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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过还没冷到需要烧炭的地步。

江亦城让太监们送来的炭,沈依依总会在晚上的时候像蚂蚁搬家一样给如妃送去。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因为柳絮那丫头是干不得这种粗活的。

一来二去的,如妃对沈依依的敌意也减轻了许多,偶尔还能正常的交流几句,只是不论沈依依说什么,她都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每次沈依依想伸手去摸都会被如妃给毫不留情的扔出去……

所以,扔了两三回之后,沈依依就很老实的不去打那个孩子的主意了。

她爱抱就抱好了,不嫌硌得慌就行。

难得今天暖和,沈依依很早就溜去了如妃的院子。

从井里打了几桶水,倒在涮洗干净的大木桶里,沈依依点起柴火,撅着屁股吹了半天,终于把水烧热了。

在房间里烧起木炭,到处暖融融的。

“如妃呀,我们一起给宝儿洗澡好不好呀?你看宝儿都脏了,会生病的。”她像哄小孩子一般细声细语。

如妃很固执,但是每次事关她的宝儿,她又会变得很乖。

望着一旁热气腾腾的水,她很兴奋的点点头:“洗澡洗澡!”

“如妃呀,宝儿这么小,那桶水很深,宝儿会有危险的,如妃你抱着他一起去洗,这样就不会有事了,对吧?”圆圆的眼睛眯起来,很可爱很真诚的样子。

如妃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嗯!”她低下头,拍拍怀抱里的木枕,“宝儿乖,娘带宝儿去洗澡……”

就这样,一层如油垢般的衣服被褪下。沈依依强忍呕吐,引着如妃进了浴桶。

浴桶里,如妃一脸的安详。

浴桶外,沈依依一头的大汗——搓,搓,搓……搓,搓,搓……

一桶清水很快变浑。

沈依依连忙换水,小个子的她每次添水都要累掉半条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第五桶水换掉,如妃身上的泥垢不见了,纠结的头发也不见了,湿漉漉的发丝在烛光下闪着光泽。

替如妃穿好自己带来的干净衣服,沈依依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如妃很惬意,抱着“宝儿”在屋子里转:“宝儿洗干净了,香喷喷了,娘好喜欢呢。”

沈依依苦着脸:你们都香喷喷了,就我一人臭烘烘……

坐回沈依依晒好铺好的床上,一会功夫,如妃的呼噜就响了起来。

而沈依依呢?她又捋起袖子,收拾残局。

等她忙完,月亮已经升到中天了。

筋疲力尽的她慢腾腾的走出房间,院子里一个人站在那里。

又是他……

沈依依经不住打起哆嗦,只是,月光的投影下,他印地上的影子显得尤为颀长……

有影子,看来是个人。沈依依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转过来,面对着她。

这是沈依依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的相貌,前两次她只看见他冰冷的眼睛。

而这一次……

她能感受到的还是那双眼睛,虽然他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但是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彻骨的寒意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其他。

“是你……”她喃喃的说。

“你认出来了?”上下唇轻碰,他不带一丝感情。

“嗯,小黑。”她点点头。

“小黑?”他微怔。

“是呀!你每次出现都穿一身黑衣服,而且也不告诉我你是谁,那我只能叫你小黑了……”她很认真的说。

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真的不认识我?”

“废话!”她白了他一眼。

黑衣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去,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对于沈依依抱回来的小香猪,柳絮是极为喜爱的,每天太监们送来的饭她自己省下几口不吃也要喂它。

“皇后呀,这个小香猪这么可爱,你说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呢?”看着沈依依在院子里捆麻绳,柳絮凑过去问。

沈依依一回头:“起名字?”

“对呀,我们总不能每天小猪小猪这么叫吧?”

柳絮的话很有道理,沈依依歪着头想了半天:“叫小白好了。”

她想起那个在如妃院子里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小白小黑,叫起来多顺嘴。

“嗯!这个名字还行!”柳絮也很满意。

沈依依手脚并用,终于把一团乱麻捆成了一堆乱麻……

这还不够,她还把乱麻往树上栓。

“皇后这是在做什么?”柳絮看了半天也不明白。

沈依依笑眯眯的:“这是吊床!你想呀,我们两个人,这里就一把藤椅哪里够用呀?总不能我每次坐着都要你蹲在一边吧?从今往后,这个吊床归我了,那把藤椅就跟你姓了!”

