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你觉得这三起案子之间有关联么?”洛依轻轻踢了一下在椅子下面不老实的小猴子。
“刘大人案乍看之下是一起密室杀人,但基本可以确定凶手一定是用了非常人的手段从看似不可能的狭小窗口脱身。”肖云边站起身来,在沙盘上排放了几个物证:“我们姑且称之为密室案。首先,这把遗落在牢房后院匕首已经过仵作的确认,跟刘大人身上的致命伤吻合——”
“但是有一个细节我在这里要补充一下。”仵作薛灵打断肖云边的话:“刘大人是被这匕首一刀致命不错,但这一刀留在伤口里的痕迹有明显的踟蹰伤。也就是说,凶手利落得割断喉管以后并没有立刻抽刀离开,而是在伤口中左右摩擦切割了至少两个来回。这非常不符合身怀武艺的高手行为。”
“难道凶手跟刘大人有仇?”小面瓜听得鸡皮疙瘩暴起,捂着喉咙讪讪得说。
肖云边点点头:“这一点的确令人费解。”他低头拿起血衣道:“这是第二件物证,尺寸略小的一件白色里衣。衣襟褶皱,鲜血喷溅。可以断定是凶手行凶后所留下的。而这个——”他又拿起一盏茶杯,茶杯里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残留茶水:“这杯茶,是在刘大人在审讯嫌犯赵笋之前由我亲自从内堂的丫鬟那里接过来的。这茶是刘大人最喜欢的杭白菊加迷迭香,茶叶是去年收采的,一直没出现过任何问题。事后我们检查了内务处的茶叶罐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而薛先生却在刘大人遇害后的茶杯里发现了细微的蒙汗药。我回忆了一下,从我接过茶杯穿过牢房送到刘大人的审讯室之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手。因此我无法想明白,凶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药。”
“可是肖大哥,你是否还记得当你端着茶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洛依想了一下问道。
“没有。”肖云边摇摇头:“这蒙汗药的剂量几乎微乎其微,很明显凶手的目的只是希望刘大人困倦些罢了。药量和药效都控制得非常精准。”
“刘大人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呼喊,向来是在小憩中被害了性命。如果凶手是个武功高手,对付文官出身的刘大人简直易如反掌。”一直没有说话的主簿霍钱忽然开口道:“冒着暴露破绽的危险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偷偷下蒙汗药,这怎么都说不通啊?”他的话引起了肖云边和洛依等人的注意,不得不承认,这的的确确是个矛盾点。
“从这样的布局看,不管凶手是谁,一定都是策划良久的。我认为,是不是可以从刘大人身上着手呢?”薛灵道:“刘大人去年丧偶之后就没再续弦,不存在情杀的动机。仇杀的话,好像也牵强。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事,遭来了灭口之祸?我觉得这种可能最大。”
“假如把密室案暂时搁在一边,去看另外两起命案。”肖云边继续道:“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茶庄老太被害案的第一嫌疑人赵笋和耍猴艺人刁库当非常巧合得成为了刘大人生前见过的最后几个人,这就不得不让我们留心这其中的关联。”
“没错,尤其是刁库当的死。”洛依道:“如果我们没有记错,从刘大人下令释放刁库当到密室被害,不过相隔审讯赵笋的两个时辰而已。我一直都有种预感,刁库当会不会由于某种原因返回牢房,正巧碰上了凶手才继而被灭口?”
“我不赞同洛依的猜测。”薛灵幽幽得说:“我连夜检查了你们送回来的尸体。发现刁库当的死亡时间是在刘大人案发之前。也就是说他刚一出牢门就被毒镖刺中心脏毙命,不可能是密室案的目击者——”
“既然这样,那猴子呢?”洛依赶紧把小王八蛋抱起来,“我都还没给它洗过澡,它身上的血迹会不会是刘大人的呢?”
“这么说的话……”肖云边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刁库当离开牢房的时候也许是因某种原因使得自己的猴子依然留在牢房里,可惜他没走几步就被杀了。至于猴子,无意中看到了闯入密室杀害刘大人的凶手,并溅上了一些血迹……受了惊吓的猴子逃出了牢房,却无法找到自己的主人,最后偶然出现在铭客楼方公子的房门前……”
“我就是这个意思。”洛依连连点头:“而昨天晚上又歪打正着得撞见了那三个赌鬼,他们发现了刁库当的尸首并见财起意拿走了他的钱袋。小王八蛋十分通人性,循着主人物品的气味才歪打正着得协助我们找到刁库当的尸体。”
“这三根金条现在还在我这里。”肖云边道:“一个耍猴的艺人,无缘无故得身上会有这么贵重的物品,这事情看起来不简单。”
“小姑奶奶,你别怪我多嘴啊。”小面瓜忽然插了一句嘴:“那个方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好像整件事跟他都有关系呢。”
洛依的手心攥成一把冷汗,她不得不承认,小面瓜的怀疑其实是不无道理的。却是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将他默认成了好人。
“如果以上推断成立,那神情恍惚的赵笋口中说的‘雪球’,其实是‘血球’才对——她看到的应该是沾了鲜血疯狂逃窜的猴子!”肖云边恍然大悟。
“现在看来,已经有两点连成一线了。”肖云边似乎颇有信心得看看洛依:“洛依,你觉得呢?”
“啊?”洛依在走神,一脸茫然又带些尴尬。无法不承认,她此时此刻满脑子想得都是方南逸。这两天时间来相处的种种历历在目,她无法推翻自己得出的结论——方南逸的每次出现都实在巧合到难以自圆其说。
“那个方南逸,还住在铭客楼么?”肖云边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可以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
洛依吓了一跳,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没,我刚才去找他,他退房离开了……”她低头摸出那块小小的牌子:“但他留下了这个东西,我看不出是什么——”
“这是……”肖云边将牌子把玩在手:“这图案很熟悉啊,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