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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叶千雪心中种种担心都说不出来,只能附和着点头。等到医生开始收拾东西,让她出去的时候,她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医生,我还是希望,您能做好一切准备,我总是有些不安。”

已经不年轻的医生停下脱白大褂的手,含笑问:“做父母的都不担心,怎么你这个做姐姐的反而担心起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医院。”

叶千雪看着医生的脸,固执地求一个回答。

医生的笑意更重了:“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用最认真的态度去对待的。”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叶千雪垂着头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有些出神。

也许,她该找张锦文谈一次。

不管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为了小姨和她的孩子……

叶千雪抿了抿嘴,站起来,昂首挺胸走回病房。顾长卿正躺在那里,翻着一本杂志。

见到叶千雪进来,她笑微微地问:“去和医生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你小姨夫都到了。”张锦文替她拿了水果过来,问叶千雪吃不吃:“我去削皮。”

叶千雪对着顾长卿微笑:“我去问医生,会是一个小男孩还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她不告诉我呢。”

顾长卿笑起来,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管事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很喜欢。锦文呢?”张锦文拿着盘子往外面走,听到顾长卿问,笑着说:“都好,我都喜欢。”

顾长卿眼角的笑纹就更深了些。

叶千雪陪着顾长卿说了一会儿话,张锦文就进来了,拿牙签戳了切成了小块的苹果给顾长卿吃:“不能多吃,但是也不能不吃。”

顾长卿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块,笑眯眯地摇头说不要了。

张锦文就自己吃了剩下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温暖得让叶千雪心中的那一点犹豫也最后消失了。

张锦文跟着叶千雪出来的时候,是有些迟疑的。顾长卿的房间里虽然有看护,但是他还是不怎么放心。

只是叶千雪说得认真,让他也不得不严肃起来,跟了叶千雪出去。

“怎么了?”张锦文问叶千雪,“拉我出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叶千雪扫了一眼,在街道那边发现一家卖咖啡的小店,进去买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出来,递过一杯给张锦文:“我们边走边说吧。”说着,将剩下的那一杯捧在手心暖手。

张锦文看着,挑眉,捧了另一杯咖啡跟上去。

“小姨夫和柳丹雯很早就认识了吗?”叶千雪一开口,就让正准备喝一口咖啡的张锦文吓了一跳,差点被呛住。

咳了几下好容易平复了气息,张锦文看着叶千雪平静的脸,发现自己有点摸不清这个外甥女到底想说什么。

“算是吧。”想了想,他这样说,“我在十二年前和她就认识了。那时候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在过日子,住在我租的房子的隔壁,日子还是挺难过的。你知道,我是个孤儿,总是见不得小孩子受苦,所以,帮了她们一点忙。也就认识了。”

“小姨夫你从来没说过呢。”叶千雪这样说着,也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抱怨。

张锦文小心地看了看叶千雪的表情,笑着说:“不是我不说,而是你们没有问起,我也不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就一直没有提起过。怎么今天忽然问起这个来?”

叶千雪站到街边的橱窗前,凝神看了看里面模特身上的衣服,继续往前走。张锦文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起来。

这个以前一直很好懂的外甥女,似乎忽然就高深莫测起来了一样。

“只是忽然间知道这个,有些惊讶。”叶千雪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家的人和她特别有缘,先是认识了小姨夫你,又成了我爸的女人,这人世间的事,还真是不好说。”

在张锦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叶千雪忽然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随口说:“哦,对了。小姨夫既然你那么早就认识柳丹雯了,那你知道柳菲菲的父亲是谁吗?我是说生父?你见过吗?”

