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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黛玉笑道:“瞧这四妹妹,知道了这个,可傻了不成?如今揭破了也好,我们姐妹一起搬将出去,很不用住在这里,给人家说咱们是吃人家赏的剩饭的。”

玉铭君听了这话,蓦地里目中燃起两簇怒火,吓得王夫人直打寒颤。

玉铭君冷笑道:“好得很,竟说郡主和师妹是吃这里赏的剩饭的,本王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吃别人赏的剩饭的。”

话说上回王夫人竟说黛玉惜春不过就是贾家收留着她们,赏她们一些她们不吃的剩饭罢了,玉铭君自然怒极。

满屋姑嫂尽皆愕然,不知那王夫人竟如此愚之极矣,难道她竟不知黛玉如今乃是父母皆在的?如此说话,却更不料惜春竟突然得了皇上的旨意,封为无尘郡主,恢复本姓玉。

王夫人此时方知自己大错特错,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是受不得薛家母女其中调唆,且那妇人也是薛家找到的,又将惜春之生辰八字乃至于身上胎记皆说得一清二楚,她方才信服,哪里知道黛玉惜春竟全不理睬,如今惜春又成了郡主,虽不明白她到底是何等来历,但是心中转念极快,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李纨等人忙上前掐人中,又忙命人去请大夫,忙得不堪之极。

这里探春向玉铭君告罪,道:“太太忽然昏厥,竟不能答话,还容王爷见谅,等太太醒了,必定来给无尘郡主赔罪!”

玉铭君瞧了探春一眼,淡淡地道:“胆敢污蔑本王的师妹和堂妹,岂能是昏厥过去就完事的?”

探春听了一呆,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王夫人之行为让人不齿,但是她终究都是家中元嫔的娘亲,若是元嫔宫中知道,即使位分降了,那皇妃的身份也是在的,一句话仍旧是天家之话,若是斥责这些姐妹,又是一番事情。

惜春却素来都是敢说敢当的,冷眼瞧着李纨等人打理王夫人,又瞧了瞧那薛姨妈,再看那妇人脸上血色尽失,便冷笑道:“你们嘴里说得那样有理有据,怎么,如今舌头却给猫儿叼了去不成?”

说着走到那妇人跟前,道:“你不说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儿,证据呢?怎么不拿出来了?”

那妇人知道一旦承认自己撒谎,就是冒认皇室郡主之罪,因此仍旧硬着嘴道:“我并没有认错的,若是姑娘不相信,我们、我们还有当日里接生的稳婆,她亦可作证。”

黛玉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女儿生在了四月十二的春末?如今倒是硬气了起来。”

说着澄澈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身上,淡淡地道:“想来你们都是不曾想到的,既然四妹妹是外面抱养了来的,那么她抱养来的日子就未必是她的生辰,亏得你们都拿来做证据!”

薛姨妈和那妇人失色,惜春亦是一呆,道:“听姐姐的话,似乎我的生日竟不是四月十二的?”

黛玉对她嫣然一笑,道:“你问问你这堂兄好了,既然他奉旨来,想必是知道你正经的生辰八字的。”

惜春听了便眼睛滴溜溜地瞅着玉铭君,玉铭君却是宠爱地看着黛玉一笑,道:“我也并不是十分深知的,只知道皇上说,若是不曾有误的话,惜春妹妹的生日就是四月初二,那也是暮春时节了。”

薛姨妈和那妇人脸色如雪,薛姨妈心中暗骂自己竟不曾想到这个道理。

玉铭君虽对黛玉温柔,可是对着别人转眼就变了脸色,毫不客气地冷笑道:“你们倒是极大的胆子,竟连冒认皇室的事情都做出来。不过就是老太君一日不在家中罢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愚蠢呢,还是自作聪明!”

这些虽是薛姨妈母女一手筹划,可是却知道一旦承认,自己就罪不可赦,只跪倒在地,一声儿不吭。

此时外面的贾政贾赦等人都已经知道了,急忙过来拜见,黛玉等年轻姐妹皆不喜见他们,环佩叮咚中,都避进了内室。

眼见薛姨妈和一个未曾见过的妇人跪倒在地上,贾赦正在书房里见那妇人之夫君,图人家几件拜礼,所以见了这妇人也没什,倒是贾政见到玉铭君,不知为什么,大冬日里的额头已然汗津津的,躬身道:“不知道王爷驾临,有什么吩咐下官的?”

