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见云衣没有反应,神色也有些异常,只打发道:“常安你嚷嚷什么,至于这般激动?先下去下去,还让不让清净了。”说着忙挥手示意常安退下。
虽然常安不明所以,只叹气了一声,却也只得安安分分福身离开了。
绾心帮云衣将发髻轻轻挽起,又整了额边鬓角,将多余散发也悉数往上挽起,柔声问道:“一般小主听了侍寝的消息都是欢喜得紧,小主这般是在想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心结?”
绾心向来聪明,体察入微,想是在宫里见惯了各种,也只有她能揣测云衣的心思几分。
云衣听得消息后便一直不知所措,思绪也不全,见她如是问并无他想,也少了原先的那些防备心思,只道:“绾心,不瞒你说,我不愿。孰轻孰重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我当真害怕。”
后面的吐字已经是咬紧了牙关,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情绪蔓延在周身,紧张,害怕,迷惘,或许隐隐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之意?这样复杂的感觉吞噬了云衣的理智,她不知道怎么办。
绾心只是宽慰一笑,缓缓言了一句:“小主早就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可是我不知道来的这么快!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这句话脱口而出充满了悲悯,明明是质问却没有任何底气,她顿了顿才复启唇,“绾心你告诉我,这时候我该怎么做?”
“小主!不是奴婢告诉您,您该怎么做,是您自己要清楚知道你必须怎样做。您做的是对是错不光关系到您个人的荣辱,这其中的厉害干系您应该早就知道。”
绾心说话的语气不置可否,正色道:“小主,你看着我。”
云衣缓缓抬起头,只觉得映月生的是好看的,她第一次那么仔细看着她的脸颊,肤如凝脂,浅笑如花。尽管衣饰头饰皆是普通,眼睛却是明亮。虽不说明艳动人,但是温婉可人,也不差了哪个小主。
她正对上云衣的眼睛,只道:“小主,一入宫门,前尘往事便是过眼云烟。皇帝是您的夫君,也是您的主子。您要自己个好好想想怎么做。奴婢帮不了您,只能道一句,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她说完福身轻轻退下,为云衣虚掩上了内室房门,只留她一人静静思索。
她的脚步缓而轻,云衣却害怕她离开,用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最终还是看到她缓缓合上了门。当屋子里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些恍然,有些事情也只得自己来面对。
突然思绪翻飞,看到了那年阳春三月里,她与妹妹花容曾经一同泛舟湖上,花容自小长得倾国倾城,才十一岁便已经有惊艳之姿。她突然转身问云衣,只道:“长姐可有想过嫁人?”
那时候都是不谙世事的年岁。她如此问云衣倒是陷入了沉思,想了想之后,便直接道: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长姐说的什么,我不懂。”花容自幼不爱读书,只爱调香,极珍惜自己的容颜,自是听不明白这一阕易安词。
“我要嫁的人,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策马红尘,快意恩仇,方不负此生。如若携手,便是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那时年少轻狂,说出的话就像那悠悠的白云,翩跹而至,又在不经意间悄然远去。蓦然回首,已经是再也回不到当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