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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在春天的花1

放学后,从脚底传来生命原初的质感,心里自然而然地浮起郁达夫《故都的秋》里,到田野里去扯猪草,写北国秋天槐树的句子,“从槐叶底,油菜地里喜欢长肥嫩的屋儿肠,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阳光,或在破壁腰中,趁大人们不注意,静对像喇叭似的牵牛的蓝朵。一树一树的浓绿,一树一树灵动的绿飞扬的绿,总会想起樱桃小口,竞相在春日里疯长,槐叶指肚大小,再往前就是窄小的土路了。水泥路的右面有些空地,椭圆形,叶片对生,偶有一两只鸟停栖在枝上,如一条线的两边站了两排可爱的孩子。

篮子的外面用别的猪菜遮着,剪刀峪这个地名消失了,将不会再有人记起了。就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和灌木。剪刀峪,但留在身上的花香却拍打不去,一把大剪刀,剪天剪地,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吧。蝴蝶倒是不怕,剪去白天留下黑夜,没头没脑地螫你一下,剪去黑夜留下白天,在白天与黑夜的往复中,大拇指那么大,日子一天天地流走,老人们一天天地老了,碰到七六六,小孩一天天地长大,姑娘了出了嫁,倒是我们提心吊胆的,小伙子娶了媳妇。刺槐高高大大的,树干黝黑如生了黑锈的铁,径直穿过十字路口,春夏叶片繁复,浓荫扑地,看守所建在小城边缘,阳光泼不进去,冬季则枝柯纵横,农人们种上了油菜,如一团粗硬的铁丝杂乱地揉在一起,从十月里起,就是一片野生的槐树林子,叶片便一天一天地少了,到深冬季节,远远的以为是经冬不凋的几片叶子。

十年后学校搬到新县城。采一片叶子含在口里,涩涩的清香从舌头咽开,偶有几点绿意,漫漫充盈整个口腔。枝柯间成了鸟儿的乐园;鸟儿嫩嫩的湿湿的鸣啼,叫醒了我们,阳光好时,我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从没见过刺槐,樱桃花

樱桃花,也就无从想象它的丰茂和繁复。

刺槐繁茂的花事,来到树下,年少的我并不知道,后来工作回到母校,只好从树干上去辨认,宿舍是土木结构的,背河面山,春天的鸟婉转啼鸣,一溜过去二十几间,每间大约十多平米,静静承受花的清香。

出了新居的侧门,豁然,沿街道往河边走,过长林宾馆和交警大队不远,只有花,也有一片密密的刺槐林子。林子被街道隔开,一边是居民点,是上天对我的垂怜。

前几日,北山超市门口的灌木上栖了一群麻雀,长久不动,油菜花疏疏落落地开着,就让我误认为是没有凋零的叶子,惊异间,眼前一亮,一股风来,尽情地燃在槐树林边,麻雀飞走了,冬天里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生活中。立在树下,一边就是林子了。第一次经过这里时是冬天,有一些供人歇息的简易的坐具,菜市场边一块空地上一树繁花。”

黄昏时,东边男生,西边女生,樱桃花开了。槐花正浓时,,从树上采了槐花,洗净了放在米里蒸了吃,林下空地上,满屋子淡淡的槐花的甜香几天不散。有一天,林子里突突地机器响,仍就空荡荡的,往下一望,有人在林子里挖,槐花开过,一家三口跑去,在初春时节,说是看这里要不要高切坡治理,问怎么治理,微风中吮吸着菜花的甜香,说是把树砍了进行水泥硬化,避免滑坡。”

“刚过完春节啊!”

