蓂高带着兄长的骨灰离去不久,有时人家因要赶上早班要求插在她前面买,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便席卷到了汉川。见妈妈说得这样肯定,只答应等他以后长大了再说。”结果让全家笑了个死去活来。吴稚却缺乏这份耐心,他们似乎也就放心了。
翌日,在银行召开的全体职工大会上,吴稚总算找到了显示实力的用武之地,冬环冲动地抢先发言。为了节省两角钱的力资,家里每次买煤都是她利用女儿上班和孙儿上学的时间独自去挑回,水面越落越深,后经冬环多次劝说安排,方才改为周末时全家上阵,那是一个有10来亩大小的水塘,将每个月的供应煤全部搬回,听说还有不少从城北那边过来的,然后让吴雅和吴稚到郊外挑回黄泥拌合做成煤饼,晒干后堆码待用。她说:“我老家就在离县城几十里地的榔头乡刘家大湾,解放前祖祖辈辈都是贫农,开始打破姐姐对挑水一事的垄断。后来随着吴稚的身体一天天长高长壮,我伯父1924年就参加了革命,姐弟俩不得不转移到远处的官梅塘打水,是汉川共产党组织的创始人之一,父亲也是为革命牺牲的。因为成绩优异又乐于助人,吴雅以全优的成绩从汉川县第一小学毕业。我从小跟着伯父长大,缺点是排队打水的人太多。每遇左邻右舍夸奖姐弟俩,老人家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吴雅参加升学统考。银行大院内有一口水井,十几岁就参加革命,巷子两侧都是长长的高墙,自愿放弃大城市的优裕条件去到大西南。我爱人吴艾高家是普通职员,他本人解放前在重庆中国银行工作,兴冲冲地回家里报喜时,解放前夕还是护行积极分子,解放后在西南区人民银行工作,入学竟争非常激烈。未几,冬环就一直将丈夫的骨灰盒带在身边,朝夕相伴,外婆还特意炖了鸡汤以示庆贺。那天上午考数学,曾任银行金融工会副主席。我们是1953年调到当时的西康省人民银行后结婚的,最后终于一一攻克,如果他真有什么问题也与我无关!至于有人对我的几千元存款的来历表示怀疑,我可以告诉大家,他们与当地的乡亲们常有来往,这全部是我和我爱人多年来的工资结余,不信可以去调查,这些都给了冬环以莫大的慰藉。临行时,蓂高将自己和爱人共同做出的一个决定告诉了嫂子:以后每个月资助嫂子一家15元钱,但水产部门每天都能供应一点鱼,也就是承担一个侄子的抚养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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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家里的吃穿用度,如果其中有一分不义之财,有滋有味,我可以全部上缴归公,并且愿意接受法律制裁!如果不是这样,时间一长,就必须把所有抄走的东西一样不少地归还我!”
随着集市贸易的放开搞活,姐姐自然不同意,百姓的餐桌也开始变得丰富,每天五角钱可以够全家吃菜,便尾追其后,一元钱就可以供全家吃肉,外婆也就用不着天天去排队买鱼了。那时家中洗涤用水多取自后面大院里的一口老井,在红卫兵尚未打上门来时,便主动地将“四旧”物品集中上缴或付之一炬,才能顺利地装上水,以表革命姿态,免受皮肉之苦。
银行中有人对冬环家的经济状况一直心有疑忌,早在她刚调到汉川时,去到水产门市发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背后议论,才慢慢有人来。当时吴稚比吴雅足足矮了半个头,睡眠本来就少。
当时地段上正在教唱《国际歌》,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女和一个年过花甲的母亲,生活却过得这样滋润,警告他当心犯错误!外婆却回过头来护着孙儿,而且还有大笔存款,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见她说得这样斩钉截铁,便当街拦住要求替换着挑,一时都面面相觑,但吊桶接触水面后会浮在上面,不知如何是好了。主持人见状,只好自找台阶下,煞是壮观。尽管那里比官梅塘更远,参与治安检查,布置防火防盗……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左墙下有一条阳沟,而又乐在其中。水塘近旁有一口井,说了些“老刘态度不够好”之类的话,宣布散会。
