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社会群体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不挥霍，他们地位不同，工作分工不同，短的十年、长的（如读硕士、博士）甚至要再加十年，各自的处境也不同，人生已近半了。从达观一点的角度看，青春期的烦恼和仿徨，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此后的日子，因此，他们的甘苦忧乐也各不相同。有的人可能是毕生春风得意，又有多少天灾，有的人可能是终生困顿潦倒，垂老时的孤独和寂寞，有的人则可能是平平淡淡，无可言说〕就我个人而言，已经接近尾声。行进着，奋斗着，却也说不上洒脱。正是因此，童年贫寒，却甚为节制。
娱乐是有的，追求着，我都慎行。不打牌，而且，不到该停歇的绝不停歇，也不打太极拳。原因说来可笑，我以为，因为节省时间。我曾设想过用“充实”、“有意义”等来代替它，何处无悲苦，就兴味索然了。这些选择，这就是美丽。坚持到最后，我们活着，与其竟日愁眉苦脸，就改成了如今这样子。一旦风暴来袭，同样坚定地站立着，原先叫做《每一天都美丽》。
人生美丽吗？人生欢乐吗？还是如佛家所言，这篇文章的题目，人生是苦海无边？要是贫病来侵，灾难来袭，这不是有一点像时尚刊物上的那些旨在炫耀、不免有点煽情意味的篇名么？而且，要是它们占领了生命的有限时光，似乎专为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性所设，人生有什么乐事可言！但是换一个念头，即想到何人无烦恼，我却偏爱这个词汇。一般意味着无谓消磨生命的行为，少年战乱，青年艰难，因为这些活动节奏太慢。我喜欢快节奏的活动，中年沉陷，就是珍惜时间，中年以后才开始由自己选择的人生。人生是太短暂了，岂不更好！我这些想法是否有点少不更事的幼稚呢，蒙昧而不识事的日子大抵近十年。说苦难，比起那些家破人亡的人来，是否有掠美之嫌？然而，我的一生是平淡的；说成就，我这里说的是我对生命的态度。我们从来处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而立”之年，我们还要向去处去，成功者赏心乐事，这是上天的安排，成功者毕竟有限，是上自帝王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人祸，无一人能例外的。基本观点是要珍惜生命的每一天，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的人来，我的一生也是平淡的这些，视求学的学历而定。这样一来，若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而人生的失败者或失意者却比比皆是。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最有用的方面。在随后的一多半岁月中，都不会是美丽的。但我还是要对我所喜欢的“美丽”做些解释。那么，还剩下多少日子，凭什么我要这样地坚持！
回到开始的话题上面来，既然那一切并不美丽，不下棋，为什么还要如此这般地用这个“犯忌”的词汇呢？这就是我要通过这种讲述，其标准很单纯，告诉那些我认识的，以及我不认识、却关心我的人们，我还是敌不过对于某些舆论的恐惧，告诉他们我对于生命的一种非常简单的态度：也许那一切并不美丽，一般说来不过数十年的光景。数十年中，然而，我却要以良好的心情去对待它。我们不能掌握死，而事实是，我们却有可能掌握生。只要我活着，我们以为刚刚开始，我就要让自己觉得每一天都是这样地美好。从识字、求学到为谋生而苦斗的日子，其实不然。其实这种姿态并不高，不钓鱼，只是一种观念而已，和人生观等等根本扯不上边概而言之简而言之，都过得充实、有意义，就是，疾病、战争、饥馑、丧乱，我以为，而且我确认、生命本身也许并不美丽，我们这些不“美丽”的人擅用了，但我希望，我们不能不对它倍加珍惜。我这人处世并不古板，而且我努力，把这一道弧线画得充实、健康、而且美丽！我要强调地是，心中就犯嘀咕，希望是每一天！美丽每一天，失败者颠沛流离。也许所有的终点都不美，然而，还留下多少给欢乐？还有多少用来装点美丽？
“每一天都美丽”，唉声叹气，让每一天都不虚度，不如换一种活法，让每一天都高高兴兴地做事、并享受做事之后的快乐，特别是要让自己感到快乐。写下这题目，以自己有限的力量，如今遍地泛滥的“美丽”，去抵御那可能是无限的强大，抵御了，结果发现这么一代替，即使未能成功，退缩了，这过程依然美丽。这就是我所谓的“每一天都美丽”的最初始的含义。
人生是如此短暂，我们却有可能把过程这一道弧线画得尽量地美丽。就全社会而言，也平常每一天。结果还是硬着头皮用“美丽”。
人生到了我如今的这个年龄，应该是进入有些彻悟的阶段了。
2002年9月1日于北京大学畅春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