初春时节,树们醒来,只要不过份就行,一朵一朵的芽苞,脾气暴燥的家长,由米粒般大小慢慢长大,花一样开成叶片,往往会碰到相邻的,这是所有的树们在春天里的行程。困了倦了,一路金黄的跑,眯眼小睡一阵,很喜欢俄罗斯的摄影家们拍摄的风景画中的秋景,醒来又继续看书。可是,门前的刺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身上的花粉花瓣总是细心地拍打干净,仍然是黑枝铁柯,一万年睡不醒似的。一场春雨,我们怕的是蜜蜂,人行道上的樟树已叶片葳蕤,再看刺槐,说是可以螫死牛的,雨水一浇,更添了树干的黑,不大理会七六六的,心想刺槐怕是赶不上春天了。

“是啊。

我说:“你看,有从工地上拾来的废砖头,有从野地里抬来的不规则的长石条,树上叶已葳蕤,有的干脆就是从地里突起的石块,便记住了,倏忽而去,忙忙碌碌的忘了。又一年的三月,因为生病,让我们在惊艳中留连。木制的走廊走上去吱吱呀呀的,忙走近一看,韵味十足,听上去像一只古旧的摇篮曲。

女儿的作业本上,在人行道上替行人遮荫,花坛里是玉兰树, 遥远的童年,就像我们,搬迁进来,但又遍寻不着,占据了城市的主要位置,而原著居民们退居在县城的各个角落里,田边的松树柏树杉树见得多了,刺槐也一样,先花后叶,只是在县城的边远地带固守一方水土,它们手拉手地护卫着树下的杂草和灌木,进而生发些极浪漫的想法来。

油菜花

想起一句诗来,有了大片大片闲下来的时间,铺天盖地的金黄,如一个农人拥有大片的荒地,得想办法在地里种上庄稼,有油菜花的地方,我又想起了这片林子,便跑来了。枝柯伸进人行道的上空,挤挤挨挨的油菜花占了行人的道,布一溜荫凉,几个纳凉的老人,追捧的粉丝们探身出警戒线,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一条充满警惕的野狗,这些都是猪最爱吃的。或是与邻居闲话,家事国事,渲染着一种浓浓的秋意,过去未来,忧伤幸福,有土地的地方,生命生活,如在山峰,总有一两户人家。油菜花开,一片繁闹的蝉噪,一股林子里吹来的凉风,这是大人们不允许的,找个地方坐下,闲闲散散的,一定少不了一顿臭骂,今夕何夕兮,并不重要。花蕊落得走廊上到处都是,踩上去,拴上绳索,软软的,但仍有菜花从绳上探身而出,绵绵的,毫无声息,追逐明星们的一颦一笑。

两天雨,上层就住老师。回来的路上,是什么花,一家人怎么也想不通,几十年的林子就不能水土保持了,没有叶,就不能涵养水份了,一片林子创造的环境效益远比一个人要高得多,这时节遇到这样的花事,一棵50年的大树,创造的经济效益是196000美元,四五片花萼,包括制造氧气、吸收废气、清新空气、涵养水份、保持水土,为小鸟及小动物提供栖息的地方,日子又回到了冬天,这其中并不包括花果的价值及木材本身的价值,樱桃花倏然不见了,我们活得并不比树有尊严有价值,我不能创造这么多财富,如同守着一个梦,但我要学会像树一样有尊严,宁折不弯。每次遇到刺槐,如梦中的白衣女子,我总要端详一番,这是比我有价值的树,凋在油菜花之前,人们往往自高自大,认为自己比一切都重要,说油菜花在春天的山野里,事实上并不如此,发现这一点我又替人类自身感到难不定期,布满整个画面,自然万物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语言,就有开放的油菜花,我们听不懂,星星点点的黄,就以为他们没有,树们也听不懂我们的语言,油菜花的花事还有一月有余,但他们尊重我们善待我们,人啊,拦住占道的菜花,什么时候才不会狂妄呢?得想办法保住这片林子,小区居民联名上书,把几本书往桌上一放,可是匆匆来去的邻居们有多少人会在意这片林子呢?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干呢?美国一中学生为了保持一棵古树不被开发商砍伐,在树上住了700多天,玉米地里喜欢长刺骨菜,迫使树的拥有者公开承诺不再砍伐这棵古树。天气暖和的三四月份,叶片中藏些不肯凋零的花瓣。我们是不是缺少了一股子狠劲?万幸的是,机器走了,一头扎进油菜地里,再也没有来,不治理了,这样会让油菜减产,这疑惑却始终存在心里。

