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狂妄的家伙。
云无极撇唇,心中积郁已久,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殷戒的步步紧逼让他眸中燃起了烈焰,酒劲在身体里来回窜动着,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屋子里打斗起来。
正当殷戒渐渐落于下风时,院子的门口忽然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王府的侍卫们举着灯笼冲进了院子里,站在门外高呼道:“里面是何人在打斗,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
云无极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殷戒的面颊,殷戒呼吸一滞,连退了两步,捂着胸大口地喘气,怒睁着眼瞪视好整以暇地拂整衣袖的云无极。
“这就是你这三年来苦练的成果?”云无极肃然而立,正红色的精美袍服更衬得他清冷高傲,他并不再看殷戒一眼,眸光淡淡地落在玉蝶妆的画像上,“你走吧,这是本王第二次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不再姑息了。”
殷戒怔了怔,喉咙间仿佛沉了铅块,什么都说不出来,顺着云无极的目光望过去,蝶妆的笑容跃然纸上,他的头微微垂下来,什么都没再说了。
门外的侍卫等了半天,打斗声虽然停了,但是依然没见着有人出来,正准备提着兵器冲进去将贼人拿下,里面忽然传来了云无极的声音,“你们给本王退下!”
“属下遵命!”既是王爷在此,那他们自然是必须遵命而行,侍卫们退下后,殷戒提着他的斧头缓步踏出。
中庭无月,万籁俱寂,他在庭中站了半晌,眸光怔忡,身后的屋子里阒然无声,殷戒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眼底的光芒倏而锐利起来。
不可以动摇!说过要为蝶妆报仇的,他绝不可以因为云无极的一点恩慈就动摇,云无极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他曾经立誓过,就算是死,也一定要为蝶妆讨个公道。
顾云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蒙蒙亮了,她动动酸麻的手臂,掀开大红色花团的喜被下了床榻,随着她的动作,阵阵刺鼻的气味不断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顾云来皱了皱鼻子,裹着这身喜服睡了一夜,翻来覆去出过几阵冷汗,再加上佛戾香的气味,这下可好,她身上的这味道,和外边那些流浪了数月的乞丐差不多了。
“蓉儿……”她穿好了鞋,抬袖抹去颈上的黏腻感,习惯性地唤着蓉儿的名字,想让她打些水来给自己沐浴净身,外边半晌没动静,她这才意识过来现在是在端王府。
揉了揉额际,顾云来提着裙子的一角,推开了房间的门,院子里一片空寂,见不着一个人影,除了树上偶尔的几声蝉鸣,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算了,她还是自己去找水洗澡算了。
顾云来抬腿跨出门槛,自己出了院子,顺着外边的石子路走了一阵,好不容易见着有个人影了,她忙小步上前,拉着那捧着水盆的小丫鬟问道:“请问你是从哪儿打来的水?”
那小丫鬟见着顾云来一袭新娘子装扮,忙惶恐地屈膝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你起来吧。”顾云来摆摆手,实在是很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接着问:“你这清水是在哪儿打来的?”
顾云来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过刺鼻,小丫鬟双手捧着水盆,也不能掩鼻,她也不敢露出对主子不敬的表情,只得低声答道:“这水是在后园的井里打上来的,王妃若是想要沐浴,奴婢伺候完王爷洗漱后,立即去禀报管家派人安排。”
“伺候王爷洗漱?”顾云来眉梢扬起,心思落到了这句话上面。
“唔……”小丫鬟支吾一声,点了点头,如果她抬头看的话,一定会发现顾云来脸上瞬间划过的狡黠之色。
“这样吧,我去伺候王爷洗漱,你现在就去叫管家给我备好木桶清水。”顾云来从小丫鬟的手中断过水盆,和善地道。
“这……不妥吧……”小丫鬟抬起白净的小脸来,面带犹疑。
顾云来沉了面色:“我初加入王府,身为王妃,伺候夫君洗漱,有何不妥?”
小丫鬟立即红了脸,忙低下头来:“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准备清水。”
“去吧去吧。”她笑咪咪地看着小丫鬟福了福身,转身走了两步,又唤住了小丫鬟,“哎,王爷的房间在哪?”
王爷的房间不就是王妃的房间么……小丫鬟这句话憋在了心口,忍着还是没说出来,虽然每日里最亲近王爷的差事被人抢了去,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回话:“王爷昨儿宿在东边的蝶落轩里,王妃从这左边的小径进去,再一直往左就是了。”
“哦……谢谢你啊。”顾云来笑了笑,端着水盆踏入小径去了。
小丫鬟站在原地愣了愣,转身要走,突然发现给王爷擦脸的毛巾还攥在自己的手上。
蝶落轩的门口杵着两个小厮,见着顾云来的装束,自是很机灵地行礼请安,顾云来自称是来侍奉王爷起床的。
两个小厮都惶恐:“王妃,您是主子,这事让碎雪来做就是了。”
顾云来猜想碎雪便是先前那小丫鬟,她笑了笑,一脸羞涩:“不碍事的,这就是小事,关键是王爷舒心就是了。”
小厮们忙点头:“王妃真贤惠!”
顾云来继续羞涩地笑着,阵阵“异香”飘入空气中,两个小厮神色怪异地对视了一眼,很善良地提醒:“王妃,你要不要先去沐浴了再过来?”
“嘎?”顾云来脖子一缩,一脸无邪地问:“为什么?”
“王妃身上的香味好特殊。”两个小厮委婉地道。
她故作恍然大悟:“哦,你们说这个啊,这是我天生的体香啦,你们不觉得很好闻吗?”
“……”
小厮们穷词半晌,忙拱手将顾云来请进了院子里。
她捧着水盆踏进了蝶落轩,肩膀抽动着,极力忍笑,待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一盆水也洒了大半了,她用脚踢了踢门扉,算是敲过门了,里面并无人应,顾云来索性一脚踹开了木门,拖着及地的裙摆跨进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