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错十五岁悄悄行及笄礼时,母亲晚上偷偷给她穿上女装,绾了发髻,画了红妆。当时母亲的眼里净是泪水,只有大哥在旁边笑着说:“阿错这样很好看。”
百里昭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虽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孟错都要感谢他。
“你就这样随我去王府吧,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百里昭走到她身边理了理她一侧的乱发。
孟错没有躲,因为百里昭的亲密动作并没有带任何的情感色彩。
“比如说?”
“比如,他们查不到你的真实身份,至少不会往大夜护国将军孟错的身份上查。谁会想到叱咤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一国将军会是个女人?而且现在的你一点内力都没有,更不会惹人怀疑。”百里昭撩起衣袍落座。修长白皙的手翻起两个茶杯。
“可是你这样带个女人回去,难道就不会引人怀疑吗?还有我的部下知道了,以后我还怎么领导他们,那我对你来说的最高价值不就没有了?”孟错接过百里昭递来的茶,轻轻啜饮。
“这你不必担心,我会秘密安排你和你的几个副将见一次面,你只要把他们该做什么传达到就好了,我相信他们就算知道你是个女人也没关系,他们应该会更欣赏你,就像我一样。”
他这话是在告诉自己,他其实也很欣赏自己吗?孟错忍不住想。
“至于我带个女人回府,就更好说了,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回家还能是什么意思……”说着百里昭单手撑住自己的下颌,漂亮的双眼盯着孟错,差点没在她脸上烧个洞。
“……盯着我做什么”被他看得不自在,孟错撇过脑袋不理他。
“当做是我新收的美娇娘吧……”
“什么……”孟错这回倒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昭。
“别恼……”看出孟错眼里的怒火,百里昭解释道:“我知道如你这般能与男子比肩,甚至让许多男人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女人,就算许你我的正妃之位,也是委屈你。你放心我们只是做戏,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假戏真做也无妨。”
“别开玩笑了。”孟错知道他又在逗她了。
“小妾这个身份不会惹人注意,就算有有心人想查,也只会查到绿琴以前的身份。”
“你让我用绿琴姑娘的身份?那她回来怎么办?”孟错想到那个如梅般傲立在寒冬的女人。
“绿琴不是她的本名,她叫莫予。她的好姐妹绿琴在十五岁的时候患了肺痨,去世了。绿琴临终的时候跟莫予说,虽然活着很苦,但她依然很爱这个世界,她还没有看到的没有经历过的,希望莫语能替她去完成,莫予一滴眼泪都没流。绿琴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只有莫语守在她身边。她们两个是从妓院里逃出来的,等到妓院的人找到她们的时候,莫予已经把绿琴埋了。整个过程恰巧被我目睹,当时我才十八岁,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不禁动容。我跟那些人说还有一个姑娘已经逃走了,并且给莫予赎了身。从此莫予就以绿琴的身份一直这样活着,甚至学会了她所有的琴谱。”百里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年前那个大雪夜的情景。
听着百里昭讲着绿琴过去的事,孟错心里不禁叹息。本以为自己从小扮作男儿身还要上战场打仗,已经是很委屈的事情了,可是听了这些话,孟错忍不住为那个女人心疼。
“你就用莫予的身份吧……幸而当时我说还有一个逃走了。”百里昭拉回思绪。
“你当时为什么说她逃走了。”孟错轻问。
“死了,就摆脱了受人欺凌,压迫的厄运。逃离了这个丑恶痛苦的世界。所以我说她逃了……”说这话的时候,百里昭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想逃避什么?”孟错看着他的眼神,话就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说完才惊觉自己又触了他的逆鳞。
百里昭听到她的问话,猛然回头锁住她的双眼,挑眉冷冷地说:“没想到最懂我的人居然是你。”
孟错赶紧摇头:“我不想懂你,随口问的。当我没说。”赶紧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百里昭突然大笑出声,吓了孟错一跳,还以为他犯病了呢。
“没错,曾今我是想逃避。不过那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身体能逃开,心却永远被困住。所以我要报仇,我承受的痛苦,必要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
看着他眼中的狠厉,孟错有些害怕又有些心疼。怎么会心疼呢?孟错打个冷颤,赶紧将那莫名的情绪给赶走。
就这样孟错妥协了,做了百里昭名义上的小妾。有时孟错在想,自己从遇见百里昭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被他玩弄与股掌之间。先是顺了他的心意做了降将。再是自己的身份被利用,平息了照国将要面临的危机。后来又被他威胁废了武功,现在可好了,都被他引着恢复了女儿身,还做了他小妾。孟错不敢想,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死死地吃定了。
已过午时,昭王府,管家带着一群家仆仍还驻在门前不停伸长脖子张望。
“福伯,王爷是说今天中午回来吗?该不会你搞错了吧!”一个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少年问道。
“我怎么可能搞错,说话前动动脑子,月俸不想要了是不是?”福伯回头,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头上。
“哎呦,我是乱说的……月俸可千万不能扣啊……哎……那是不是王爷的马车啊?”阿牛正揉着头顶,向福伯讨饶,便看见一辆锦棚马车正向这边缓缓驶来。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到了昭王府的大门前。福伯带着下人们赶紧迎了上来。
一只指节分明的修长玉手从里面探出,掀开车帘。
“恭请王爷回府。”福伯见了车里的人,带着下人们立马请安。
“都起吧!”百里昭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之后,一只手仍然保持掀帘的姿势,另一只手探到帘口:“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