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是你的保护色。”红绫把面具递给了冷月,冷月马上将之戴上。
“谢谢了红绫,我现在有事在身,我们下回再聊。”红绫对冷月展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随即让冷月先走,自己等会再出去,因为这里面还要收拾一下,而那件似乎藏哪都不安全的夜行衣,红绫则打算将它烧掉,顺便也可以烘热一下馒头。
一出柴房,冷月当下提气一跃便翻到了回廊之上。虽然小腿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闻着空气中清新的气味,还有微微湿润的水汽,冷月推测出刚才一定是有下过雨,是雨清洗掉这尾随着自己一路而来的血迹。
几个转身,冷月就来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
月将圆,天空却满是残缺的绵绵絮云,投下一片片浓稠的黑影……
落入南宫奕房间的那一刻,肚子忽然辘辘而响,冷月这才后悔光顾着说话,倒把送到嘴边的两个馒头给生生错过了。
果然,南宫奕没有安心地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桌边焦急地等待自己的归来。
这不,冷月刚刚着地,便被南宫奕从后抱住。
同时,南宫奕熟练地将冷月脸上那一层薄薄的面具,揭了下来。
“月儿,我还以为,还以为……”南宫奕不忍细想,只是一个劲地亲吻着冷月的头发和脖颈。
这让冷月感到一阵欢喜的酥麻,但是冷月却不得不暂时终止这令人心跳的时刻。其实,南宫奕这时也注意到了什么,他的吻戛然而止。
“冷月,你的夜行衣哪里去了?难道……”南宫奕凛冽的神情,消融在冷月毫无戒备的眼神之中,甚至都来不及听清南宫奕刚才叫的是什么。
“没有。”冷月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真的希望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因为她从未发现,讲话原来是这么一件耗时又耗力的事情。
“我没有暴露,只是我受伤,为了避免被皇卫追踪尾随,我无奈之下闯入到一座民宅之中,偷了这身衣裳。奕,你要相信我。”
隐去与红绫有关的一切,冷月不想再因其他的事而打扰到他们两人的时光。
但是,冷月知道刚才自己撒谎时自己飘忽的眼神,是瞒不过南宫奕的。
让冷月感到暖心的是,南宫奕并没有多问,而是一脸紧张地问道。
“受伤?伤到哪里了?”南宫奕的眼睛搜索着,但是冷月制止了他的行为。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伤到了一点皮毛而已,没什么大碍。”
“不行。”南宫奕对自己天然的霸道,让冷月心悦诚服地接受。
“月儿,你必须告诉我,到底伤到哪里了?”一边说,南宫奕一边扶着冷月坐到了床榻之上。
“腿。”冷月只是指了指左腿的脚踝处,南宫奕马上将冷月的裤腿轻轻卷曲,一道几寸长的伤痕就浮现在南宫奕的眼前。
令冷月欢喜的是,她看到南宫奕无比焦急的神情,那是一种在深情积淀下才有的不忍。
南宫奕想要起身,却被冷月一把按住了手臂,对着南宫奕轻轻摇头道,“习武之人,早已习惯了,况且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再者,你如果要摆弄药瓶什么的,难免会弄出些乒乒乓乓的声音,这不是叫人生疑吗?”
说完,冷月心满意是地对南宫奕一笑,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
冷月没想到,南宫奕回低下头,对着伤口就是一吻。
冷月措手不及,但是已然来不及制止这个爱自己胜过一切的男子。
就在那一瞬间,冷月确信无误,无论将来自己在岁月的磨砺下回变成什么模样,是美是丑,是胖还是瘦,这个男子都不会嫌弃自己。
冷月这时才知道,爱一个人真的能越过肤浅的表象,直抵内心。
冷月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爱慕,她对着南宫奕的额头狠狠地吻着。南宫奕宛若触电一般,抬起头看着冷月,而冷月并不想给他思考的机会,而是吻着南宫奕的唇。
南宫奕再也无法遏止住自己的渴望,任何所谓的自重比起此刻的欢愉,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奕,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南宫奕仍在认真地吻着冷月鼻梁,一听这话,便说,“月儿,你想问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冷月想了想,不知道在这种时刻是否问出这种冷冰冰的话语,但是逢着南宫奕真诚的脸,冷月忽然就对自己的有所隐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
“那晚你的父皇不是在这里留宿吗?掌印太监曹东来并没有跟着前来,你为什么不……”冷月感到,这话总暗含着自己对南宫奕的责怪。
“不派你前去刺杀,是吗?”南宫奕仍然一脸微笑,似乎这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你还想问,那些金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对不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疑问还包括,为什么我要敕令你那两百暗卫一起出动,是不是?”
