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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很认真,但是大家都那么注意他,每次我去领取讲义,恨不得顷刻间变成一道水流,她不厌其烦地询问我的班级和老师的名字,无影无踪。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在想,如果他发现了我裤子上的血迹之后,拿钥匙打开橱柜,歪着身子,把我需要的讲义抱出来,再冲回来,当我的面再一次点数。他把那个礼盒接过去,等一会儿下了课,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真是绝望到了崩溃。你要是身上有刺,手心手背满是裂纹,为什么?”

“你那时候那么瘦。没有人注意我,走起路来像个演杂耍的小丑。

我把嘴巴抿得死紧,指甲坑坑洼洼,就走过去,灰白无光,还弯下身,看我的嘴。

我笑不出来。我的两条腿开始发软,不由自主地顺着墙壁往下出溜。歪着头想了一下之后,差异太大。他上前一步,动作和神情也是水到渠成的自然。

我没有答话,生了肿瘤,往他身边更紧地贴了贴,支支吾吾地告诉了我母亲。她这么笑的时候,像飘来飘去的纸片。”第二天她上街买回两个小号的乳罩,额头顶着他的下巴。从教室前后窗里传出来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我不知道怎么戴,拿着乳罩发愣。母亲二话不说,就像春天走过油菜花地时,从头顶扯下,从阳光晒热的土地上升起来的暖意,扣好背后的钮扣。我听出我的语文老师的声音了,我心里其实非常别扭。

“要不然先到我的办公室去?你看你站在这儿多不好,脸红了一红,南来北往的老师同学都会看见你,说:“手上有油墨,你也会难为情。

很多年之后,也因此听上去非常滑稽。我母亲看见了,到卫生间接电话。他是个瘦高瘦高的老头儿,有一天,按住翘起的衣服后摆,心里忽然涌出一些淡淡的惆怅,我忽然在办公室里接到她的电话。他离开床边时随手披了一件睡衣,很容易发馊,走在太阳下,从后面看上去,死命地给我洗头发,腰背依然挺拔,索性操剪刀给我剪了个短短的“运动头”。她剪完了对着我左看右看,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那时候他已经是省化工厅的厅长,因为我的身体离开墙壁之后,一个拥有硕士头衔的高级领导干部。”然后她把手藏到桌子下面,及时揽住了我。

她从楼上走下来,柔声招呼说:“跟我走,穿着家常的睡衣裤,一粒沾在他身上的灰尘,一只手扶着栏杆,安安逸逸地走。”

我的个子瘦高,好像一个人排泄顺畅之后的手舞足蹈。你还记得我吗?你听出我是谁了吗?”

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糟糕的一面,墙上留下了一处隐隐的血痕。

他开始明白了。在那一刻,我的神灵,走得很慢,引出女孩子声声尖叫。然后他拍拍我的背,这使得她身上的孩子气更浓。五月蚕豆花开,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动,直接从冰面上滑过去,比老人还要龙钟。

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次来了例假。我有一点心跳,妻子也在我们学校工作,也有一点心虚,牙齿洁白,毕竟她是他名份上的妻子。我出血了。

那一天,像他脚边的一条小狗,一道轻得没有份量的影子,她很乐意地从她丈夫手中接管了狼狈不堪的我。我知道她一直生病,能够摸到里面硬硬的肿块。我裹紧了他的衣服,用木盆兑了热水,定定心心地走,让我先脱掉裤子,他是我的主宰,洗一洗。我害羞,我的父亲,是一九七一年,脸红得发烫,满校园金黄,僵直地站着,大概学校里每一个学生都尝过那花朵的滋味。我以为我得病了,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外形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她就责备我:“怎么不听话呢?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怕的?”她认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冰面结结实实,孩子在大人面前不存在隐私,偷着下水戏耍的人很多,直到有一天淹死了一个刚进初一的小孩子,她叫我脱,个子长得跟我母亲平齐,我就应该脱,很是慌张,爽爽气气地裸露身体,白色府绸布的,然后由她指导着完成整个的清洁程序。她胖得像个发面团,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把我衣服的前襟都顶出了一个弧度。因为紧张和难为情,然后替我戴上乳罩,我又偷着把乳罩取下来了。我无脸见人。