张锦文笑起来:“当然见过。不过好像死得挺早的。我记得挺瘦挺年轻的,不是很高,老是穿蓝色的衬衣。不过那时候他们两个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老是吵架。”

叶千雪点点头:“这些我都不知道呢。那柳菲菲的父亲应该也是姓柳了,要不然怎么会跟柳丹雯一个姓。”

听她这样说着,张锦文微微皱眉:“小雪,既然她已经嫁给了你爸,就别连名带姓地叫了。就算是不想叫她妈妈,好歹也叫一声阿姨。”

叶千雪仿佛没听到一样往前走。

张锦文不得不无奈地跟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叶千雪忽然轻声说:“小姨夫你不久前回去过吧。”

张锦文忽地心中一跳,盯着叶千雪,对上她沉静得不像是一个少女的眼神,张锦文莫名地心虚起来。

“怎么这么问,我一直都在这边。”他去摸口袋中的烟,手指都已经触到了,却又缩了回来。

“真的吗?”叶千雪转过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那就是我认错人了。不过,我考试完那天,还真的碰到一个人,和小姨夫长得像,声音也像,就连走路的样子都像,和柳丹雯一起去餐厅。也不知道是不是柳丹雯的小情人。”

张锦文猛地站在了原地,叶千雪平静地转过脸来。

“怎么了,小姨夫,为什么忽然不走了?”她这个时侯倒是微笑了起来,笑容澄澈,眼底却是沉沉的黑暗。

张锦文对上她的视线,心虚得猛地深呼吸了几次,才苦笑起来。

“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直接说?”他说。

“小姨夫你都说不是了呢。”叶千雪挑眉,泄露出几分潜藏的不屑与失望,“我怎么还好意思直接说。不过,这个意思是,真的是小姨夫了?”

张锦文点头:“是我。不过,这件事……”

他停了一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什么样?”叶千雪似乎觉得很好笑,清脆地笑起来,在冬日的冷空气中留下一串清冽的笑声,“小姨夫难道猜到了我的心思?”

张锦文看她,沉重地叹息:“小雪,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叶千雪定定地看他,他的表情很真挚,和她对视的时候也只是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却看不到任何躲闪。

于是,叶千雪慢慢地点头:“好,小姨夫,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

张锦文带着叶千雪去了一家咖啡厅,却没有给叶千雪点咖啡:“喝多了晚上睡不着,小女孩还是要有充足的睡眠才好。”

于是,叶千雪点了一杯牛奶,慢慢地搅动。

“我回去,是因为柳丹雯给我打电话,求我帮忙。”

张锦文用这样一句话做了开头,“她有些事不放心,想让我帮着参谋参谋。”

叶千雪面无表情:“小姨夫是说那个孩子吗?”张锦文脱口而出,“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叶千雪笑得很灿烂,“小姨夫你显然忘记了,我说过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张锦文有些无措起来,“只是那个孩子产检的时候有点不对,我以为……”

看到张锦文的表情,叶千雪叹息:“小姨夫,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张锦文的表情纯然地无辜,“她查出来说是染色体有一点问题,怕孩子生下来有什么毛病,我觉得那个不是大事,所以就劝她生下来再说。”张锦文露出向往的表情来,“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不怎么喜欢看到小孩子有事的。”

叶千雪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小姨夫,你被骗了。”

张锦文愕然:“什么,被骗?”

他看着叶千雪的表情变得警惕,“小雪,我知道你不喜欢你父亲再娶,但是,你没有必要针对你的继母,你也要知道,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根本就……”

他的话被叶千雪丢出来的东西打断了。

张锦文猛然间停了下来,仿佛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表情格外滑稽。

他颤抖着拿起桌上的东西,看向叶千雪:“这个是什么?”

叶千雪平静地说:“柳丹雯流产了的那个孩子的报告。”

“流产了啊……”张锦文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翻开了那份报告,粗粗地翻了一遍,最后盯着那份结论发呆。

他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心情从未有过的紧张:“这个,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没有遗传学上的亲属关系’,”张锦文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几乎是在呻吟,“另外一份样品是谁的……”

叶千雪平静地回答:“是父亲的。”

张锦文的眼陡然间睁大了,整个人陷入不敢置信的震惊中。

“怎么会……”

“她那个时侯找你,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父亲的,想让你出面帮着说项,做掉而已。”叶千雪的话很平静,听在张锦文耳中却是全然的残忍,“小姨夫你为了她从香港飞回去,瞒着别人与她见面,差点毁掉自己的名声,结果只是被人利用了一把而已。”

叶千雪勾了勾嘴角,看着张锦文颤抖的手,“还好,没有利用成功。”

张锦文轻轻地将报告放了回去,看向叶千雪:“小雪你想说什么,说吧。”

叶千雪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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