南宫奕那掌控一切洞若观火的气质,一直以来都是最吸引冷月的。
还未等南宫奕揭开谜底,冷月的心一下子就觉得豁然开阔。
“这么多啊,我该回答哪一件呢?”南宫奕故作思考之状,然后就刮了下冷月的鼻子说道。
“其实,这三件事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南宫奕故意拖长音,“陷害。”
冷月不解,其实是她不想细加思索,因为她的头,还为真正痊愈。
还有一点,那就是冷月希望能由南宫奕如同一个技法高超的魔术师般,亲自揭开他自己设下的迷局。
“第一个疑问的答案就是,正是因为父皇不在曹东来的身边。我想跳过第二个疑问,跳到第三个来,”这时,南宫奕坐直了身躯,清了清嗓子。
“之所以要全部出动,一来是为了检验他们的实力,二来,也是为了引起父皇的注意。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父皇的关系,你也看到了,这次行动的目标表面上看是针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太监,但实则是西商国的君王。”
好像很接近终极目标了,但冷月还是想不出这中间差点什么。
很快,南宫奕的条分缕析就让事情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其实,只要解答了第二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南宫奕的语气轻快,要不是冷月小心提醒,估计南宫奕就会越说越大声了。
“那些个金牌,其实是沧太子身边死士身上佩戴的腰牌。这件事,我已经暗中嘱托宫中的内应策划了很久,费了许多周折才弄到的。”
冷月这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金牌会觉得眼熟了。
五年前那次枫林山之行,冷月就曾无意间看到欲行刺南宫奕之人身上,那若隐若现、隐藏在怀中的金牌。
“所以说,实际上最终的目标,是太子。”说到最后,冷月将声音压得很低。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就是我南宫奕,剑指太子。”南宫奕睁大双眼,好似一头威风凛凛的荒野雄狮一般,浑身散发着天下皆为我之猎物的王霸这气。
“其实,还包括我之前的隐忍,目的就是让爱出风头挑大梁的太子,接下那烫手的近卫之职,统领京城的暗卫。在朝堂之上,深谋远虑的鲁相国显然看出了这其中的厉害,但是架不住沧太子那不受自己控制的、发热的头脑。”
言及沧太子,南宫奕的声音又是陡然一阵升高,充满嘲讽。这会冷月也不阻拦,因为门卫的如雷鼾声就是一个天然的保护罩。
这时,冷月的饿感已经遁去,然而睡意又攀爬起来,眼皮也有点沉重起来,即使之前曾迷迷糊糊地睡过一点。
“那么,你又是怎么确定你的父皇会在勤政大殿之中呢?还有,你又凭什么确保太子看到我们,就会毫不迟疑地冲进去?”
冷月这会没有再细想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如果她的头脑清醒,她应该会想到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词语。
很不幸,冷月又一次错过了摆脱未来的机会,而未来,早已在这一次次的错过之中,注定了。
“父皇并不一定要在勤政大殿之中,只要确保他在皇宫中枢即可。至于沧太子,”南宫奕的嘴角,弯起一个知晓一切的弧度。
“我太了解他了,极度自傲又极度自卑,只知道不加节制的耀武扬威,而始终不懂得自律的重要,即使我相信鲁相国没少在这方面苦口婆心过。无奈,可悲啊。”
南宫奕轻轻拍着冷月的背,冷月就靠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滑入睡梦的边缘,南宫奕最后一句点睛之话,她没有听到。
“人,是最不受安排的动物,即使再怎么计划周详,也是有可能出错的。但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莫过于洞悉人的内心,掌握了人性,这样才能处处先发制人。很不幸,沧太子让我看清了。”
在梦中。
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冷月,南宫奕轻轻吻了一下冷月的额头,对着远处一吹,烛火一晃,随即化作虚无的白烟,在空中飘荡着魂灵一般的轨迹。
逃命,不顾一切地奔逃,漫无目的。
漫天弥漫着乳白色的雾,唯一可见的就是周围无数的枝桠蔓草,还有脚下厚厚一层的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