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沉思片刻,暗道不好,却也不慌不忙,不管如何,今日便一进到关内,便不能轻易放过白洛飞。五万将士的尸骨及那日的一指之仇,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不报?
他大呼道:“杀死韩王,收复青楚!”在西秦,对将士灌输的观念是,青楚原本是西秦的国土,是被大燕无耻的强占了去,将青楚攻下,只是收复失地而已。
只是兵马还未前行半里地,走在最前面的先峰部队便惨叫连连,连人带马全陷入了地下,紧接着中间的部队也传来了惊呼之声,数千条绊马索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一时间人仰马翻。他心里暗叫不好,这个情形不对。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得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赶走西秦人,早日回故乡!”一时间,便见到周围火光四起,万箭齐发,钟痕大惊,好在他带来的将士都是精英,个个都临危不乱。只见一个士兵跑到他的面前道:“殿下,我们中计,现在青阳关的城门已被关上,四处都是青楚人!”
钟痕略一思索,恨恨的道:“发信号给青阳关外的段将军,让他马上攻城!”
不知何时,白洛飞已到钟痕的面前,冷冷的道:“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大年夜带上这么多的将士们到青阳城来,莫不是想讨杯年夜酒不成?”
钟痕心里微微一惊,怒道:“白洛飞,我还是小看你了,你的手段比白天城实在是高明太多!今日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提剑便来刺。
白洛飞嘴角扯过一抹嘲讽道:“手下败将,还敢言勇,今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说罢,大手一抽,佩剑一声龙呤,脱鞘而出。
而两边的兵士早已杀成一片,一时间,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大年夜,便成了血的战场,大雪还未化去,地上星星点点,沾满了人世间战争的鲜血,原本洁静的大地,也变成了血的海洋。若是上次那场仗是手不血刃,那么今日便是血流成河。
南烟坐在守将府的高楼之上,听着震天的撕杀声,寒风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冷冷的朝她刮了过来。她一边弹琴,一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虽然天色较黑,她看不见那血肉模糊的战场,却依旧能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她也能想像得出那血肉横飞的场景,空中的血腥味夹杂着杀气,让她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她不由得想起与白洛飞初见时,血染辽海的场景,只是今日比那日要惊险更多。
薜离见那战场离守将府越来越近,在旁劝道:“王妃,别弹了,进屋去避一避吧!”现在那里一片混乱,若是有流箭射上来伤到王妃他可如何跟王爷交待。
南烟不理他,依旧独坐高楼,琴弦不再是轻抚,而是用力猛拔,她的心里也溢满了恨意,琴音里杀机一片。她憎恨战争,可是现在却又无法逃离战争!
白洛飞的武功在钟痕之上,只是在这战场上,很难将身手施展开来。而且每每到危机关头,都会有人上前替钟痕挡下。远处传来铮铮的琴音,白洛飞一听,知道是南烟所弹,心里半志大起。青楚的将士们一听,俱都更加神勇。而西秦的人听得那阵琴音,与他们此时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相符了,十面埋伏,他们此时还真的是十面埋伏!
钟痕心里恼怒异常,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那弹琴之人碎尸万段,居然敢如此动摇他的军心!他仰头往守将府里一望,只见顶楼之上,一个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子正襟危坐,北风吹动她的长发,青丝飞扬,琴音铮铮自她的手间流出。他有一瞬间的恍神,那女子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脱了凡尘,隔的太远,瞧不清面目,却听得周围的青楚士兵大叫道:“是王妃在弹琴,兄弟们,将西秦的饿狼全赶回老家!”
钟痕听得这样的吼声,心里暗自惊疑,心里又恨又怒又羞,知道那楼上的女子就是当日里喷了他一脸绿豆糕的人,当日里一时心软,却酿成今日这般的大祸。想起那日白洛飞对她关切的模样,心里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与嘲讽。今日他若能活着出去,定将青楚踏成平地!
眼见钟痕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一个副将冲到他的身边道:“殿下,我们的弟兄们已快顶不住了,还是赶快撤退吧!”
撤退?钟痕只觉得有些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青阳关的大门一关,表示那边定有众多敌人在,他又能撤退到哪里去?
