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他一直以为,慕晚歌是不知道他在药中下毒的事情的,不仅因为自己所用的药隐秘不易被发现,更有夫人在上头顶着罩着。可是,五小姐又是如何知道药里有毒的?是现在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
慕晚歌却不待他开口,径自说道:“这些年,刘枝给你的恩惠不少吧?可她有没有向你保证过,当一切被揭穿时,这些恩惠你是否还有命去享受?嗯?”
她说得很缓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王大夫耳里,听来就如催命符咒般,死亡的味道随之可闻。
直到这时,王大夫才真正发现慕晚歌的可怕。如此深的心机,如此狠戾的手段,瞬间便将敌人打击的不留余地,就如一把利刃,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将敌人置于死地。动作干净利落,狠绝果断,精准无比!
一时间,王大夫的额头竟不由得微微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虽然楼外烈日炎炎,他却只觉四肢冰冷,犹如身在冰窖中一般!
“五小姐,饶命啊!若不是夫人以家中妻儿来威胁指使小人,您就算给小人千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您的药中下毒的。五小姐,想要您命的不是小人而是夫人啊!冤有头债有主,就请您放过小人吧!”
“本小姐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毒是你下的,这是确定无疑的了!就凭‘草菅人命’这一条罪,足可以将你押入死牢。你说,若是本小姐将你交到官府,你还有命吗?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王大夫感觉到了无比窒息的死亡气息。
慕晚歌冷冷看着王大夫那近乎绝望的神色,心里却没有丝毫怜悯。
将人命当儿戏的人,万死不足惜!
蓝衣想起小姐这五年来惨不忍睹的生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王大夫和刘枝等人全部撕个稀巴烂,以泄心头之恨。
若不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若不是小姐坚强命大,只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她狠狠瞪着王大夫,对着他又狠狠的补上了几脚。
慕晚歌双眼微眯,凌厉如剑的目光紧紧盯着王大夫,似乎要将他全身刺透般。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要本小姐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必须得老实回到本小姐所问的问题,按照本小姐说的去办!别指望刘枝会来救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听清楚了吗?”
王大夫一听事情有商量的余地,顿时面上一喜,忙不迭应道:“但凭您吩咐。只要是小人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这些年,你也给本小姐诊过脉治疗过,可曾发现本小姐的身子有何不妥?”慕晚歌紧盯着王大夫,厉声问道。
方才她给自己把脉,却发现体内的毒不止一种。这么多毒药困在体内竟然还没死,不是她命大,就是毒药在她体内出了问题。而除了王大夫所下的延草慢性毒,还有一种毒,她却没有接触过。
王大夫思索了一下,随后恭敬回道:“回五小姐,小人确实发现了异样。在小姐体内,除了小人所下的,还有另一种较为隐秘的毒药,只是小人医术不精,实在不知是什么毒。”
“哦?连你也不知么?”慕晚歌挑挑眉,拖长的音调顿时让王大夫的一颗心吊得老高老高的。
“是,小人确实不知,不过那毒毒性极猛,不管小人下了多少分量,似乎都被吞噬了。只是,虽毒性很猛却不是服下就会立即没命的那种。”王大夫颤抖着身子回道。
慕晚歌嘴角一抽,不怒反笑,“哦?王大夫是将本小姐当成小白鼠了吗?竟然尝试了那么多次?”
王大夫恨不得嚎啕大哭起来,早知道今日会栽在这个五小姐手里,他是打死都不淌这趟浑水了。老天啊!当初他不过是好奇了点,才会将分量下的一次比一次多,可这话,他敢说吗?
蓝衣早已是双目喷火,一双小手更是攥成了拳头,趁着王大夫失神时拳脚就狠狠的招呼了上去,连抓带扯的扯着王大夫的头发,脚下依旧不停的狠狠揣着,直把王大夫疼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看到这等阵仗,慕晚歌嘴角又狠狠的抽了抽,她怎么不知道蓝衣的爆发力是这么强的!
不久,蓝衣终于停下手来,小脸红涨,胸脯起伏,显然刚才是很卖命的。而她下手也很有技巧,不打脸,却只挑着皮嫩易疼的地方挥拳头。
而王大夫此时正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衫也被扯裂了好几道口子,样子极为滑稽。
慕晚歌极为崇拜的看了一眼蓝衣,夸奖道:“蓝衣,不错,够彪悍。”
王大夫闻言,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蓝衣却是小脸刷的一下更加通红起来,薄唇紧咬着,口中嘟囔道:“小姐,他是罪有应有的……”
“嗯,他的确是罪有应得的……”慕晚歌含笑应了声,随即吩咐道:“蓝衣,取笔墨纸砚来。”
“是,小姐。”蓝衣立即应声,转身取来递到慕晚歌面前。
慕晚歌嘴角噙笑的将笔墨纸砚放在王大夫面前,淡淡说道:“王大夫的记性,本小姐还是信得过的。眼下这阳光明媚,凉风徐徐,不妨咱们来回忆回忆陈年往事。这些纸张,足够你写出这五年来刘枝吩咐过你的事情以及你在本小姐药里下毒的事了。”
王大夫闻言,却是满脸紧张,犹豫不决。若是他写了,让夫人知道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写,眼下这情形也不乐观。
他抬眸看向慕晚歌,只觉这女子当真是深不可测。这些年来,或许她一直都清楚药里有毒,却还是服下了那些药。莫非只是为了今日这翻盘的时机?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时机,这样的狠劲,这样的坚韧心性,怕是世间男子也少有人能及。
这样的人,不是人,是魔鬼!
对自己尚且如此狠心,若是犯到她手里,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大夫不敢再想下去,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慕晚歌,那模样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似是临死之人看到了恐惧的幻象,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是个夺命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