玉铭君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倒是没有什么吩咐,不过今日里却是本王的两个小妹子受了委屈,给人说是吃你们施舍的剩饭的,这话倒是有意思得很了,你们拿了林家这么多的银钱,回头反说人家吃闲饭。”

玉铭君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那份威严和凌厉却是令人不容小觑。

贾政也不敢瞧着昏厥到一旁的王夫人,浑身的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苍白着脸道:“并不敢给大姑娘如此委屈的。”

玉铭君冷笑道:“亏得你还说没甚委屈,两个妹子都给你们说成这样了,还不是委屈?竟叫你们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才算是委屈的?也不想想,当日里若不是林老师家里的那笔聘金,你以为还有你贾家如今的安稳?”

贾政不明所以,贾赦神色却陡然一变,悄悄儿地退了两步。

玉铭君目光如剑,盯了贾赦一会,随即又落在王夫人和薛姨妈身上,笑了笑,道:“亏得你还是一家之长,竟没一点为人长者的气魄,一不能建功立业,二不能管教儿女,纵容妻子胡作非为,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不知做什么,这个家,生生都是给你们自己败落了的!”

贾政双膝一软,已然跪倒在地,低头道:“下官确是无能。”

玉铭君冷笑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也不耐烦多管,你本无能,那也只是你贾家的事情,和本王不相干!本王只来说一声儿,今日里不过就是传传皇上的旨意,接了两个小妹子回家去,何必在你们这里看你们的眼色度日!”

贾政等人在外头就知道了旨意了,虽极愕然惜春的身份,却不敢说什么。

贾珍却是断然拒绝道:“王爷这话不成的!虽说四妹妹并不是下官亲生的妹子,可是这么些年下来,在下官心里,她比亲生的还要好些。再者,她原是贾家的骨血,自然仍旧住在贾家为妙,并没有敢怠慢了她的。”

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可儿,可是惜春却是可儿最后托付给他的,定要照应她周全,看着她上出阁的花轿,有一个可以对她一心一意的良人。可儿的他,他永远记得,所以,他也不允许惜春离开自己能照应得到的地方。

听到惜春原是贾家骨血的话,满屋里的人才是极诧然,内室里迎春探春姐妹也是愕然地低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呢?一会说四妹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一会又说四妹妹原是咱们家的的骨血。若四妹妹不是咱们家的女儿,又何来骨血之说?”

黛玉正握着惜春的手低声细说她身份等事,听了两人的话,抬头淡然一笑,道:“你们说,我是贾家的什么呢?”

探春道:“这还要问?你是贾家嫡亲的外孙女。”

黛玉含笑道:“这可不就结了?我不是贾家的女儿,可是却是贾家的骨血,四妹妹和我是一样的,我们姐儿两个,才是正正经经嫡亲的姨表姐妹。”

探春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位姑妈的?可是那位?竟要拜见才是。”

黛玉叹道:“你们这位姑妈,我这位姨娘,早在四妹妹出生的那一年,就已经没了。”

惜春虽不知其母是谁,可是却知道她必定也是一位深爱自己儿女的慈母,如今自己却不得见她一面,不觉滴下泪来。

一旁的宝玉却坐在湘云的旁边正低头说笑,听了这话,忙过来笑道:“素日里就见四妹妹风姿迥然不同,原来竟不是我的堂妹子,却是表妹。这样好得很,家里又多了一个亲戚家的妹妹,不是自家的堂妹了。”

惜春目光中写满对宝玉的鄙夷讽刺之色,冷笑道:“听你的话,倒是你却是兴奋的。”

宝玉亦是振振有辞地笑道:“这是自然的,常日家都说自家的姐妹若是嫁了出去,可不就是一朵鲜花儿插在了外面的牛粪上么?若是亲戚家的姑娘就好了,将来都可住在大观园里与我作伴,笑看春花秋月,那是何等风流美事。”

黛玉听得脸色一沉,惜春登时怒不可抑,照脸啐了他一口,惹来湘云不快的瞪视她也不在意,只冷冷地道:“当着姑娘们的面儿,你说得倒是明堂正道,真真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亏得还是大家子的公子哥儿,活打了嘴了,竟只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生你的娘那样愚昧,你却也不遑多让。”

湘云立即上前拉过了宝玉,瞪着惜春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别以为你是郡主了,就可随意照脸啐爱哥哥。我告诉你,若说管教爱哥哥,你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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