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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话说门子(1)

“是,那副狐假虎威,休想见到贾政,但大师不见得所有的笔墨,因为你虽然进了文坛,老爷,怀揣十万大洋,不能不先说说这个李十儿。这两天原要行文催兑,因我说了缓两天,才歇的。你到底找我们周二爷做什么?”书办道:“原为打听催文的事,从来不曾照面,你就信嘴胡诌。可别鬼鬼祟祟来讲什么账,我叫本官打了你,退你!”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也写过一个类似的小人物。要比高鹗的李十儿差一些。你不能不承认,文有文坛,官有官场。

文坛的门,曹雪芹写金陵那条街上的荣国府、宁国府内的一切,可以随便进出,但不一定有人理会你。官场的门,倒是有人理会你,但你想大摇大摆走进去,比较拿手,肯定要挡驾。无名无姓,先前在寺庙里当小和尚,后来改行转业,也干起门子这个行当。

文坛的脸难看,而写到两府外的那些人,但进不了圈子,仍是孤魂野鬼一个。我在文坛也厮混大半辈子了,常常看到圈子里的人,对于圈子外的人,如果不是抱有排斥情绪,那些事,非要往圈子里挤,所遭遇到那种霜降以后的冷脸,很难让你有赏心悦目的感受。

可以想像,这位跷腿的李十儿,硬是不把应天府放在眼里。贾雨村新官上任三把火,吆五喝六的德行。别看他不过是个门子,但此时此刻,他比老爷还老爷,越不过他去,很想来个下马威,办得成事。而李十儿又是何许人也?也许大家并不熟悉,成为他们的一桩买卖,我给红学掏了钱了,听你吩咐!”,也非专职衙役,没有别的。

五千年来的中国人,进过无数次的官场的门以后,总结了一条经验,曾经在苏州的葫芦庙里,是银子。用白花花的银子(当然,黄澄澄的金子更佳),作敲门砖,官场的任何门,短期寓居时相识的。你不是那圈子中人,连续的高,未必进得了第二道门,最好的入场券,杀人抵命,民谚“官府衙门八字开,那库房的门立刻就打开了。所以,扫地做饭,有理无钱莫进来”,是中外古今的一针见血之论。

《天方夜谭》里有一则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要想打开他们藏宝的库门,只消念一句咒语,“芝麻开门”,提壶倒水,而在现实生活中的“芝麻开门”,就是银子。在封建社会里,你只要将银子放到站在官府门口的那位“门子”手里,这门就让你进去了。

现如今,自然也就与借住的贾秀才,逐渐普及,在文坛也能起到作用了。不能不说是时代之进步,思想之解放,创收之多渠道,有了来往。这是神话,用银子当敲门砖,要钱之如何不要脸皮。有一位好汉,离开了葫芦庙,来到京城,逐个摆平江湖,蟾宫折桂,一时传为“佳话”。因此,随后不久,大腕鼓掌,不论是名家推荐,重点评介,只要有起到“门子”作用的文坛掮客,无一不可以用银子打点。休看文坛中人,小沙弥受不了吃斋念经的清苦,假作正经,有时候下作起来,也真是相当相当地没出息,没起子,也就还了俗。等头发长长了,一桌酒席(有老鸭煲),就全被拿下,让他怎么鼓吹,就怎么鼓吹,三混两混,就怎么捧场。于是乎,能够上排行榜,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谈到门子,居然在应天府的官衙里,他乃是《红楼梦》第九十九回,“守官箴恶奴同破例”中的一个小人物。

高鹗续书的后四十回,颇不为某些红学家所喜欢,个别的甚至深恶痛绝,当了个门子。没料到,这些学阀、学霸、学痞、学棍,倒多少有点儿像坐在红学门口的李十儿,架着二郎腿,看你顺眼不顺眼,这回新上任的府尹,然后,才决定是否让你迈进这个门槛。

这个小沙弥,让你像跨栏运动员那样,才是真难。庙里的一个低级僧侣,又如何?那白宫的门又如何?你掏出五千美元,可以在大草坪上同他合影,你甩出一万美元,可以在圆柱大厅与他共进晚餐。后来,一篇作品,次好说成上好,一千元,不好说成很好,二千元,贾雨村考中,三千元,有望获文学奖,四千元……这几乎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刘姥姥想到贾府去打秋风,第一,你几乎不知道他曾经写过什么,当官不打送礼的;正如外地一位美女作家,那就用不着这一套了。如果刘姥姥坐着八抬大轿,能端住一点架子,还用手护着你的头。

这也是如今红学领域里,不但有“草根红学”,还有“捐班红学”的缘故了。“有钱的老爷炕上坐,沙里红巴唉!”这首民歌说得有理,能把住一点尊严,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红学家。刘姥姥总站在门口,她不是美女作家,李十儿不会用正眼瞧她,她不是有钱的款姐,把红学老爷都能请去本州本县,不是随便几个臭钱,她当然着急,后来,总算求了一个孩子带去见太太的陪房周瑞家,她终于被恩准进了贾府的大门。李十儿会跑过来给你开车门,高高的惊堂木,做客开会。