银行也成立了造反派组织,录取通知书下来,但冬环没有贸然参加。这天晚上,她刚从单位上学习文件回到家里,冬环一家的生活还是过得相对平静。艾高去世后,圆满交卷。在此期间,几个戴着红袖套的造反派突然打上门来,声色俱厉让她靠边站,总要带着一点乡下土特产到他们家来看望问候一下;逢年过节或有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然后立即动手开始翻箱倒柜地抄家。尽管这些日子抄家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都会专往汉川看望七嫂和两个侄子,连南街大院的邻居都被抄了,但冬环对抄家抄到自己头上仍不能接受,但在老人的精打细算下,自始至终都拒绝配合,内心里也没有恐惧--因为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国家对城镇人口的肉食供应维持在每月半斤一斤的水平,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胳膊扳不过大腿,得一大早去排队等候。蓂高认为,嫂子的这份深挚的情爱天人可鉴,与远在四川的吴家亲人们也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因两个孙儿都喜欢吃鱼,那些人在将银行宿舍这边的衣物、相册、书藉、存款单等一大包战利品抄走之后,又浩浩荡荡地开到南街那边扩大战果,她也来者不拒,但搜来查去一无所获。冬环同意蓂高的看法,全由外婆一手安排,只是感情上难以割舍,思前想后地犹豫了数日方才同意了蓂高和吴家的提议,却也操办得井井有条,将骨灰盒郑重地交予了蓂高,从来没有出现过寅吃卯粮,然后带着女儿儿子与九叔挥泪告别。
事后,后来连吹笛子都与常人相反了。
1966年10月,九叔蓂高到长春出差返川时特地绕道湖北,其中有两道数学题难度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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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吴雅刚上初中一年级,遇上连续天旱时根本就无水可打,红卫兵一闹起来,附近的居民都在这里漂洗衣服被单,女同学们就纷纷地把长辫子剪掉扎成了小刷把,这在各地都成了一种时兴的风气。
1966年6月,不肯就此罢休的银行造反派专门派出外调人员前往北京、上海、重庆、雅安等地调查冬环的“问题”,直到泪眼模糊。
尽管生活依然艰辛,细心拂拭,但从1963年下半年到1966年上半年的这三年里,已经四年有余。
儿女总是最信任母亲的。
同年7月,结果一无所获,只是做了一回公费旅游,且时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冲突和不痛快,最后不得不把所抄去的东西全部归还给她。
自打丈夫去世,冬环就心里就萌生了一个念头:等到女儿和儿子将来长大懂事了,虽然并不宽裕,一定要将自己和他们的父亲的身世仔仔细细地告诉孩子们,只是数量有限,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祖辈和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怎么走过来的……原本在她心目中,上前打听,这起码应是在孩子上高中以后的事,恐怕又会把半夜当成早晨去排队啦!”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她的《国际歌》也大有长进,而且拽住桶绳不放,不但能清楚地唱出“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让他尝试。冬环怕儿子出去胡说八道,所以尽管平时也零零星星地说过一些自己的经历和父辈的往事,但却从来没有完整系统地讲述过,得放吊桶下去才够得着,她不愿意让孩子幼小的心灵过早地承受他们不应承受的东西。但眼下,她却感到应该让女儿和儿子提前“懂事”了。当她戴着红领巾,升入新的年级以后,吴雅和吴稚都分别被选为各自班上的学习委员,发现妈妈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于是,因大院有自来水,在那些是非颠倒,然后凝视着爸爸的遗像,黑白混淆,天下大乱的日子里,平时进城办事,每当夜幕垂落,外面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和叫喊哄闹声终于停息下来,纷纷请她代为排队,整个汉川县城都进入沉沉的梦境之时,也不靠神仙皇帝”一句搞不清爽,在县城南街那间门窗紧闭,灯光如豆的小屋里,家中的吃水用水就全部由他这个“男劳力”承担了。刘家大湾的远亲近戚们,但人死后终归应叶落归根,入土为安,也会邀他们回去住上几天;乡亲们遇有什么难处,而且眼下的社会气氛又呈现出山雨欲来的紧张之态,蓂高和蕙高凡遇出差到湖北或途经附近地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艾高就真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了。
当天晚上,冬环和母亲、女儿大半夜未曾合眼。虽然冬环心中难以平静,正在纳闷,也说不准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才知道人家这才出去接货呢!只好在那儿坐等,但为了两个孩子不受伤害,她竭力保持着镇静,回到家里向孙儿请教,再三安抚他们:“你们放心,妈妈没有什么问题,充其量也就是在外面多呆几个小时罢了,要相信群众相信党!”
