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艳推门而入,一看到这样的景象,呆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蓝艳,门外候着。”不等她开口,我先下令。
蓝艳十分知趣的默默退到门外,关上了门。
“李寻,你若是不走的话,就莫怪本王无情了,难道你真想为此丢了性命吗?”我转过身,背对他负手而立,掩饰着自己脸上悲哀神色。
“除非王将我就地处死,否则臣绝不离开。”他毫不犹豫说道。
“你以为本王当真不敢?”我转过身怒道。
“请王动手。”他竟从腰间抽出短剑高举到头顶求我杀他。
我一步步走下高台,立于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短剑。他垂下手,仍是跪得笔直,闭上眼,等待我动手。
我将剑搁于他颈下,他闭着眼一动不动,我加大力道,剑逼进他肉中,一道红印渗了出来,染在剑上,他却连晃都没晃一下。这一刻,我竟迷惑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持着他,就算是丢了性命也要追随于我?
我蓦地收回了手,退后两步,抬起左臂,露出我满是伤疤的胳膊,短剑一挥,左臂上,又多了一道伤痕,血迅速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呵呵。”我低笑。
他听到我笑了,睁开眼,看到我的伤时,满眼震惊:“王?”
“李寻,你不是不走吗?我再问你一句,走不走?”我死死的盯着他。
“王,您……”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不待他话落,我手一挥,又是一道血痕。
“走不走?”我扬起唇笑问他。
他张着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手又落了下来。
“不要。”他大声喊着,眸中有些迷惑,有些慌乱,更多的是痛苦。
我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他站起身,颤抖说道:“好,我走……我走……”
他转过身,脚步凌乱,口中一直低语:“我走、我走……”像痴傻一般。
门被打开了,他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我脚跟发软,一个没站稳,手中的短剑落在了地上,我也跌坐在地上。
蓝艳进了门,一看到我坐在地上,忙跑了过来。
“王,到底怎么回事?呀,王,您的手臂?”她惊呼。
“蓝艳,我把他逼走了。”我失神说道。
“王,为何呀?他对您没有恶意。”蓝艳从怀中掏出伤药洒在我手臂上的伤口问道。
我笑了,我知道我笑得十分难看:“蓝艳,我要杀他,他都不走。我伤害自己,他就走了。蓝艳,你知道吗?他要是再不走,我都要管不住自已的心了。”
“王,您这又是何苦呢?”她心疼说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有皇甫炎就足够了。”
她叹了声气,专注的为我包扎伤口,不再做声。
我却知道,今日的李寻的确令我震撼,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他舍命陪在我身边?我不懂,也……不想懂。
奏折,我是再也批不下去了。站起身,向宠心殿走去。
一整天,我都坐在皇甫炎身边发呆,直到了晚上,才躺在他身边抱着他,就像昨晚一样。对于我的拥抱,他仿佛有了感觉,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挣扎着要醒来一般。
这一次,我又没有拒绝,再一次配合他。
这一晚,我什么都没想,缩在皇甫炎怀中,大睡起来。
清晨醒来的时候,昨日的不快马上便袭进脑中,我习惯性的抬起头,却对上皇甫炎满眼的爱意,未来及收回。
“炎,你醒了?”我惊呼道。
“沁儿,你会不会怨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得很是小心。
我本想起身为他倒水,却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没有动作,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怪你?”
“怪朕没让你去云酬国。”他老实说道。
我不禁笑了起来,起了身,披上件长衫说道:“这件事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怎么会怪你呢?”不错,虽然心里还有障碍,但理智告诉我,他们并没有错,我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看到我手臂上的纱布,紧盯着问道:“你的手怎么了?”声音变得危险起来,似乎不管是谁伤了我,他都不会轻易饶过一般。
我撇了一眼随意说道:“那个李寻不肯离开,只好用这种方法逼他走。”
“你这又是何苦。”他叹道,神色软了下来。
“是他,让你生的这场病,我怎么可能将他留在身边。”我将水递到他唇边,抱起他,让他半坐起来。
他喝了几口后抬头看向我说道:“沁儿,你明明对他动了心,又何苦欺骗自已呢?”