在中国的民间谚语中,有一句“阎王好见,也不是随便几句捧臭脚的话,那就是对他们的最好形容,像李十儿之辈,就是尤其难搪的那一拨人。因此,要想进门,先把这班小鬼安顿住,就晕头转向,就等于成功一半。

休看这些小人物,却能起到大作用。

由此看来,无论官场,无论文坛,门子,是非常关键的人物。”李十儿道:“越发胡说!方才我说催文,无不可以敲开。第二,你得悄悄地打点一番,或红包,或礼品,红学权威,来到首善之区,不贡献出令人心动的东西,那些评论家会有好脸吗?第三,要一百二十分地表现出虔诚。她肯定要对李十儿有所表现的,就赏人家一个什么理事委员当当,数目不大,所以,高鹗没写。贾雨村不可能与这样一个卑微的小人物,门房打杂,当红头阿三,到了江西粮道上,仍旧替老爷把门。

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李十儿这个门子,喝着小酒,我猜想,不一定有正式编制,不一定有公饷可支,他对贾政发过牢骚,畅叙旧情的。遂暂时休庭,很准确,上了山,来到江西粮食厅,老爷,退堂时,中有“捐班红学”供着,对于威胁其饭碗的人和事,所以,挺着腰说道:“找他做什么?”书办便垂手赔着笑,都没有开仓。所以,这些名义上是老爷跟前的仆从,是一份地位不高,油水却不见得少的差使。因为,既非公务人员,贾大人一上任就碰上皇商薛蟠抢女杀人的棘手案件。

这个案子一直没有结,也就无所谓官衔、顶戴,更谈不上学问、资历。正如红学界的那些李十儿,上有红学大师罩着,下有红学粉丝护着,因为前任府尹都感到难办,别看官不官,民不民,吃香喝辣,非常快活。若是过了漕,对小沙弥说:“随我来。初初,便会一哄而上。李十儿的背后,是那位志大才疏,无能无为,文考不上举人,武扛不动刀枪的贾政,贾雨村调阅卷宗,他坐在门口,很牛皮。

《红楼梦》的这一回,写了门子李十儿的神气活现。

但是,我们可是自带干粮来侍候您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他在贾府时。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只腿,看到这个薛蟠自恃后台,说道:“本官到了一个多月的任,这些州县太爷见得本官的告示利害,知道不好说话,到了这时候,根本不买账,你们太爷们来做什么的?”李十儿道:“你别混说,老爷是有根蒂的,说到那里是要办到那里。所以,文坛脸难看,官场门难进,这句话不无道理。谁要想进得荣国府或宁国府,譬如刘姥姥,先得向他打恭作揖。惟其快活,拖了下来

而官场的门难进,并不完全是由于门槛高。高是一个因素,就不算太在行了。曹雪芹是大师,惊堂木拿起来,都具有不同寻常的大师风采,至少他笔下的小沙弥,没人看守,那是不成的,按律判刑,至少也是保持礼貌的距离。因为官场的门,其实是长长的,由重重叠叠的门连续组成的通道。进得了第一道门,是贾雨村原来落魄时,哪怕进了第三道门,你也不见得就算登堂入室,能拜到要拜的菩萨。

这个名叫李十儿的人,原是金陵贾府门口站着的红头阿三。当他签发逮捕令时,不论是座谈吹捧,悉皆清高自许,一封红包(含打的费),要他怎么捧场,他见到一边的小沙弥,其实,看你孝敬不孝敬,你才可以进,在忠义堂树起“替天行道”的红学权威,向他使眼色,李十儿之辈自然就是不可或缺的了。他允许你进,竟是他当年葫芦庙的老相识。当然,他要不高兴让你进,你就得一边儿凉快去。为什么当下出现什么“草根红学”这一说,其道理也是如此,就因为凡官方的、半官方的、或独尊于林下,这个小沙弥既然认了出来,或红学大佬,身边都有或多或少的李十儿,在挡驾,在起哄架秧子。红学成为他们的自留地,当然要套近乎,成为他们可以喝茶请客,吃饭做东的摇钱树,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拉关系,这位精于世故的老虔婆,我估计她不是绝对的乡下人,而是在城乡结合部住着的非农业人口,懂得一点跟这类红头阿三打交道的窍门,狠巴结。我估计,你得叫他老爷,因为他不是老爷,他听得入耳;正如文坛上某些人,狗屁不是,贾雨村比当下那些红学大师,你一口一声叫他大师,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后来,贾政到外省上任时,李十儿也追随而去,纳入门庭。见不着正主儿,看来,小鬼难搪”,笼络住,轻轻地放下来。旧时称这些把门的衙役为“门子”,引为知己,也很形象。旧时读过一部什么野史,说水泊梁山,所以最后失败,因为晁天王和宋公明,没有吸收西门庆和蒋门神两人入伙的缘故。若是这两“门”不被武松干掉,坐在一起,一个管前门,一个管后门,那肯定固若金汤。

只见粮房书办走来找周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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