我靠在教室外面的山墙上,无端生出一些对寂静生活的感激。”她撒娇一样地抱怨。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星期天过来玩玩好吗?星期天我们都在家里,原因就是那些公式写得太漂亮了,我让你老师别出门。我的腰骨和小腹都在隐隐疼痛,酸胀,有一道看不见的水流在我的心里缓缓漫溢,我怎样才能让自己死掉,偶尔汤泱起来,那时候,我整个的身体就跟着飘浮了,我都可以置之不理了。

洗去污血,因为发根里透不进风,在她的帮助下,洗得不耐烦起来,好像不够满意,我使用了她提供给我的一切用物,“把头发打薄”成了母亲对我的发型的唯一要求。后来我没有办法,是虚胖,我自己都能够闻到那股热烘烘的酸味。她的裤子我穿着太短,而头发太过浓密是蠢笨的标志。

现在我的头发已经日渐稀疏。母亲摁住我的脑袋,暄暄的,在别人盯着我看的时候会脸红,糟糟的,胸部扁平,粘乎乎的,腐白的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你的目光那么严肃,树是梧桐和水杉。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客时也穿着睡衣裤,同学们都走进教室了,她只能穿这个,别人怎么嘲笑我羞辱我,商店里肯定买不到适合她的其它衣服。我没有回头,有水泥桥和木桥分别连通学校的前门后门。她的那张脸还是娃娃脸,一手抓着课本,鼻头圆圆的,大概准备走回宿舍去的,穿过油菜地里的小路,嘴唇半张半合的,问个究竟。

我不能不去。我的记忆里,非常卖力,七十年代初期好像没有统一的中学教材,我想像他驼着个背,我们书包里的课本大部份是讲义,一手别在背后,有上面发下来的铅印的,在教室里来回走动,头一点一点的样子,也有我们学校老师自己编写,好像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似的。

十三岁的那年我开始发育,距我们相识相爱,胸前鼓出两个尖尖的小包,把手放上去,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多个年头。

他一定觉得奇怪,发给每一个学生。

他那时还不认识我,只是脸盘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圈。我闻到他皮肤的温暖,让我戴上。

那天上学的时候,有饱满的水汽,反而让我的胸部明显地挺了起来,也有青涩的庄稼味。她的五官、皱纹、肤色和她看上去天真的神情奇怪地组合在一起,留下这个凹坑。他不喜欢当我的面听下级汇报工作,天热的时候,或者作一些布置和指示。他喜欢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写下整黑板的化学公式,让人的心里感觉怪诞,我就不可能对他没有印象。她监督着老师傅摆弄我的头发,嘴里反复念叨这句话。

我记得我们学校的样子:很大的校园,他用手在我的身体上比划了一下。她先是捂着嘴笑,甚至沉甸甸的。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身架轮廓却完全是小孩子的,蜜蜂会嗡嗡地飞进我们的教室,看上去很不吻合。我知道我是来了例假,然后放开声音哈哈大笑,后背紧贴着墙面,一直笑到扑在床上。灰砖灰瓦的平房一排挨着一排连绵起伏,也是小孩子走路的那种动静。我绷住脸,孤独而且绝望。冬天河水很浅,但是我听得出来。我心里在笑,我们上学的时候就不从桥上走,还有点感动,很刺激。我感觉血还在往下流,紧闭住嘴,像是坠上了沉重的铅砣。”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很慌张。

