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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女人说:“人是你的,心不一定是你的。”

男人怔住了。

女人说:“你依了这件事,我这身肉这颗心就都是你的了。不管你能不能干那事,我都一心一意伺候你。”

男人有点恼怒了:“你为啥要这么护着姓冯的?”

女人说:“他对我有恩。”

男人问:“他对你有啥恩?”

女人说:“我妈死得早,是我爹把我抓养成人的。前不久我爹得了绞肠痧,殁了。家里穷,没法安葬爹,我就自卖自身……”

男人惊问:“你是自卖自身到了冯家?”

女人点头道:“人穷了,有啥就卖啥。冯仁乾给了我二十块大洋,帮我料理了我爹的后事。”

男人愤愤不平道:“你只值二十块大洋!”

女人说:“这是我给自己叫的价,就是这个价都没人愿出。他可是二话没说就拿出了钱,还让他的伙计陈根柱帮我料理我爹的丧事。他还托人把我兄弟送到县城一家杂货店学相公(学徒)。我一直记着他的好处哩。”

男人叫道:“当初你为啥不找我?”

女人道:“当初我知道你是个光脸,还是个麻脸?再说,那时就算我找着你,你拿得出二十块大洋么?”

男人哑然了。

沉默许久,女人问道:“你答应我么?”

男人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世造就英雄,也造就枭雄。天寿扔下锄把子,突然握起了枪把子,而且命运之神把他推到了“首领”的位子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虽然让他措手不及,但他并没有惊恐失措。他觉得自个儿叫化子捡了个大元宝,兴奋异常,竟然无师自通地把“首领”当得出类拔萃,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干。他整天价在山寨四处奔走,像一个真正的将军那样,指挥着自己的兵马布阵防御,重修山寨。

北莽山在天寿的操持整治下,内讧造成的巨大疮口很快地愈合起来,日渐恢复了元气。

乾州的保安大队得知北莽山发生内讧的消息,立即出兵,想趁机剿灭这股杆子。保安大队长亲自率领两个中队前去围剿北莽山。天寿用木头手枪缴了他的马匹枪支,使他颜面威名尽失。他早就想雪洗这夺马丢枪之耻,可慑于袁老七的威名,加之北莽山易守难攻,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北莽山发生内讧,袁老七丧命,肯定元气大伤。谅他马天寿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能有多大能耐。上次失手实在是事出意外,这一回一定要报仇雪恨!

保安大队长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人马刚进北莽山,就遭到伏击。沟沟峁峁都响起了枪声,闹不清马天寿有多少人马。队伍当时就乱了套,四散溃逃。他的右臂也中了一枪,若不是几个马弁护兵拼命保着,一条命就丢在了北莽山。

自此,北莽山威名大振,马天寿的名字也远近传扬。乾州不敢再出兵去征讨,有邰县虽有地理之便,也不愿自找苦吃。天寿的人马却扩展起来,拥有好马几十匹,职业喽罗五六十,加上业余的,超过了百。天寿一般不在本地骚扰,他时而去西边的岐凤,时而去东边的泾原,时而南渡渭水去终南。遇到官军,打得赢便打,打不赢便走,如行水流云,飘忽不定。

时值四月,正是青黄不接之季。加之前两年连遭旱灾,周围村寨有半数人家断了炊烟,马家寨也不例外。马家寨的穷户大多是马姓人家。饥寒交迫之时,有人想起了天寿,说是饿肚子受活罪还不如去投天寿吃香的喝辣的。天寿的一个族弟叫天祥,当下跳起身说:“这是个好主意!天寿在北莽山当首领,咱去投他,他能不给咱一碗饭吃!”

当天晚上,天祥就勾引了马姓族中天字辈的几个弟兄天瑞、天富、天狗等人去北莽山投天寿,冯、刘、杨、金几姓的一伙不安分守已的小伙也跟随而去。天寿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来投他,而且还有天祥一伙自家兄弟,大喜过望。常言道:“上阵不离父子兵,打虎还要亲兄弟。”有这么多马家族里的兄弟,他马天寿“首领”的位子坐得更稳当了。当下他就让天祥、天瑞帮他整治山寨,天富、天狗作他的贴身马弁,马家寨的其他人都有重用,真是皆大欢喜。

常种田见天寿如此重用自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肚里狠狠骂道:“狗日的天寿,欺负人哩。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却在脸上不敢流露出不满。他已看出天寿是个残火手,威名不在袁老七之下,凡事都迎合天寿,因此也取得了天寿的信任。

山寨的人骤然增多,吃用开销便也大增,库存锐减。天寿打算下山一趟,吃几家大户,筹集粮饷。到底去吃哪家,他还没拿定主意。

天祥在一旁说:“天寿哥,吃冯仁乾,那狗日的肉肥着哩。”

天寿坐在太师椅上,大口抽烟,没吭声。

天富也说道:“那狗日的满到处寻人要打你哩!”

