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之美,美艳绝伦。
他立在亭中,她立在亭外,她与他隔着朱色栏杆,并不远,但也不近。
他眸光流转间,声音若弦琴慢捻慵慵懒懒道:“看够了么?”
安馨移开视线,内心潮水难平,但终只是觉着美而已,接着她想到的是,这个人是谁?看着装不似普通人,难道是那个了不得的人?
宫里来的?
这声音倒有着几分熟悉。
但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是无关的。
“美色可餐。”安馨面无表情给出四个字评语,而后双手抱在脑后,慢腾腾的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他道:“对了,你知道停尸房在哪里么?”
他遮了半面容颜,笑道:“刚好知道。”
她这才对他似有了一分兴致道:“带我去瞧瞧。”
“我听说,揭官榜的并不是你。”他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亮明净,闪烁着非同寻常的清光,好似万事万物皆能在这样一双眼睛下真相大白。
她的眉眼并不出众到让他驻足,然她好似自骨子里透出一种清拔的姿态,那姿态,便不同于世间百花,让他多看了几眼。
他想,即便她淹没于人潮,他也能一眼看到她,且永不会认错。
安馨并不疏离的笑道:“你知道我?你是谁?我们认识?”
看似简单的三个问句,背后却隐着莫大的玄机,他只要回答,以她的推理能力,怕得到的便是海量的信息,即便他不回答,她亦能知晓许多,聪明的女子偶尔也会让人头疼。
他折扇遮了容颜缓缓笑道:“去停尸房。”
安馨视线扫过他的周身,十指纤纤没有丝毫装饰,唯有指尖折扇绣彩盈盈,璎珞精巧,缀着毫光灿烂的美玉。
那玉光华闪烁,极美,如眼前人。
玉面雕琢曼珠沙华,柔滑如水的光泽自花间流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那紫色锦袍金丝银线勾勒,花纹缱绻,精妙唯美,然真正让这锦袍灿烂如锦的却是那盛筵般倾世容颜。
一个美字足以干扰到一切理性的推理了!
安馨视线落在他的扇面,水墨氤氲着远山秀水,桃花灼灼,铺陈十里,美轮美奂,扇面处朱笔勾勒,是一个象形的“真”字。
象形文字并不多见,寻常人自然认不得,安馨曾经与父亲破获一件象形文字杀人案,她对象形文字曾细致的研究过,自然一眼能够认出。
安馨眸光不易察觉的闪了闪,不行,此人身份根本无法推测!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毕竟许多的推理都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之上。
不过能够自由自在在县衙行走,身份定然不会简单,她自然不会排除此人正是那个了不得的宫里人!
“水月柔一死,岂不是要担责任,毕竟是预选的秀女呢!”安馨淡淡的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摇了摇手中绣彩折扇,眉睫若浮光点碎了掠影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刹那间,眼前红尘消融成花下清溪,每一寸的空气里都似氤氲着曼珠沙华的香气。
不着痕迹的想要试探出自己的身份?
敏锐,聪慧,果真与传言相悖。
“唔?”他低低的发出一个音,那音质淼淼,若弦上流泻出的音符,美极妙极。
唔?
一个字,足以将她的试探给挡个干净!
安馨稍作试探便已知眼前人实乃劲敌,不过萍水相逢,想来不会有交集,她之所以插手这个案子,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至于眼前人究竟何人,何样身份,她实在懒于耗费脑力去探查。
她视线落在他的面上,而后向他无害一笑道:“停尸房必定有官兵把守,我们怎么过去?”
他便又笑了,眸光潋滟着春日熹光,碧霞朝晖般潋滟着芳华,他道:“走过去。”
安馨:“……”
他闲庭信步,衣角拂花掠影,翩跹着如花美梦。
安馨抱着后脑,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美色,心道:混蛋!
看来想要从这个人口中套出信息,比让死人说话还难!不过,这一路明目张胆的走到停尸房定然会遇到府衙的人,到时自他们的神情中也可以找出蛛丝马迹!
安馨翻白眼望天,她为什么非要搞清这个人的身份,都说了与自己无关了!
“安馨在哪里?”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安馨心里正别有计较,回答正是下意识道:“天知道!”
话一出口,安馨倏地惊住!
诸般念头不过电光火石间,她已然恢复冷静,淡淡道:“天知道当年懦弱无能的安馨去哪里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
他懒懒一笑,那神态间的情绪便让安馨倏地眯起眼睛!
不对,他是认识安馨的!
关于这个身子的记忆她完全没有,然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却让她心惊,那是一种怅惘的思念,难道这个人与这具身子间还有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债!?
不对,露珠说过,这具身子原本追逐凌希尧追的紧,且已经与凌希尧大婚了,应该不会红杏出墙,给凌希尧戴绿帽子才对!
难道这个人对这具身子有一份青涩的暗恋情怀?
思绪起了波澜,安馨面色淡淡道:“她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若他当真暗恋这具身子,她不妨让他死了这条心的好,毕竟,她不是这具身子,除却孝敬父母的义务,她没必要再承受这具身子的烂桃花。
他果真有了一丝失望的意思,懒懒道:“唔,那可真糟”
安馨微有些愧疚,毕竟是她占据了这具身子,说不定这具身子喜欢凌希尧是假,真正爱慕的是这个人,只是凌希尧身居高官,又因自己妹子失踪,才迫不得已替嫁了过去。
想到此,安馨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笑意疏懒漫不经心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来她是要耍赖了!”
安馨石化。
他折扇遮去唇角意味深长的笑道:“三千两,够义安县百姓吃一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