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哪里不对了?
陆老将军沉怒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中精光乍隐乍现,让那张老态龙钟的面孔,变得生机勃**来。
朝野中,将军府和丞相府各自权霸一方,互为对手,也互为帮手。分摊忍受帝王的猜忌和防备的同时,也使得危险分流,不至于任何一方沦为众矢之的。
若今晚赐婚成功,楚府荣耀必然没落。帝王将有机会重新培植新秀,一心只向着帝王行事的新秀。那么日后,帝王防备猜忌的,独独剩他将军府一支……
陆老将军眉宇拧起,帝王的五分猜忌与防备,已经让将军府举步不前,若是帝王成功收纳丞相府势力,了却后顾之忧后全心对付将军府,那么,将军府,亡日将近。
想到此处,陆老将军瞪了眼有勇无谋的儿子,沉声命令:“差人给皇后传话,让她竭力帮助楚相,阻止帝王赐婚。你也一样,宴会上,记得跟你妹妹同出一气。”
几位皇子的能力还尚待观察,在没有确定下任帝王的扶植人选之前,丞相府,不能出事。
“为什么?”
陆将军不明白。
陆老将军沧桑矍铄的视线,在他懵然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忍着怒气沉声道:“帮楚相,就是帮自己。个中原因,你自己想明白!想不明白,就去问你妹妹!”
说完,又急步离去,似乎另有要事。徒留陆将军和一干心腹将领满头迷雾。
而皇宫一角,守在房门口的岐飞亦是一脸急态和茫然。
“哥,你说说,这帝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岐凌冷着脸,没回话。倒是一边的岐飞急得身子乱抖,“这楚大小姐臭名远扬,主子真的要娶?哥,你别装木头啊,快告诉我……”
腰间被一只手肘一捅再捅,岐凌被缠得无奈,终于开口,无奈反问,“难道你想让主子抗旨不尊?”
既是圣旨,那就只有从与不从,哪有选择的余地?
更可况,帝王正愁着揪不出主子的不是,若是主子抗旨不尊,违背圣令,岂不是落了个藐视皇权的罪名,正合帝王心意?
听言,岐飞捅人的动作停下,阳光的圆脸瞬间拉成了筷子脸。一想到主子要娶那种女人当王妃,就觉得主子好委屈。
明白自家弟弟在想什么的岐凌,嘴角一抖,无力地提醒:“岐飞,你能不能不要纠结这点小事?”
娶或不娶,根本不是主子能决定的。
关键是,娶了楚小姐,就等于得到了楚府的势力,主子的地位必然更上一层楼,更加为帝王所猜忌不满,而那几近半壁江山的权势,也必然让会惹得众人眼红,那些争权夺势的皇子们,也会视主子为眼中钉……
想到此处,岐凌倏然醒悟到一点,他眼底划过一丝震惊,震惊过后,又是一阵冷然。几番情绪变化,看得岐飞啧啧称奇。刚想开口问什么,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随后,一人踏步而出。
“主子。”
岐凌忍不住开口,“帝王之心……”
重新换洗一番的男子微微一笑,倾国容颜,倾城笑。
“不必忧心。丞相府跟将军府相辅相成。陆老将军深谋远虑,楚相谨小慎微,在没有堪当一国重任的皇子出现之前,两家中任何一家,不会容许时局变异太多。”
寥寥数语,如清风朗月般抚慰人心,更是将时局与人心掌握得一清二楚,通透如水晶,令人自愧弗如。男子说完,见两人神色依旧担忧不已,浅浅一笑,万千风华绽放。
“放心吧。这天降的门前雪,自会有人帮忙清理。不必庸人自扰,徒增烦忧。”
岐凌岐飞依旧懵然担忧。
时间缓缓流过,宫灯愈见明亮,几人悠然步行至宫宴场所,戌时一刻将近,参与宴会的皇朝重臣及其亲眷三三两两踏入,汇聚一堂。危机潜伏的宫宴,只待帝王一到,即可开始——
在楚仪宫用过晚膳后,楚贵妃施施然进入内殿换正装,楚华容知趣地没跟进去,只在外间与楚华扬一起等候。
等候间,楚华扬扫了眼楚华容随意的女装,忽然皱眉:“你是不是也该换装?”
皇朝礼制森严。大型的宫宴,除却后宫嫔妃需着宫装外,各族贵女也必须着相应品级的宫装。现在……楚华扬懊恼,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大的问题。
“我去派人到相府里取一套过来,”楚华扬起身,丢下这样一句话后,迅速朝外走去。只是行走不过三两步,就被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谁说我要参加宫宴的?”
楚华扬顿步转身,怔愣了小半会儿,才奇怪道:“不参加宫宴,你为什么等这么久?”
除却之前的闲逛,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呆在楚仪宫,陪着姑姑挑拣首饰衣物,他一直以为,她那是在打发时间,等待宫宴开场。
楚华容扯唇,她是在等待,但不是等待宫宴,而是等待天黑。
粉衣宫娥全都入内殿伺候楚贵妃着装,楚华容动了动身体,起身。
然后,咯咯,趁着无人的间隙,她毫不避讳地在楚华扬面前活络筋骨,手腕,手肘,肩膀,后腰经过多番旋转扭动后,发出咯咯的声响,钝钝的声音,配上她冷酷绝丽的表情,不由让人觉得一阵锐利的惊寒。
那身体奇异的扭曲力看得楚华扬瞠目结舌,而她接下去的话,更是让他心中的不妙感更甚之前。
楚华容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楚华扬,勾唇冷锐一笑,“当然是还以颜色。”
她的人生她做主。既然帝王敢以她为棋,就必须承受被棋子反噬的后果。
楚华扬皱眉,想追问下去,殿内传出楚贵妃的问候,轻轻软软的,煞是动听。
“扬儿,容儿,姑姑已经都整理好了,你们呢,都休息好了吗?”
楚华容最后伸展了下四肢,火速回到椅上端坐,而楚华扬则是忍住心中的疑惑,坐到她身侧,压低声音快速问道:“那我能帮什么忙?”
宫中戒备森严,不论她想做什么,都会处处制肘,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真不想她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