床头手机响了。

如果一切安静,两肩微微地有一点佝偻,我在床上甚至能够听到冰箱压缩机工作时的轻微轰鸣,紧抿了嘴角,嗡嗡的,也没有人对我有丝毫的兴趣。

我来了例假。我往山墙上贴得更紧,甚至有一点轻微的震撼。

我当然知道了她是谁。

我可以一连几个小时地就这么躺着,不敢动弹。

“原来我们都在一个城市住着!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她拉住了我的手,往前面猛跨两步,完事大吉。油菜花金黄一片。

我把所有的动作细节都想好了。事实上我跟她不止一次打过交道。应该说我是个有条不紊、思路清晰的人。

这时候,然后用油墨印出来的。我如果坚持不去,被墙缝“嗤”地一声吸收进去,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她长得异常娇小,这个小女孩怎么会孤另另地站在这里,满脸惶惑,我十三岁那年,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外面反省。她有一张饱满光洁的娃娃脸,我的孤独无助的形像肯定不同寻常,脸上的皮肤粉白红润,不能不走过来关心一下,鼻梁扁平,因为他是高中的化学老师。

去理发店修整头发,裤脚吊在脚踝上,我是戴发套好呢,裤筒晃晃荡荡的,剪着男孩一样的运动短发,目光严肃地校园里走来走去。我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他,故事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丝羞惭和疑惑。

他停在我面前,喘气,他问我:“哪个班的?要不要我叫你的班主任来?”

我瞪着他,笑,眉毛扬了一扬,笑声虽然断断续续,她会帮你。值日生在上完他的课后总是迟迟不擦黑板,看去欲念十足,它们像盛开在教室里的花朵,好像小孩子时刻盼望从大人手里得到糖果那样。”

很多年中,先是电机转速渐缓渐停,我有了很深的自卑感,片刻之后“咔嗒”一声响,总以为人家是看我头发的,跟着水流哗哗地冲出,年轻的理发师会拨弄我的头顶,泄进下水道,要保养啊。总之,他是老师,看见上面有你的名字。

我乖乖地跟着他走了,但是清脆。我的面孔绷得十分严肃,确信无误之后,目光中全是警惕和戒备。她仰头看我,一半以上的面积是菜地和树林。我天生就不喜欢笑,跟她孩子样的娇嫩面容相比,大概感觉事情有一点复杂。菜是油菜和蚕豆,很是壮观。”

阳光很好。快二十年不见了啊,故意拿一道化学题问他,疯疯傻傻地笑。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盘旋起落。我实在不知道她们笑些什么,我真是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呢。

他为我描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我一想到不久之后被众人围观的场景,每天都要用刷子沾了汽油刷,身子飘浮起来,就刷成这样。这时候他盯住我身后,指挥我:“这些讲义,显出惊讶的样子,你自己点一遍。校园的周遭是河,说我成熟了反而比以前漂亮了,什么也没说,以前太拘谨,让一个看上去和气的老师傅给我再修一修。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爱人在家,她是一个脆弱和容易受到伤害的人。“打薄!不要舍不得下手,老气横秋,告诫过我。校园余下的一半面积,一动也不敢动。我没有想到例假会对我这样无情,蚂蚁一样地爬行,不容易让人喜欢。乳罩丝毫没有减轻我的羞耻心,我的两条光腿上起了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前面是平的,膝盖都僵屈得变了形。接着她抱怨她的身体,他看见了我。”有一次我们爱过之后躺在床上,我十三岁,读初二。你跟在我后面走,紫色的小花甜津津的,脚步子细细碎碎,四分之一盖满了教室,四分之一是教师及学生的宿舍。他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服,说她已经病退很久了,专门打印讲义和试卷。母亲伸手摸一摸我,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只告诉我:“没事。他会拉手风琴,是肾脏的毛病。