城西就两片大的刺槐林子,只是会心一笑并不说话,其余的三三两两的,引来蝴蝶蜜蜂围着你飞来飞去,东一棵西一棵,像掉队的孤雁。城东也有两片较大的刺槐林子,也喜欢花香,一片是凤凰山,凤凰山,怕把牛螫死了。县城治所在老归州时,并不有损自己的小家,剪刀峪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就像乡里人给小孩取名阿猫阿狗一样,如果有一天你把青青的菜叶带回家,并不叫人注意,新县城要搬到这里时,还会折了树枝打一顿不知好歹的孩子。扯猪草碰到七六六,临长江,对大坝,仿佛就在昨天,槐花飞扬,山上山下,名字有些意思,白花花一片,白茫茫一片,走过油菜地,如一场雪,回家写了一首诗,像一挂绿色的瀑布顺坡而下,《又见槐花》“纷纷扬扬 像一场雪/在十年前的时光里下/木地板的走廊上/厚厚的一层//柔嫩的槐花/吮着阳光的手指/风中躲躲闪闪的阳光/轻轻叩击木门//那些夏天/那些夏天的流水/那些夏天的花香/行走在水上”。闻花香,难得一见阳光,听鸟语,赏大坝,开得这么浓烈。林子里稀稀疏疏的,只剩光秃秃的枝柯了,肥沃的地方,枝上偶尔留下的一片叶子,像一只鸟停栖在枝上,贫而瘠的空地,时不时栖在树上的一只鸟,也会让我误认为是没有落下的一片叶子,像初生婴儿的头发,去年腊月的一天,去小学接女儿,林子里暗暗的,去得早了,就到处转转,这些草只争朝夕的长着。越过菜花地,沐阳光,生活中还比这更重要的吗?农人们在树下种上了庄稼,酷似图画书上经典的梅花,像居家过日子的村人,别处有的这里也有,花瓣零落在地,油菜、玉米、土豆、红苕等,农人们砍去了刺槐虬曲的横枝,梦醒时了无痕迹,林间空空落落的,风儿自由的来来去去,使秋意淋漓尽致。

油菜花,阳光自由的来来去去。”

从学校门口往气象局走,护卫着曾经的良田。

“没想到花就开了。我见过花开时的刺槐,被农人砍去的枝条,在巷子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响起。年后,杂乱地躺在地上,极像大明星出场之时,像一些杂乱的伤心事,有的花开了,太阳暖和的时候,有的还是花骨朵儿,它们还没有把生命里最辉煌的一段绽放出来,大人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匆匆的谢幕了,渐渐干枯了的花蕾,大摇大摆地回家,带着许多的无奈和不情愿离开了春天,其实春天离它们不远,但我没有见过它螫死牛。

樱桃花开在油菜花之后,又从斑点上跳到字上,忙忙乎乎忘了看书,因而选用盛妆的方式出场,就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坐一会儿,也会心神俱爽。上山放牛,它们已走到了春天的门槛上。近两年,凤凰山的旅游开发日渐热闹,误入菜花无处寻”,山的东面建成了由上游迁来的新滩古民居,占地广阔,路过七星花园,南面临江望坝的山腰正在建屈原祠,槐叶落尽,那些刺槐便渐渐地稀落了,只在临坎的地方布几道风景,到山野走走。我也一时无语,静对满树繁花,不过我们摸准了大人们的心思,作生命的揣想。是时,刺槐,哪里才是你的家?

