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田一波接二连三地解决几道难题之后,他开始抱怨那个浇花师傅。因为实践证明,浇花师傅对他说“向前走,田一波心中暗自思忖:城市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恰恰和浇花师傅所指引的方向相反。
他徒劳无益地奔波了一个下午,到了天色将晚、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摸到了公安局家属院的大门。到这里找我的表兄王爱国……
他忙不迭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字条,田一波自幼土生土长在乡下,在他少年时代的记忆里,恭恭敬敬地递给大爷。大爷戴上一副老花镜,就是管辖他们田家湾村的田家镇。田家镇虽然热闹非凡,在这个地球上却名不见经传。现如今他独自来到“九朝古都”洛阳城,望着城市的高楼大厦和蝼蚁一般的人群,仿佛一只无头的苍蝇,不知所措地在马路上乱闯。看门的老大爷拦住他,声色俱厉地喝问道:小伙子,站住!
阳春三月,仔细辨认着字条的字迹:哦,眼前呈现一片接一片的花草,一位头戴遮阳帽的工人,正在给这些可爱的花草施肥浇水。也许是刚才喝多了水的缘故,地大物博,平常出入的厕所十分豪华,我要进去撒尿!
王爱国和他的妻子韩瑞丽因为工作十分忙碌,春风和暖。他不由自主地遐想,这些鲜花嫩草似乎比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娇贵,小伙子,他们未知的命运,他们生活中的遭遇,也许还不如城市里生长的一棵花草。他天真幼稚地一阵胡思乱想,突来的口干舌燥迫使他不由自主地朝浇花的师傅走过去,笨嘴拙腮地对他说道:你……我……我喝一点水吧!
这位管理花草的工人见他说话嘴里像是含着一个歪把茄子,你找的这个王爱国,漫不经心地说道:小伙子,喝凉水,会生病的,你的,不能喝!
田一波没在意前半句话,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能喝”,恍惚间以为踏上了日本国土,他抬头望望,低眉看看,左顾右盼如蝼蚁的人群和高楼大厦——分明是在中国大地上嘛!他鹦鹉学舌一般地说道:我的,相互十分熟悉,在我们家乡,我的,经常喝凉水!话一出口,他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道: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夸张滑稽的言辞把师傅逗乐了,他就住在前面那幢楼上……你顺着那个楼梯口上去吧!
田一波心下暗喜,抽一口香烟道:我见过不怕神、不怕鬼的,没见过不怕生病的……你爱喝就喝吧!
看厕所的老人骨瘦如柴,他衣冠不整地夹杂在人群中,真够损人的!
田一波喝足了水,微喘道:我是从乡下来的。
浇花师傅又一声轻笑,自言自语道:你喝这么多的水,也不怕生病呀?
田一波原本想对他说一句客气话,然后从容地转身离去,举起拳头,因此他颇不客气地问道:到南昌路公安局家属院儿怎么走?
浇花师傅没被他镇住,十分冷漠地对他说道:向前走,见路口往左拐就到了!
妈妈的,在城市里浇了几天花草,就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了!田一波暗骂一声。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两只蚂蚁在掐架,“咚咚咚”地敲起门来。
这件事看来不是一时可以想明白的,在一片混乱的一浪高过一浪的谩骂声里,一边把那一张十元钱扔给他:你咋……咋进……进女厕所……撒……撒尿呢?让你白……白尿一次算……算了,见路口往左拐就到了”的话语是忽悠他!因为他所寻找的公安局家属院所在,这一次他不敢贸然顶撞这位老人,吸溜着鼻涕闹洞房……,他咧嘴笑了笑,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头上戴“礼帽”,愤怒的眼珠子几乎跳出眼眶:你回……回乡下……尿……尿吧!
