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最终还是会过去了,还是按顺序轮到了我婚宴。
一早被叫醒、被化妆梳头、被更衣、被塞进轿内、被拉着拜天地、被送入洞房。一切被动后,我一把抓下红盖头大呼了一口气。
“公主这盖头可不能这样随便拿下,得等驸马来挑下。”自家宫女忙阻止。
“慌什么啊?他们刚开席吃酒,没有人会过来的。我先透会子气,憋一天了都。”我一边夺过宫女手里的扇子,扇着。不顾钱家丫鬟在旁一脸惊讶,只顾打量这个我要住下半辈子的房间。
不错、真是不错。说句不敬的话,比起皇帝亲赐给长公主的驸马府还要气派、奢华。桌上的那对翡翠玉瓶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有桌椅等都是用上好的楠木做成。床上的龙凤被竟然是金丝绣成。这不禁让我掂量掂量全国首富到底有多大的家底等着我去发掘呢。
如果能说动钱月,稍稍借出一点给国库那该多好啊。转念又想起几日前刘翼与我说的话,其实中原的男子皆如此。所以那花房、船舫和妓院分外多。而中原的女子们读着女诫却还的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驭夫,她们或温柔体贴的软手段、或河东狮吼的硬拳头、更或软硬兼施的哄着逼着丈夫。做好了便是贤妻良母、做不好便是刁蛮愚妇。才不似梁国那样女子直爽,与丈夫好什么都好,不好就刚硬的休夫,直来直往的。
我虽不才,但论谋划手段在我手如同孩童玩意般。驭夫之术总不会比以前在后宫生存、在朝廷出谋划策、在战场部署战局、在江湖设法立足更难吧。一直都这么想的所以才一派轻松淡定的嫁与口碑不好的钱月。
从另一角度讲,像钱月这般随心随性的男子总比那些表面君子背地小人的男人要好的多。
这会子在洞房,那会子谈婚嫁都安心平静的,既然之则安之。
又吃了好些糕点水果,试探着问了钱家丫鬟们的口风。东张西望的不安分了好久总算是熬到入夜擦黑。
“你们,去前厅看看酒席进行到哪里了?”我对在场的钱家丫鬟说道。
“是,公主殿下。”一个丫头应声出去了。
“你去厨房拿点银耳莲子羹,我润润喉咙。”
好容易把钱家两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我跃跃欲试的出门探险去,立刻被发现我意图的两宫女拉住苦苦哀求。
宫女珠儿和坠儿两个以下犯上的紧紧拽着我腰和手。
“你们两个要是再敢拉着我,明天就回宫去。”我装作恶狠狠的模样说。
“公主”两人马上异口同声可怜兮兮的喊道。
宫女提早出宫有两种情况,一是主子特许,另一种就是跟着主子出宫。珠儿、坠儿是我身边最聪明伶俐又忠诚俩宫女,这才今次选了她们的。但现在可不是她们发挥聪明伶俐表忠心的时刻。
“还有异议吗?没有就放手。”
“奴婢们不敢,那公主殿下您去去就回,别耽搁太久。现下天色已晚酒宴差不多快结束了,万一被别人看到可不得了。”珠儿就爱絮叨,明知阻止不了我的行动还唠叨半天。
其实即使万一被人看到,钱家人只能在心里嘀咕不能当面斥责当朝公主。但新婚夜本该娇羞的新娘真要肆无忌惮在园中乱逛,那可要把我将来准备苦心经营的贤妇形象毁于一旦。
“放宽心,不会有万一的。”
提气,脚步放轻。悄无声息的闪到某个后花园,尽可能的隐藏了身影。钱家的院子真是大,一个套着一个,九曲回肠。老半天感觉都在转圈,我再一次对自己现实中的方向感感到羞耻。本宫可以观天象,布八卦,在地图上布兵列队却唯独在生活中老是迷失方向。特别是晚上,天地像是一大圆分不清上下左右更何况东南西北呢。在这大院子里毫无疑问的就迷路了。
我穿着大红礼服更要小心的躲躲闪闪不被人看到,这身红彤彤的衣服在夜里特显眼。
相对的有人在夜里同样穿着红衣服站在花园里面,躲在暗处的我也能很快发现。更何况那两人还在大声说话。
一人苦口婆心的说:“大少爷、大少爷您真的不能就这样走掉。新娘子刚进门,您连面都没见着就急着离开这算怎么一回事?您让三公主殿下如何想。更何况这婚事是皇上亲赐,您这一走可是欺君罔上、抗旨不遵。那是死罪,如果皇上一怒。整个钱家家族都得陪上性命。”
穿红衣服的青年倒是轻松,完全不介意那人说的那么严重:“从刚开始我跟父亲的约定就是把人给娶回家,剩下那些我可不管。至于皇上,钱顺啊你也别吓我,皇上不管如何生气总不能把刚封的驸马、刚做的姻亲全部问斩了把。”
“大少爷,您想想老爷,他会活活气死的啊。”名唤钱顺的人换个角度继续努力劝着,但红衣人非常不耐烦的摆手。
我躲在假山后光线昏暗,看不清他们具体的表情。可听声音猜对话,那红衣人十之八九就是钱月。
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和身份,我该是上前说点什么还是继续躲着看戏呢?
正犹豫不定,不容留给一点考虑时间,只见眼前红影一晃。某人飞身出去,那背影霎是眼熟原来那日在寺庙他也是以同样身姿翻墙而出的。
看着钱月也是我自己的丈夫翻墙逃走,我却站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无的东西,耳边是钱顺想大声叫嚷又不敢惊动别人的呼声。然后院子里的人便多了起来,很快整个钱氏家族、明天整个京城、大后天整个国家都要知道帛三公主在新婚夜被驸马抛弃的新闻了。
我借着这场混乱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好在钱家丫鬟还没回来。我一言不发迅速盖上红盖头、平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拿银耳莲子羹的丫鬟回来。又好一会儿,另一个丫鬟也回来了,还带回了话。
“驸马说他今天喝多了,为不打搅公主殿下今天就不回屋睡了。请三公主您自己先安寝吧。”那丫头声线带着一点不容易被人听出的颤抖。
“啊!什么?这新婚夜新郎竟睡在外面,这怎么一回事?马上让他过来给我们公主说说这算什么事?”
“太过分了。”听到这话珠儿、坠儿马上嚷嚷起来。
“行了,既然驸马都这么说了。就这样吧,珠儿伺侯我更衣。”我打断两人的叫嚣,准备安心睡个安稳觉。看明天钱家怎么交出一个活生生“驸马”来。
睡前思来想去想到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天哪,我竟把自己的丈夫生生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