一时间战场上混乱无比,白洛飞几次欲斩钟痕,都被人阻止了。他一咬牙,一个飞身便向钟痕刺了过来,旁边西秦的一个副将见情况不对,忙拔剑便向白洛飞刺来!白洛飞去势甚急,此时若是刺中钟痕,他也会身受重伤,心里恨意浓浓,却也只能轻身避开。微微一避,那一剑便刺得偏了,只刺到钟痕的左臂。
钟痕见此情况大惊,知道此时不能恋战,纵是恨白洛飞入骨,也只能改日再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双眼一闭,右手一挥马鞭,双脚一夹马肚,那匹马便迅速的向前方狂奔。
待白洛飞从地上站起时,钟痕骑上马背。他再想去追,又被几个西秦人拦住,他抽剑便刺,招招俱是杀招,每招都中要害,几个起落,拦住他的人只剩下一地的尸首,而钟痕也去的远了,再要追赶,已来不及了。心中大恨,此次被他逃脱,日后还有大麻烦。
正在此时,一个副将来报:“青阳关外有众多敌人在攻城,攻势甚猛,吴将军快顶不住了!”白洛飞咬了咬牙道:“你带上一百个将士去追钟痕,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副将领命而去。
此时西秦的人五万将士已死伤大半,余下的也纷纷投降。白洛飞命人处理那些投降之人,便带着众将士赶去关口帮忙。白洛飞一到,青阳关的局势便大大的扭转。原本快守不住的兵士见他一来,顿时士气高涨,在关上大呼道:“钟痕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段玉程在关外听得这些吼声,心如乱麻,今日他带兵赶到青阳关时,见城门紧闭,便知大事不妙,只怕是中了敌人的计谋了。此时见白洛飞站上城墙之上,便知道钟痕定有危险。此时距发信号时已有两个时辰了,钟痕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咬了咬牙,便鸣金收兵。
青楚将士见西秦兵一撤走,均大呼道:“我们胜利了,韩王用兵如神!”
白洛飞一身战甲上此时已满是鲜血,脸上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杀气,他冷冷的看着段玉程带兵离去,却也知道此时定不能追。天色太黑,恐有埋伏,今日已是大获全胜。定要想尽办法拿住钟痕,钟痕一死,西秦再无什么可怕之处。
回到守将府里,天已蒙蒙亮,白洛飞下令:“今日大败西秦,众将士劳苦功高,现本王请众将士喝个痛快,将昨晚没喝够的酒全部补回来!”众将闻言,高声大呼!
白洛飞敢下这个命令,是知道西秦人在钟痕没有回去之前,是不敢再来攻打青阳关的。他眼角划过一抹杀气,此时应是对付西秦兵马最好的时候了!
主帐内,南烟安坐在内,听得外面的欢呼声,她便知道此仗大捷!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当日里制定这个计划时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想来她却有些后怕。
徐清长拉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身后一个丫环端着些热气腾腾的饭菜。丫环将那饭菜放在炕上的一个小桌上,便离去了。
徐清长的眼里满是崇拜的光茫,却又有些酸酸的道:“我这天下第一谋士的位置已经不保了,与王妃相比,在下实在是要机智没机智,要智谋没智谋。”他与南烟相识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叫她王妃。或许在他的心里,在此刻才把她当成是真正的王妃。
南烟淡淡的道:“先生太过谦了,此仗其实颇有几分赌博的性质,钟痕若是带二十万大军进关,青阳关此时只怕已经失守了。莫南烟当日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极为害怕的。也是相公胆子大,支持这样做,否则今日断不能这么容易的取胜。”
徐清长的眼里划过一丝赞赏,胜不骄,败不馁,一个女子有如此的气慨,不得不让人佩服。
他正色道:“王妃的气度让在下佩服不已,我想打探一下王妃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的?”
南烟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好笑,一切都有几分巧合的味道,那日若不是在街上遇上我的那位故人,他告诉我西秦人有请了一批武林高手前来助阵,又听得那支名叫乡愁的曲子,我也不敢有今日的这般想法。”原来那日方武山离去之前,曾让含玉转告了南烟一句话,那句话便是“西秦太子在广罗江湖侠士,王妃须好生留意了,或许他想到了一些攻其不备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