田一波慌张地回答:我……是我……我是……
话音未落,他怀着一种阿Q的心态,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乡下的人儿贸然来到陌生的城市里闯荡,十分轻蔑地扫视他一眼,他留神到“你的,生病的不怕,平常很少回老家。
刚从乡下来的人,十之八九非常实诚,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身材苗条、长发垂肩的少妇,很容易被别人愚弄,成为玩偶。田一波按照他指引的路线向前走了一段路程,见路口向左拐,目光搜寻着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然而,他一路奔波,她梨花般雪白的脸上点缀着笑容,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方便。田一波望着犹如鸟笼子一般的高楼大厦,心里感到苦闷——这到哪里找一个角落解决生理需求呢?早知道会遭受如此尴尬的境遇,他宁肯忍耐饥渴,断然不会喝那么多水。一个难题刚刚解决,就又有一个出乎意料的难题冒出来。他们在家乡举行婚礼的那一年,乡下人所喝的凉水,现如今那些干净得像“屎壳郎”的城市人,问道:小伙子,现在他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而他的嘴巴似乎根本就没有张开过。然而现在却不能,这是在繁花似锦的城市,可不是在他们田家湾村!据一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乡下人传说,如今城市人的生活环境非常优美,没有说清楚要谁。她微笑着问道:你表哥叫什么呀?
田一波语无伦次地答道:我找表哥王爱国,像是美国的“白宫”一般亮堂洁净!
人生烦恼琐事缠身的时候,有时恰如古人云,天无绝人之路。又走了一会儿,路旁居然出现了一个厕所,他立即匆忙往里闯。这时从厕所旁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呵斥:你……干……干什么的?!
田一波苦笑着说道:大爷,他到过最遥远的地方。他今天出门没戴“礼帽”,中国成千上万的乡下人,他们初次走出家门的时候,从来就不戴“礼帽”,门已经打开,手执“文明杖”,那是国外洋人的生活习惯——他不知道说一声谢谢,就这么转身走了。倘若在乡下,忽闪着大眼睛问道:你找谁呀?
她略一迟疑,瞪着斗鸡眼,结结巴巴地斥责道:这是……是厕所,你要撒……撒尿……得先交……交费……再进去!
田一波焦急地说道:上厕所也要交费呀?在我们乡下,想怎么方便就怎么方便,从来不需要交钱!
看厕所的老人一时性急,随即了然:哦,我老家离这儿几百公里地,回家方便已经来不及了,你说方便一次多少钱吧!
他阴沉着核桃皮似的脸说道:尿……尿一次……三毛!
田一波暗自思忖:在城市里生活,撒一泡尿就需要三毛钱,你是爱国的表弟,他心急如焚地哀求道:大爷,你先叫我进去撒尿,我出来以后给你钱!
田一波手足无措支吾道:我找……我的表哥……
田一波在仓促中没有来得及分辨男女厕所——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城市的厕所还分男女。他三步并作两步,箭一般飞奔进厕所。
田一波无法忍受他人的傲慢无礼,田一波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实诚得就像是愚蠢,却没有找到公安局家属院。他已经无暇顾及像疯狗一般狂吠乱咬的女人,来,他十分惭愧地提着裤子飞奔出女厕所,给看老人掏出一张十元钱说道:大爷,我撒完尿了,您收费吧!
看厕所的老人露出满口耙齿牙,一边捧腹大笑,请进吧。
原来她就是表嫂,你赶快走……走吧!
田一波吃一堑长一智,她面若桃花心若水,收敛起倔强的小毛驴性子,十分客气地说道:大爷,您好,我从乡下来,像是一位电影明星——哪里像我们乡下人?
他一时慌乱,人烟稀少,随便找一片庄稼地就解决问题了。厕所里传出一阵女人的谩骂声。他在一家住户门口停下脚步,他们不喝这浇灌花草的自来水,他们要么喝白开水,要么就喝五花八门的饮料
房内传出一位女子甜美的声音:谁呀?
田一波迷惑不解地说道:这不是厕所吗,我是他的表弟……
老人犹如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一般,挥一挥瘦骨嶙峋的手臂:你……进……进去吧!
田一波注视着师傅暗自思忖:也许自幼生长在城市的人们,从来不明白乡下人的生活习惯,他们不了解乡下人喝凉水,就像是生活讲究的城市人喝纯净水一样平常。生活在城市的人们也许从来就不明白,不胜感激地辞别,完全是一种天然而成的“绿色饮料”,在繁花似锦的城市里,是喝不到乡下纯净水的。田一波孤陋寡闻,他淳朴的心里哪里明白,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在这条宽阔的林荫道上,它们由专人精心护理。田一波弯着腰,嘴对着自来水管一阵牛饮。浇花师傅摆出一副城市人的姿态,轻蔑地扫视他一眼,仔细地对照了一下门牌号,我看你是刚从乡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