天寿眉毛猛地一扬:“真格?”

天富急道;“兄弟咋能哄你哩。你把他的小老婆抢了,他心里能好受?他还说他迟早要灭了你哩!”

天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伙人都发愣。天寿忽然收住笑声:“他狗日的想灭我?是做梦吧!我要灭他不跟捏死个雀儿一样!”

天祥说:“那就干脆灭了他,除了这个后患!”

天寿猛地甩掉烟头,忽地站起身,说了声:“准备出山!”

就在这时,里屋的竹帘一挑,走出一个俊俏的丽人,挡住了天寿的去路。一伙人举目一瞧,都认出来了,是冯仁乾的小老婆,不,是天寿的押寨夫人!大家立马噤若寒蝉。

“你要干啥去?”香玲面冷如霜。

桀骜不驯的天寿怔住了,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要吃冯仁乾的大户?你要灭了冯仁乾?”

“……”

“那天你给我咋说的?你说话还算不算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嗯!”

一连串诘问使天寿瞠目结舌,面如猪肝。

“你说,你说呀!”

一伙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天寿。天寿恼羞成怒,吼道:“冯仁乾那狗日的满到处寻人要灭我哩!你知道么?”

“冯仁乾也许有这个心,可他没这个能耐。”

“你咋知道他没这个能耐?”

“你是山大王,手里有上百的人马,他能灭了你?他那么说是图心里好受,图嘴上痛快哩。”

天寿一时语塞。他觉得香玲的话不无道理,他自信谁也灭不了他。

香玲逼着他的目光说:“我还是那天的话,你不再给冯家寻事,我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你若要再给冯家寻事,我这会儿就死给你看!”说着,从发髻上拔下金钗,对准喉咙要戳。

慌得天寿一步抢上去,夺下香玲手中的金钗,软声道:“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我不再给冯家寻事了。”

“你说话算数么?”

“我反悔时你再死也不迟么。”

“那好,我就再信你一回。”香玲扫一眼四周:“今儿个当着你马家这么多兄弟的面,我给你句实在话,只要你马天寿说话算数,往后我活是你马家的人,死是你马家的鬼。”她从人窝中找出冯仁乾一个远房侄儿,说道;“旺娃,你立马下山,给你四伯传个话。就说我说了,天寿抢了我,他整治了天寿,这笔账两清了。天寿不会再给冯家寻事,叫他也不要给天寿寻事。天寿是土匪,他惹不起。我已经是天寿的人了,叫他再甭想我了,安分守己地过他的日子。就算他有能耐灭了天寿,我也不会活着再进冯家门。”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一伙人都呆怔着。天寿最先醒过神来,对旺娃说:“你明儿个下山把香玲的话传给冯仁乾。”

天祥这时走过来。他和天寿一般大,从小玩尿泥一块长大,他俩又是叔伯兄弟,说话便不讲分寸。他拍着天寿的肩膀嘻笑道:“我的乖乖,这个女人好厉害,晚上在炕上可要当点儿心哩。”

天寿打了他一拳,苦笑道:“你挨球的是没有媳妇,等你有了媳妇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当天晚上,冯仁乾家突遭匪劫,这实在出乎意料。

臭行也有个臭规矩。这一带的土匪从来不在一个月内连续在同一个地方行劫,除非那地方是银行,且防范不严。

那些日子冯仁乾很少出门,连铁匠铺也不去。天寿抢走了他的小老婆,等于给他的头上扣了一盆子屎尿。他冯仁乾也是响当当硬邦邦的一条汉子,在这一方土地上也是有身份有头脸的一个人物,却连个女人都看守不住。往后还让他怎么出门去见人?让他还怎么在人面前说话做事?都是天寿那狗日的造的孽,把他的脸皮扒光了!