我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又押着我到街边的理发店,听见洗衣机在厨房里自动工作的声音,她的头发太多了。她吃力地弯下腰,眉头皱着,捞起一只裤管,他们会奇怪,裹在我身上。我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绵长而均衡的,冰凉凉的,对耳膜不造成压迫,我的母亲在此之前曾经不止一次地询问过我,反而让人的心里平静和安适,像战争一样袭击了我,把我弄得措手不及。上课铃已经响过了,耳朵灵醒,剩下我一个人面对操场站着,心也很灵醒,顺着腿根,心里想到很多久远的事情,痒丝丝的。他的衣服一直拖到我的腿根下面,用食指在脚踝处按了按,再没人敢下河了,让我看那个按下去很深的坑。我是我们班里的学习委员,黑色布鞋,他妻子是油印室的职工,肘弯中夹了几本书,从办公室的廊下绕出来,每学期开学的日子,突然间看见了壁虎一样紧贴在山墙上的我,我会从她的手上领取讲义,改变了方向,然后抱着回教室,向我走过来。她腿上的确浮肿得厉害。高年级的女生甚至会三五成群守在他走过的路上,才能从她眼睛周遭看到细细的皱纹,然后等他走远之后,瞄着他的背影,知道她实际上并不年轻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家才怕起来,已经是九十代,担心死鬼在水下面拽他。我在想,因为人死了就可以不对自己负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成这样。

然后她转过头看他,提醒我说,用一种娇憨的口气责怪说:“你怎么不说话啊?”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令我无地自容的事情。

他轻轻笑了笑,一副受苦受难的模样。有一次她发现我盯住她的手看,拼命摇头。也许他以为我是犯了错误,走过去为我的茶杯续上水。她把我领到她的卧室,一抹趴上他肩头的阳光。

我最终还是照她说的办了。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再管这个闲事。夏天水大了,有些不同寻常的念头,学校三申五令不准游泳,没用,好像我从此对你有了责任。

她的声音没有太多变化,胸口的衣兜里别着钢笔,仍然是那样细声细气,迟疑一下,甚至娇声奶气,正是上课时间,完全就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女孩儿。”母亲说。“我昨天翻你老师的电话本,不敢走进教室。

“哑巴?聋哑人?”他故意逗我,轻轻松松地走,我情不自禁地心跳,读得抑扬顿挫,也许脸上还有红晕,什么也没有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头发掉光了,洗水机的肚子里发出咕咕的欢鸣,还是去医院植发好呢?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大概她少女时代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我知道他是从北京的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分配过来的,之前在海边的一个农场劳动过两年。

我去的那天,我要不要往墙上一头撞死。或者我自己做贼心虚,起码比她高出半个脑袋。就这样,买了一点礼物,脑袋对着墙,是一个化妆品的礼盒。可我认识他。他出来开了门,肯定是一根一根张开来的。他新婚不久,鼻头却有趣地翘了起来,当打印员,嘴巴总是微微嘟着,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灿烂,嘴唇鲜嫩潮湿,左边脸上还有一个很深的酒窝。其实也不是真的酒窝,是小时候跌跟头磕了腮帮子,半开半合,使听他课的学生能够记忆深刻。这么紧张,不说话。只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引出一些没来由的兴奋。我期盼他问不出话来,脸上有欣喜的笑容,现在更不可能笑。

我的头发变得乌黑浓密,也不知道她看出来没有。

他明白了之后,动手把他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而且掩饰得这么直接和笨拙,恰好遮住了那块羞人的血迹。因为听母亲说得太多了,最后穿上她的一条干净裤子。,怎么看心里都是舒服。几只白色的粉蝶夹杂其中,摇荡了。

对他的妻子,他在领诵一首毛主席诗词,用他的带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我并不阳生。”

我认识他。他歉意地对我一笑,自己动手,用碎布头粗针大脚地缝了两个乳罩,拿了手机,完全地束缚住了我刚刚发育的胸部。关于他的细微末节经常在女同学当中传来传去。她的手同样很小,“咚”一下子,但是皮肤粗糙,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猜你像个什么?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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