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有,当时陆大小姐不敌楚大小姐,就跟小老儿一样,噗通一声,栽进相府里的荷花池里,池水泥土沾满了一身,啧啧,好好的金凤凰就这样,变成了一只落水的山鸡——”
说书人的立场直接影响了听众的态度。一听老头对楚华容诸多赞扬,大堂里的众人对楚华容的怜悯,转为了尊敬和赞叹,纷纷赞颂起来,连称呼更是由楚家草包变成了楚大小姐。
“楚大小姐好聪明。”
“楚大小姐做得对。”
“楚大小姐做得好。”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问了一句那陆小姐如何,众人的焦点立刻集中到陆雨笙身上,轻蔑谩骂声此起彼伏,与往前钦佩敬仰的态度截然相反。
“这陆小姐好不知羞!”
“蛇蝎美人,说的就是陆小姐!”
“四皇子也是的,怎么能不分是非就任由陆小姐欺负人呢?”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四皇子肯定是拒绝不了陆小姐的啊。”
“就算迷恋美色,那也不能助纣为虐啊。”
“诶,红颜祸水。”
众人叽叽喳喳。对楚华容的态度,从不屑到怜悯,再到尊敬和赞叹,楚华容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慢慢从地上飘起。而陆雨笙的形象,则是瞬间从天上掉落,让众人唾弃不已。这一番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楚华容,楚华容,楚华容!
苦心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瞬间崩塌,甚至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的恶名,气得陆雨笙漂亮的脸蛋一阵青白扭曲,香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惹怒现在的小姐,一时间,西厢房静谧无声,气氛压抑窒息,让人透不过起来。
相府守卫森严,贵族里的丑闻怎么可能会被外人知晓?又如此迅速流传到坊间?况且,听那说书人欣赏的语气,分明是站在楚华容那一边的!
那幕后之人,除了楚华容,不作他想!
陆雨笙搁在腿上的素手紧握成拳,眸光泛恨:楚华容,我不过是小小地戏弄了你一次,你竟然如此赶尽杀绝,毁我声誉。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冠上了这个名头,要她怎么跟爷爷交代?又要她怎么跟皇后姑姑交代?
胸口气得起起伏伏,陆雨笙完全忘记了旁边还坐着的四皇子,只顾着自己陷入无边的阴霾,那青青白白的脸色,生生扭曲了原先娇嫩的鹅蛋脸庞。
坐在一旁的轩辕禛只看了眼几近疯狂的陆雨笙,破天荒地没去安慰,也没去提醒,任她丑态毕露。垂下脸,他俊美的面容冷若冰霜,眸光亦是深沉如海,看不出所思所想。
而另一头房间里,梁萧勾唇满意一笑。人言可畏,可操可控。沾上了这帝王最忌讳的红颜祸水的骂名,影响了帝王最倚重的四皇子的声誉,陆雨笙,我看你还怎么混得风生水起!
至于轩辕禛。
深邃的凤眸里,笑意加深。
迷恋美色,不辨是非,助纣为虐。
当这些小道消息被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迟早整个皇朝的人都会知道,皇朝最为优异的四皇子其实不过是个色令昏志的男人。梁萧啧了一声,轩辕禛,作风堕落,民心大失,我看你这个作为皇帝最为倚重的皇子之一,怎么向你的父皇交代,怎么向文武百官交代。
求皇位?
梁萧勾唇嗤笑,还是先求自保吧。
最后看了眼对面气得浑身颤抖的陆雨笙,以及从未开口的四皇子轩辕禛,梁萧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对他们即将面临的风暴颇为期待。她拍拍衣物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大堂传来一阵暴动。
梁萧离开的脚步顿住,一低头,只见大堂里原本坐在椅上,还有些懒懒散散的人,唰唰唰地几声,个个激动站起,神情亢奋,眸里狼光大盛。
大堂气氛瞬间从闲适跳跃到热烈,鬼吼鬼叫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大堂上空徘徊回旋。
更是不断有人张牙舞爪地从梁萧的房前疾走而过,隔着纱帘,也能瞧见他们兴奋到近乎狂热地眼神,梁萧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准备陪送的小二,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小二脸上惊喜交加,仰慕敬畏的表情愣住了,而他的嘴里,更是嘴里激动地重复着她听不懂的话。
“啊啊啊!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激动一般,小二狠狠地抓下颈间的毛巾,对着就近的酒桌就是一顿猛擦,那激情亢奋的模样,跟大堂中乐得跟群魔乱舞似的众人相差无几。
梁萧嘴一抽,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人激动成这样?
大堂里的人都似魔怔了一般,神情状若疯狂。
梁萧扯了扯嘴角,既然没人告诉她,她也无所谓。
在一群疯狂叫嚣的人群中,她径自除了君悦楼,走到街坊小巷,在路人怪异的眼神中蹲下,随手扒了扒地上的泥土,判定土壤类别为砂姜黑土。又连续换了几个地方,确定土壤类别一致后,直接将冀城的地理位置换算成前世的暖温带。
又找了棵树木判断南北方向,最终将确定冀城的地理位置确定为北半球的暖温带,而这帝都冀城的四个城门基本方位也跟她所想的一致。
梁萧勾唇,既然如此,那她故乡的方向,往冀城南面城门直走就对了。
烈日当空。
梁萧进了布庄,换了身简易朴素的青色长衫,交叉领口,袖子是梁萧最为满意的窄袖,头顶上的发髻也换成了纶巾,活脱脱的一个市井小民的形象。
而那即便丑化也依旧清丽脱俗的脸庞,配上她沉稳有劲的步伐,浑身散发出一种怡然通透的气息。即使穿着简陋,也像个翩翩浊世的贵公子,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回首,暗送秋波。
梁萧嘴一扯,直接买了辆马车,直奔南门而去。期间竟是不曾回头,也不见丝毫留恋,一身轻松。
半个月后。
黄昏的南州城野道上,一处挂有茶旗字样的茶棚若隐若现,待走近时,梁萧一扯缰绳,吁了一声,身下的马儿乖巧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