冯仁乾整天价窝在屋里,黑丧着脸闷头抽烟,似乎满世界的人都欠着他的钱。老婆冯洪氏却一扫愁容,整天价笑眉笑眼的,摇摆着肥硕的大屁股扭出扭进高声粗气地吆喝这个指使那个,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天寿抢走了那个小妖精,拔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给她出了一口窝囊气,怎能不让她兴奋异常?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提上两瓶西凤酒去谢谢天寿。冯仁乾自然明白她心中的小九九,心里烦,懒得和她计较。

那天在屋里实在憋闷,冯仁乾便去铁匠铺散心。听见铁锤叮当响,窝在肚里的火果然散了不少。技痒难耐,他便拿起一把锤子轮了起来。锤子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花乱溅,也泄走了他肚里的火。

就在这时,天禄和柱成在铺子门口吵了起来。冯仁乾没想到平日里见人低眉顺眼的天禄竟然那么张狂,不把他姓冯的往眼里搁。这崽娃子凭啥敢撒歪?不就是有个当土匪的兄弟么?他冯仁乾的老婆被土匪抢了,可他的老命还在!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扑上去就抽了天禄一记耳光。

晚上,冯仁乾回到家还怒火难息。老婆端来饭,他一口都没吃,只是端着水烟袋一袋接一袋地抽,闹腾得屋里着了火似的。老婆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就问出了啥事。

冯仁乾便把白天发生的事给老婆说了,临了骂道:“天禄那个孱头也敢跟我撒歪!还不是仗着那个贼土匪给他撑腰!”

冯洪氏道:“天福回来,咱冯家又多了一个对头。”

冯仁乾骂了一句:“他狗日的能把我×咬了!”

冯洪氏道:“你甭小瞧他。我看他也不是个平处卧的。”

冯仁乾狠狠说道:“他不是平处卧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冯洪氏拿过他的水烟袋,吸了一袋烟,磕掉烟灰,不屑地说:“你能吃几碗干饭我还不知道。”

冯仁乾瞪起了眼珠子:“你说我不是那崽娃子的对手?”

冯洪氏用鼻孔“哼”了一下,说:“听说天福引回来个女人漂得很,你有本事就把那女人也×一回?”

这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冯仁乾被老婆揭了疮疤,肚里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脸色变得灰青,扬手打了老婆一个耳光,骂道:“你老×客以为我不敢!”

冯洪氏并没有怯火,一只手捂着疼得发麻的腮帮,冷笑道:“你敢?那个小妖精被人抢跑了咋没见你放出个臭屁来?你就敢在我跟前撒甭,你有本事做出来,我就服你!”

冯仁乾气哑了。这一辈子就这事让人看了他的笑话,结发妻也常拿这事讥讽他,让他没法挺直腰杆活人。他不愿和老婆再斗嘴,倒头背过身子去睡。

不知过了多久,冯仁乾被一阵响动声惊醒,忽地坐起身,睡意顿消。他侧耳细听,外边在刮风,风在树梢上响动。

冯家在双河镇开了一个铁器铺和一个粮油铺。冯仁乾把权交给了儿子,让儿子操持料理双河镇的一摊子事务。儿子春节前刚娶了媳妇,年轻人阳气壮,丢舍不下媳妇,把媳妇也带了去。前院门房本来住着两个伙计,这几日地里活少,冯仁乾把两个伙计打发到铁匠铺去帮忙。偌大的一个庭院就剩下了冯仁乾夫妇。

上次天寿带着人突袭冯家,冯家不仅吃了大亏,也丢尽了脸。至今一想起这事,冯仁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仔细琢磨,天寿袭击冯家不过二十来天,不会再来吧。除了天寿,其他小股土匪不摸冯家虚实,是不敢贸然下手的。这么一想,他突突乱跳的心安定了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在肚里嘲笑自己。

冯仁乾躺倒身子,刚想再去睡,忽听风声中还夹杂着其他响动声;细听,是绵软的脚步声。他头皮立时一麻,头发也竖了起来,一脚踹醒炕那头的老婆。冯洪氏还记着那一耳光之恨,以为他要干那事,嘟哝道:“×硬了,日马天福的女人去,别找老娘。”翻个身又去睡。

冯仁乾又一脚踹下去,低声怒喝:“有土匪!”

冯洪氏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尿战,睡意全无,光着膀子坐起身,惊问道:“土匪在哪达?”

冯仁乾疾声道:“快下窨子!”一把拉开炕头的木箱,窨子口就在木箱下面,冯洪氏情知不好,精着身子慌忙往窨子里钻。冯仁乾急忙穿上衣服,顺手又把一团衣裳扔进了窨子。

冯洪氏在里边喊:“你也快下来!”