我看他一眼说道:“别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放过你,告诉你,休想再让我离开了。”
他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穿好衣服,愉悦的看着他说道:“你且再休息一会儿,我去上朝,回来喂你喝药。”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大殿上,颗颗圆润的珠子被串起来,垂于我的前面。透过珠帘,习惯性的看向门口,那里空了一块,我的心,似乎也有一个角落空了。
他真的走了。
这不是正合我的心意吗?不要多想了。
事实证明,没了李寻,我似乎真的有些不适应,仿佛我的身边就应该有那么一个人守护我一般,从前是泽,后来是他。
皇甫炎的身体好了起来,可是寒石散却没有因此而断掉,虽然量比之前少了许多,但还是不服不行。我真的是一筹莫展了,老家伙跟那宗扬道人一同去深山里闭关,根本就找不到人。其实,就算找到了,他俩也未必帮忙。那二人,从不随意管世间之事,就算是管的,也有着他们的理由,俨然已经是半仙的样子。
没了李寻,朝堂上的事令我烦闷不堪,李寻是个好帮手,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所以,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处理政事上。
派出的几拔人马,均未能寻到泽的消息,我的心也一直悬着落不下来。有的时候我走是觉得奇怪,我心里竟能放得下这么多人。
事实证明,我的母后真是命中注定跟我犯冲,就在我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她又来了。
她一进门,看我身边没了人,不由笑道:“怎么,把你那个侍卫赶跑了?”
我放下笔,有些头痛说道:“母后今日前来何事?”
她看着我,冷下脸来说道:“你想把晴儿许配给北宇靖?”
我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笑道:“母后不是中意北国王爷嘛,眼下云酬国被灭,北国气势正好,趁热打铁,以防将来有变故啊。”
“真稀罕,你怎么可能跟我们意见一致?”她白我一眼不屑说道。
“晴儿的终生大事自然是由母后做主,我当然要顺从了。”我说的无辜。
“此事,暂缓吧。”她转言道。
“为何?”我问。
“听说,最近外面传言正盛,说你是妖女?”她不答反问。
我虽不明白她为何由晴儿的亲事一下子转到这上面来,但还是如实答道:“确有此事。”
“百姓中,已经有几支义军,打着消除妖女的旗号公然跟朝庭做对?”她又问。
自古以来,有此类传言者,后面必然跟着谋反,这一点并不奇怪,所以我怀疑这些传言本就是有心人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百姓们推翻我。眼下我不明白母后将这些放在此时说是何意思,所以我仍是如实说道:“没错。”
“你不觉得,为了你父王留下的祖宗基业着想,应该退位?”她目光凌厉。
我猛得站了起来,问道:“让位给谁?”
她也站了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晴儿。”
“晴儿能不能胜任,这一点母后应该很清楚。”我冷笑道。
“有母后帮她,有何不可?”她说得理所当然。
原来她是想垂帘听政,我挑眉道:“母后的野心不小呢。”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盘旋着。
空寂的御书房中,我身着墨绿薄棉裙,背对着父王留下的血字,额上微微沁出了汗。
一袭绛红色华服的母后,立于我对面,傲慢的看着我。
对于我的质问,她理直气壮的答道:“本宫也是为了这百年基业考虑。”
“母后,这江山我是不会让的,若您真想要,就想办法来夺罢。”我毫不让步。
“如此的话,不要等到无法收场之时再来求本宫。”她冷冷说道。
我皱起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无法收场,是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她预谋着什么事?
不待我发问,她拂袖转身离去。
我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那金墙上的血字,笑得苦涩:“父王啊,您留下的大好江山,竟连深宫中的女人都窥视呢。您将它留给我真的不一定是好事呢。”如果,我此刻传位于五王兄,会不会更好一些?
我的眸光黯淡下来,凭五王兄的性子,这江山给了他会如何,显而易见的事情。我终究、终究是不忍心看着这片大好河山被毁掉,哪怕我的亲人、我的子民没有人理解我支持我,我都不可能放弃他们。上位者,除了权与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普通人最为平常的亲情,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