式的运动景区。鸟语花香,绿树成荫,这里室外的有氧运动,空气如原野般清新。走到宽阔的广场,融进了欢乐的海洋。漫天风筝随风飘扬,太极拳太极剑交错,扭秧歌红扇舞惊艳,“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天下”,诗圣旧作改新赋。一年之计在于春,健康是永恒的主题,祝愿龙的传人,龙年龙精虎猛、龙马精神。

离开体育中心,我们径自走到了珠江新城的花城广场。这里地处广州市的中轴线,广州的地标性建筑沿线林立。中轴流光,辉映着广州现代化建设的新历程,广州塔、珠江水、海心沙、花城广场、中信广场、东站胜景荟萃,而花城广场被称为新广州的“城市客厅”。一边走,一边向女儿指指点点这里的地标建筑,分享2010年亚运会的盛况。“三年一小变、五年一中变、十年一大变”,广州人卧薪尝胆,创建文明城市,成功地举办了举世瞩目的亚运会和残运会,作为广州人,我们要引以为傲。

大年初三,妹妹与妹夫也从肇庆过来参加我们的广州自由行。这一天,我们先在号称“天下第一商圈”的天河城、天河广州百货、正佳广场、太古汇随大流地体会购物的乐趣。春节与平常节假日相比,商场少了许多本地人,却多了许多操着珠江三角洲口音的外地人。看着男女老少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离开,强烈地感受到老百姓生活方式的变化,政府倡导的“一小时生活圈”,“广佛肇同城”,已从概念、口号成为老百姓当下的生活。诚然,城际交通的高速发展改变了城市的生活空间。逛了老半天,我们讨价还价也买不到合“心水”的东西,更多的是收获一种愉悦的心情。从天河城下面的地铁站我们沿着地铁一号线到了北京路、陈家祠、荔枝湾。吃美食,看展览,游龙船,逛步行街,惬意地领略越秀古韵和西关风情。

晚饭后,我们在北京路站的地铁一号线转乘三号线回天河客运站。地铁站台灯火通明,候车的乘客稀稀疏疏,几个小孩在玩捉迷藏,旁边站着的大人时不时吆喝几句,话音未停,进站的列车徐徐地打开了车门,坐的站的,大家相互礼让,没有往日人满为患的争先恐后。春节的广州城,像布排着诸葛先生当年的空城计,老广州人国内外旅游,新广州人回老家团聚,拥挤的城市腾出了宽广的自由自在的空间。眼前的景象勾起我对一个个冰封雪灾时的春运电视画面的回顾,路漫漫,回家一票难求;路漫漫,回家难于上青天。

坐在锃亮的座椅上,我思绪翻飞:假如,春运的交通能像广州春节交通那么畅顺,那该多好!假如,广州的城市没有现在那么拥挤,那该多好!假如,假如农民工过春节都能在广东宴请家乡父老和亲人,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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