柳絮没说话,咬着嘴唇低下头。

“咦,你怎么了?”沈依依觉得奇怪。

柳絮再抬头的时候,眼圈有些泛红:“我们做奴婢的哪里敢跟主子平起平坐?虽然是冷宫,但是皇后到底是柳絮的主子,可是,皇后却半天也没拿柳絮儿当奴才看过,还……还给奴才……”

她又低下头。

沈依依倒慌了,多大点事,怎么那丫头就哭了呢?

她干吗拉出自己的帕子跑过去:“哭什么呀?这不也没平起平坐吗?你是坐着的,我是躺着的,到底还是高你一个档次呢。”

她的宽慰让柳絮破泣为笑了:“皇后真是,半点样子都没。”

沈依依也笑:“那要啥样子呀?把人打个半死,就是做主子的样子了?”

她的话无心,却戳到柳絮的痛处,小丫头抿着嘴,半天才挤出一句:“皇后待下人好,虽说是将心比心,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人心难测,只有没有心的人才会活得长远……”

“没事,这里是冷宫。”沈依依不以为然,“只有脑袋疯掉的人才会在这里勾心斗角呢。”

吊床搭好了,沈依依笑了。

虽说是冷宫,可是开心就行了,她现在不是很开心吗?!

小白长不大,这是暹罗香猪的特点。

巴掌大的它常常在院子里上跳下窜,沈依依出来,它就绕着她转悠,直到累了,才会伏在她的脚边呼哧呼哧的安定一会。

虽然淘气可是很通灵性,有时候它也会在沈依依精心打理的花圃内闹腾,可是一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它就知道自己错了,然后耷拉着耳朵挪到她跟前。

沈依依去哪,它就跟到哪。

沈依依赶它,它跳了几步,然后又挪回来。

直到她笑。

她一笑,它又撒开小嫩蹄子满院子闹腾。

还有时候,它也会溜出院子,在附近玩耍。

每当这个时候,沈依依就像做贼一样,四处瞄瞄太监的动静,然后去把小白找回来。

在小白今天第五次溜门之后,沈依依终于恼了。

抓住它,对着它粉嫩的屁股意思了两下之后,小白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不动了。

小白是安静了,可是她的院子却很热闹。

远远的,她就看见自己的院子前围着一圈人。

“没想到这个安乐皇后对你还真是不薄呀,没把你丢了喂狗,倒把你的伤给治好了。”说话的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大腹便便的她正恶狠狠的盯着跪在面前的柳絮。

柳絮低着头,没说话。

沈依依没有进院子,因为她看见江亦城正匆匆而来。

他会守护这里的,他说过……

沈依依的心里甜甜的。

“德妃娘娘!不知道柳絮哪里得罪了德妃娘娘,让您这样大老远的赶来。”江亦城拨开围在德妃身边的宫女,站到柳絮的身边。

“原来是江大人……没什么,我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正好想到了以前的狗奴才,所以来看看。”

“你可以起来了。”江亦城拉了柳絮一把。

德妃变了脸色:“难道江大人要阻止我教训奴才吗?”

江亦城淡淡一笑:“德妃娘娘自己也说了,柳絮是你以前的奴才,既然是以前的,那又何劳德妃娘娘代为管教呢?”

“哼!代为管教?我能来这,那是安乐皇后的福分!”德妃说的很得瑟。

江亦城皱了下眉头:“德妃娘娘,尽管安乐皇后已被废位,可是她毕竟曾是我们天朝皇后,所以还请德妃娘娘多多注意。”

“我要注意什么?连现在的昌明皇后我都不放在眼里,她沈依依一个被废掉的安乐皇后我还注意什么?”

沈依依?原来那个安乐皇后是和我重名的。沈依依重重的点了点头,难怪阎王要把她塞到这里来了。

“德妃娘娘,你……”江亦城气结。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的后面响起一个细腻的声音。

“小白呀小白。”沈依依旁若无人的拍着小白的屁股走了过来,“不要老想着往外跑,要想着多下崽,知道吗?过些天我给你找只小猪来,你们俩好好配配,等你肚子大了就会有更多人宠你呢。”

她好像没有看见这里围着的人,一边教育着怀里的小猪,一边走进自己的院子。

德妃身边有几个宫女憋红了脸,还有几个太监也不好受。

终于有一个人“扑哧”一声开了先河,其他的人也终于撑不住了……

“你!”德妃恼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抬起手煽向沈依依的后脑。

可是,手到一半就被攥住了,接着就是江亦城严厉的声音:“德妃,这里是冷宫,太后钦管的地方,由不得你胡来!”

沈依依进了院子,然后很潇洒的说了句:“柳絮儿,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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