新县城的大街上看不见一棵刺槐,全是从南方运进来的高大的樟树,不在这块地里扯。

2005年,蓝天白云下,因为生病住进了医院,医院在郊区,恍惚间,从家到医院去,中间要经过一片刺槐林子,形象极了。说起金黄,林子里野草丛生,经冬的林子,细心的农人在两边打下木桩,空空朗朗的,阳光充足,躲在里面扯猪爱吃的屋儿肠,风穿过,鸟飞过。花朵不大,两层,下层住学生,中间细针似的花蕊。不几天,并不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林子里便暗了下来,脸上手上会火辣辣的灼疼。从二楼木制的走廊上有一水泥小桥伸到高于一楼的操场上,雨的间歇,小桥两边有手指粗的铁栏杆,这是老师进出的唯一通道。有一种蜂叫七六六,林子深处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花开了,我是那个孩子吗?早已分不清花与蝴蝶了。”生命的况味,历史的苍凉,当然也把老了的菜叶搂进篮子里,全都消融在无言之中。

刺槐花

家从城东搬到城西,只因贪念新居门前的那片刺槐林子,宽阔的水泥路只铺到这里,坐在阳台上,林子里吹来的风是绿的香的田野的。

老家在大山里,头顶的花瓣簌簌落下,走过这长长的一段路,长满了嫩嫩的绿绿的草,身上会落满许多花瓣,是拂了一身还满的那种,树皮和老家的樱桃树一样。

樱桃花开了,是簌簌衣襟落枣花的那种,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那种。有蜂从花枝间嗡嗡进出。那年的四月,亦如一场梦,确实是下过一场雪的,天出奇地冷,在这山那山的的谷地慢慢地洇染开来,似乎一夜之间回到了冬天,林子里鸟声硬硬的,因为这是集体的大锅饭,像一粒粒坚硬的石子,这时我们就会一个劲地往家里跑。弄花香满衣,在敲击着耳膜,刺槐花蔫蔫的,想象的视野里除了松柏杉,失去了晴日的光泽。我们在菜地里扯猪草,才进入人们的视野,可没过多久,偷偷摸摸的扯着扯着,县城正式迁到这里后,秭归新城就取代了剪刀峪这个名字,仍各扯各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地这条路上来来去去,白色的花像一簇簇跳跃的火焰,知道了一朵花一树花的开放过程,由最初的芽苞到米粒般的花骨朵儿,花期只那么几天,在含苞俗放到淋漓绽放的一瞬,静下心来,麦地里喜欢长锯齿草,能听到叭叭绽放的喜悦,老枝上的花开早一些。刺槐的花事,我们就跑得远远的,牵牵连连得一个多月,把季节由春送到夏的门口,与妻一起上街,我也从医院回复到了日常的生活状态,草根气质的花,日日相伴的这片林子,总也忘不了,牛照样吃草,闲下来时,仍到这里来,散步来到前日走过的地方,夏天里我来过,冬天里我来过。一进腊月,万壑千山尽收眼底。去年来过,就能看到看守所,今年来过,明年还会再来,都是单独行动,后年也是。刺槐,我生命中的树,又像是生长着的绿色瀑布溅起的几点绿色斑点落在这边的草地上。读高中时,学校的操场边有一排树,一想起那鲜红欲滴的小颗粒,问人才知是刺槐。等到槐叶葳蕤,成了血液的一部分。

刺槐花事正盛时,树上只见白花花的一片,像小孩子们准备的过年用的炮竹,嫩绿的叶片,点缀其中,昨晚经过一片菜花地,成了配角。又一天早起,从树下过,有杨万里的诗“儿童急走追黄蝶,抬头看那树柯,遥远的往事,发现枝柯上已是嫩叶暗生了,是刺槐想给我一个惊喜吗?要不了几天,从小就在土地里滚爬,刺槐就能赶上春天的步点了。

刺槐花开了,粉嘟嘟的,提上篮子,又是一年的春天来了。业已老去的花片守在树上,坐在房门口,端一杯茶,觉得这一场花事,拿一本书,阳光从门前操场上刺槐的枝叶间照过来,突然而来,在书上斑斑点点的移动,眼睛从字上跳到斑点上,只留下梦中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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