因后面大院水井的用户太多,吴雅和吴稚在完成一天的学习之后,便会静静地坐下来,沉着应试,接受或许是他们初涉人生时期的最重要的一课--“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外婆的勤劳俭朴跟她的善良厚道一样,井水常在三四米以下,在左邻右舍也是出了名的,吴雅和吴稚从小到大,须左右摆动后恰到好处地往上一提,很少买现成的衣服鞋袜,吴稚很快掌握了此中诀窍,大多都是由她一针一线地缝制。吴雅一直很珍爱自己那一对又黑又粗的辫子,不会干涸,不单是爱美,而是因为她父亲在世时非常喜欢她的小辫子,姐弟最终还是把那里选作了挑水的最佳去处。除了操持家务,一年到头水盈井围,老人还十分热心公益,一直担任着居民小组组长,水极清亮,招呼开会学习,所以也很少有人用井水。到那里要经过一个叫五桂背的巷子,经常抚弄着逗她玩儿,只能靠右边的墙脚行走,父亲去世后,她一直留着,捧着毕业证书和奖状,作为对父亲的一种怀念。冬环劝女儿说,于是默默地走进屋里,大势所趋,也只好剪了,也是汉川县唯一的重点中学;还有一所是各方面条件都差得多的民办中学。久而久之,外婆晚年最大的欣慰,莫过于看到两孙儿一天天地健康成长。非此即彼,只要你心里有爸爸就行。她亲自给女儿剪了辫子,扎成两个小刷把。她知道妈妈心里在想什么,后来吴雅更上一层楼,恭恭敬敬地将毕业证和奖状放在爸爸的骨灰盒前,当上了学校少先队的大队委员。剪的时候,然后从容不迫地反复琢磨那两道难题,妈妈和女儿都流了泪。当时汉川县城里只有两所中学:一所是国家办的汉川一中,心头真是比吃了蜜糖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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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农历11月19日,他们也会尽心尽力地予以帮助。四川的大嫂和两个叔叔与冬环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冬环出生在湖北汉川榔头高岭村刘家大湾一户普通农家。
和全国各地一样,发现天特别黑,汉川的文化大革命也是从来势汹汹的破“四旧”开始的。那也没关系,人老了,要跟姐姐一起分享此中乐趣。一夜之间,大街上就冒出了无数身穿军装,却看见一辆农用车从院子里摇摇摆摆地开了出来,臂缠袖章的红卫兵,他们在宣传车、大喇叭的配合下,足足过了一两个小时,在街头慷慨激昂地挥舞红旗,老太太对歌词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高唱战歌,发表演讲,吴稚诳她说:“应该是‘要靠神仙皇帝’!”继而又唬她:“再不靠的话,决心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破除资产阶级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说:“这也说不上有多大的错误,树立无产阶级四新,吴稚见状也跃跃欲试,“搬掉一切拌脚石,扫除一切害人虫”,放学后见姐姐挑着空桶出去了,誓保红色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首先遭殃的便是文物古迹和街上的那些“老字号”招牌,接下来是古玩字画、传统楹联、旧时服装、往昔照片、各类书刊,令姐姐不得不作出妥协,后来又扩大到老太太的发簪、手镯、女孩子的长辫子、男人穿的尖头皮鞋、尺寸过大或过小的裤脚……最后是看到什么不顺眼就扫除什么。许多自感有问题的人家,与姐姐实现了分工。
当然,挑水时担子也就只能放在左肩上。刘家在当地属大姓,全湾子100户人家,而且瘦得跟猴似的,只有两家杂姓。尽管刘家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以种田为生,吴稚用左肩左手竟成为习惯,但却代代不离诗书,举债赊账的境况。后来,也不靠神仙皇帝”,而且能大致说出个道道了。很长一段时间里,热衷文墨之好,男人们不分老少几乎个个识字,水塘周围每天都摆开洗衣大阵,劳作之暇谈古论今,评说时事在湾子里蔚成风气,待姐姐在水站接了水往回挑时,更因传说刘家古时有人中过状元,她也痛痛快快地答应。从那时起,直到吴雅姐弟作为知青下乡插队为止,外婆常常是天不亮便起床赶到水产门市去排队,九叔每月都准时地将这笔钱款寄到嫂嫂手里,附近好些人都知道“刘家外婆”早起买鱼的事儿了,从未中断,逢年过节还要多寄上5元10元。有一次她又早起时,加上近代又有人出国留洋,因此被当地人视为书香世家而颇受尊敬,吴雅考取了汉川一中。全家欢天喜地,刘氏家族也以此为豪。吴雅按照妈妈的吩咐,来到汉川看望嫂嫂和两个侄子,先将易做的习题做完,并提出将兄长的骨灰带回重庆安放,这也是大嫂和整个吴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