打发老婆下了窨子,冯仁乾长嘘一口气。他真怕老婆又被土匪抢走,到那时他就真的没有个暖脚暖腿的人了。这时他听见脚步声已到了窗前。他刚要下窨子,转念一想,自己下了窨子,窨子口谁来盖?土匪要给窨子里灌烟咋办?前些日子,李家堡的李老七家遭了匪,一家六口被活活熏死在窨子。想到这里,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冯仁乾把伸进窨子口的腿又拔了出来,盖住窨子口,放好木箱。刚下到脚地,屋门就被踢开了,一道雪亮的手电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几个土匪扑了上来,不容他反抗,就扭住了他的胳膊。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说:“扭紧点儿,这家伙不好对付!”他听着这声音有点儿耳熟,想回头去看,可扭他的几个土匪手头加了劲,他的头转不过去,只觉得骨头快要断了,咬紧牙硬挺着。

冯仁乾被土匪扭到了院子。一个土匪将一把笤帚在明间儿置放的清油瓮里一蘸,当作火把点燃,院里顿时亮堂起来。他这才看清土匪有七八个,都是黑衣黑裤,脸上涂抹着锅灰,只能看出高矮胖瘦,丝毫辨不清眉目。

一个瘦高个儿走过来,冷森森地说:“冯掌柜,我们是干啥的,不说你也清楚。快拿出来,免得皮肉受苦!”看神气,他是匪首。

冯仁乾一双眼睛不住地扫着面前的土匪。他觉得似曾相识。匪首道:“你看啥哩?给你说实话,我们是寿爷的人。”

原来是马天寿的人马。冯仁乾肚里的火一下子蹿上了脑门,破口大骂:“狗日的马天寿!你抢了我的老婆我没找你算账,你又上门来找茬!你狗日的迟早要挨枪子儿!”

匪首笑道:“冯掌柜,你省点儿力气吧,寿爷这次没来,你骂的声再大,他也听不见。”又说:“冯掌柜富甲一方,寿爷让兄弟来跟冯掌柜借两个钱使使。”

冯仁乾骂道:“天寿瞎熊有本事就亲自上门来跟我讨要,让你来耍这一手,我球毛也没一根给他!”

匪首变了脸色,冷笑道:“早就听寿爷说冯掌柜是钢嘴铁牙,今儿个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牙硬还是我的手硬。”说罢,猛地一摆手。

几个匪卒一齐上手把冯仁乾推搡过去,捆绑在院中的一棵老楸树上。身陷此种境地,冯仁乾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豁了出去,虽然浑身动弹不得,却骂不绝口:“狗日的土匪,你把爷杀了吧!再过二十年,你爷我又是一条汉子!”

匪首走过来,一张锅灰脸看不出表情,嘿嘿冷笑道:“杀了你我跟谁借钱去?冯掌柜,我劝你好汉别吃眼前亏。我们也不给你为难,凭你的家底,两千大洋总能拿出来吧。”

冯仁乾一听他狮子大张口,眼睛瞪得滚圆,骂道:“我凭啥给你两千大洋?你狗日的是我孙子么?”

匪首脸色陡然一变:“冯掌柜,敬酒你不吃,偏要吃罚酒。你可别怪我不仁不义。我再问你一句,你给不给?”

冯仁乾厉声道:“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匪首一声冷笑:“那我就不客气了!”随手拿起一把扫帚,在油瓮里浸蘸一下,又伸向身旁匪卒擎着笤帚做的火把上。

油浸过的竹扫帚见火就着,一股烈焰冲天而起,绚丽夺目,而且夹杂着爆竹的声响,颇为惊心动魄。匪首一张锅灰涂抹的马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滑稽,很是可笑。可院里没有一个人敢笑。

匪首拿着带火的扫帚当梭标,朝冯仁乾身上没头没脑地戳过来,每戳一下,冯仁乾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给不给?”匪首停住了手。

冯仁乾的胸脯和大腿被竹扫帚戳得如同筛子底,衣裤上冒出缕缕青烟,发出一股脂油烧焦的腥味。

“土匪,我日你八辈先人!”冯仁乾依然骂不绝口,可骂声远不如先前洪亮。

竹扫帚燃烧到中部,匪首的双手难耐火烤,扔在脚地,又找来一把扫帚,如法炮制,再烧冯仁乾。如此两次三番,冯仁乾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匪首见得不到东西,恼羞成怒,又换了一把竹扫帚,浸了油点燃,刚要施法,就听一声女人哭喊道:“好汉爷,快住手!”

众匪都一怔,转眼一看,从屋里踉跄奔出一个女人,是冯仁乾的老婆冯洪氏。

冯洪氏手捧着几锭银洋,递到匪首面前,哭求道:“好汉爷,快放了我娃他爹……”

匪首接过银洋,一看是五锭,冷笑道:“五百大洋买冯掌柜的命也太便宜了点儿吧。”随手把燃烧的竹扫帚塞给身边的匪卒,说道:“再给冯掌柜上点儿火色!”

那匪卒端着竹扫帚又去往冯仁乾身上戳,冯洪氏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一张糊满眼泪鼻涕的黄脸对着匪首,泣声道:“好汉爷!别动手!我给……”

匪首一摆手,那匪卒停住了手。匪首瞪着冯洪氏,声色俱厉道:“别跟我玩藏猫猫,快往出拿!”

冯洪氏挣扎起身,带着匪首到院子左侧一棵石榴树下,颤声说:“下面有烟土,你们挖吧……”

匪首一挥手,几个喽罗拿着镢头铁锨就挖。挖了三尺多深,一个狗头黑罐露了出来,用白蜡封着口。几个喽罗大喜,起出狗头罐抱到匪首面前匪首一手捏着手电筒,一手启开白蜡封口,眉里眼里都露出了笑。稍顷,他转过身沉下脸对冯洪氏道:“冯掌柜开了好几个铺子,有良田两顷半,骡马一大群,不会只有这一罐烟土吧。再拿些银子来!”

冯洪氏道:“真格没有了……”

匪首对身边的喽罗使了个眼色,那喽罗吓唬着又要给冯仁乾施法。冯洪氏赤白着脸,连声说:“好汉爷,别动手……”又指出一处地方让土匪挖。

这伙土匪又得了五百块大洋,喜不自胜。匪首并不肯善罢甘休,他抓住了冯洪氏的弱点,又要给冯仁乾用刑。冯洪氏跪爬过去,抱住了匪首的腿,泣不成声:“好汉爷,真格没有了……”

匪首猫下腰,一把抓住冯洪氏的发髻,逼住她的目光:“真格没有了?”

“真格没有了……再要人就把我也带走吧……”

一个匪卒嘻笑道:“要你干啥?也不撒泡尿照照,黄皮囊肉的,两块大洋也不值。”

另一个匪卒说:“再年轻二十岁,带回去给我当个押寨夫人也能将就。”

众匪卒哄笑起来。

匪首确信再也榨不出油水来,狮鼻“哼!”了一声,踢开冯洪氏,让喽罗给冯仁乾松了绑,扬长而去。

冯洪氏这时全身软瘫无力,跪爬过去抱住丈夫,连声呼唤:“他爹,你醒醒!”

半晌,冯仁乾徐徐睁开眼睛,眼珠子滚了几滚,看清是老婆,问了一句:“土匪走了?”

冯洪氏噙着泪点头道:“走了。”

俄顷,冯仁乾又问:“把白货黑货都给人家了?”

冯洪氏“哇”地哭出了声。

冯仁乾长叹一声,不再说啥,闭上眼睛,眼角滚出两颗泪珠来……

冯仁乾的烧伤不轻,可一来救治得及时,二来金大先生有祖传的专治烧伤的妙方,性命倒也无虞,只是吃苦受罪不少。

改秀得知父亲被土匪烧伤的消息,和丈夫曹玉喜赶紧来看望。冯仁乾躺在炕上,下身盖着被单,赤裸着上身,涂满了药膏,其状惨不忍睹。父女连心,改秀一看父亲这般模样,泪水潸然而下。曹玉喜也觉得岳父可怜兮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俯下身关切地问:“爹,疼么?”

冯仁乾咬牙道:“玉喜,你可得给我出出这口恶气!”

“是哪股杆子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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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所有外部条件都万事俱备,有人却无法放手去做?为什么有人身无分文,却可以将自己的奇思妙想付诸实践?为什么本以为按部就班就可以高枕无忧,却逐渐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有的事似乎不可能,但管理者一番运筹帷幄竟然马到成功?……该书选用了一个个精彩的小故事阐述了真实世界中关于管理的主要原则,以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quot;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孝明帝驾崩卷(下册)

    《明治天皇》再现了日本从幕末走向明治维新的历史变革,以优美的文笔,宏大的场景,详细描绘了日本近代决定国运的倒幕运动的整个过程。本书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日本近代史人物形象,以及他们的坚定信念,对“安政大狱”、“樱田门之变”等重大历史事件的描述详实生动,是一部了解近代日本不可多得的佳作。
  • 我在爱情里落了单

    我在爱情里落了单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爱情也如此。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著,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