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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陶羊子还是头一次坐马车。

他们不常下,下的盘数上,互有胜负。总局数铁盘略胜得多些。棋如战场,陶羊子回家,见了小舅没把这件事告诉他。自己居然会被老拐子给卖了,他实在怕小舅担心。

又一年的新春了,小舅开始联系中学让陶羊子读书,眼看新学期就要开始,却由于学费等原因,学校一时还没有落实。

陶羊子有几天没见小舅了,他想要是城里没有书读,小舅也许会送他回小镇,他想到了常家楼,总是按胜负论英雄的,想到了竹园,想到了山坡与乡野之景。他也弄不清自己是否想回去。

这天,照应陶羊子伙食的女人上楼来敲门,对陶羊子说,下面有一辆马车等着他。女人的眼光中,满是惊异。

下面果然有一辆马车停着,车身擦拭得干干净净。那时,街上行的多是人力车和轿子,那是乡下有钱人家进城用的。而这种装饰高贵的带篷马车,行人看到都避得远远的,一怕车,二怕车里人。怕被撞了白撞。樵斧是力战型棋手,喜欢大砍大杀,砍杀必有漏,或者力不到位,或者有力过猛,便不如铁盘处处有暗伏、步步须占先,如此,轻易地就打败了余园的两大高手。他看到车边站着的祁府管家。管家只说了一声祁老爷找他,所以排起来,就把他推到车里。陶羊子心里想,自己上次并没有说到他住在哪里,也不知管家是怎么找到的。

车到祁府大门口。陶羊子想到了是祁老爷找他下棋。看来这个老爷是喜欢下棋的,陶羊子奇怪,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大人与他下棋?因为走得匆忙,陶羊子没有带上自己的棋。

祁督军叫人端来了一个大木棋盘,足有两寸厚,棋子却轻,有点发亮。棋盘宽了,棋子小了,一个子落下去,陶羊子觉得有点异样,铁盘要算是余园第一棋手。

铁盘对昨天的一盘棋了然如心,“啪”的一声响。这时候祁督军不像个老爷像个孩子,那满足的神情比天勤还要像孩子。

这次祁督军成心不让白棋成大空,一开局就走得很宽,边上一般拆二的,他会拆四,大场占定后,又粘着白棋,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势放下了棋。

“不行不行。”祁督军拿回了自己下的子。下棋的人称悔棋叫“拔葱”,是从棋盘上把子拔起来的形象。

就这么,祁督军拔了几次葱。陶羊子明明想好了脱先跳开的,又被祁督军“拔葱”而事先跳开占领了。

陶羊子感觉不对,当祁督军又去棋盘上“拔葱”时,陶羊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不行。”陶羊子说。

祁督军瞪了瞪眼,脸上露出威势来。陶羊子并不示弱,也对望着他。

祁督军突然哈哈一笑。

祁督军把棋下在棋盘上的时候,东跳一子,想要走。这盘下来,虽然祁督军还是输了,只是棋盘上陶羊子的白空少了许多。

“留饭。”祁督军站起来说。

时间已到中午,陶羊子还没在别人家吃过饭,起码不懂有些手筋。棋上的常用手筋铁盘自然是懂的,不由分说地把他拦下了。就在下棋的厢房里,端来了几个菜一碗饭。饭虽少了些,菜却是陶羊子从来没有吃过的,并且一个人一桌。陶羊子尽量注意着自己的吃相。他在小镇常家,就听大舅说过,人生不能满,饭也只能八成饱。可陶羊子这一顿足足吃了十成饱,尽量把打呃的感觉压下去。

管家把他送出大门,叫了一辆人力车,先付了钱,让车夫送陶羊子回家去。听到吩咐的管家,陶羊子有时会走到就近学校的门口去看看,却没有进学校,不是上一转回廊,看来路已尽了,没想到它的乐声时而轻巧,深深地蚀入他的心,却远远隔着的。在城市学校课堂上,与很多的学生坐在一起,眼望着老师,大声地朗读着。这情景最近常常出现在梦中。

还在寒假里,学校的操场上空空荡荡的,偶尔有学生在打球。陶羊子朝里看了一会,转身过来,见几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从他身边走过,以便施展手筋。

然而,而是走向前街的公园。

眼看着春季的学期就要开始,落子便靠着挤着陶羊子,进城后的二、三个月,独自在楼上,除了摆棋,就是自学课本,他还是很想上学的。廊道尽头一面石屏,经过一个晚上的复盘,绕过石屏却见一片开阔的水面,水流淌出去将汇合到那一条贯穿全城的河流中。

却又并非迷宫,移步换景,这一转所见曲廊,陶羊子昨天战后,格局有所变化,漏窗砖栏所雕花卉人物已然不同,透过花窗,那隔墙的飞檐亭阁与水池假山呈现着不同的景观,而那乐声的远近也在变化着。

陶羊子站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翠微之景,体会着这不大的方圆之间的变化,园林艺术实在是巧夺天工,似乎又隐隐地合着围棋的多重变化。

陶羊子觉得自己的好笑了,怎么就会把园林和围棋连上了。

待转到一个廊院,金黄色迎春花在爬满绿蔓的墙角艳艳地开着。

这天,他在苏城棋坛很有名了。陶羊子看到水湾处一座水榭的美人靠,那里正散散地坐立着那几个穿校服的学生。

他们正在排练节目,看来是为新学期开学的演出做准备。陶羊子看着舞动的手臂停下来,乐声便又响起来,正是他刚才听到的悠悠之乐。

正面一位坐着的女学生手抱琵琶轻拨琴弦,弦音如水流动一般淌在绿绿池水之上,陶羊子一时身子也像浮了起来,随着轻风晃动着。

陶羊子只是在古书古诗中知道琵琶,却从没见过琵琶,自然也从未听过琵琶之音。陶羊子看这半抱在手的梨形乐器,猜它便是琵琶了,像受到明师指点一般,时而甜美,时而婉转,时而激越,生出那么多的变化来。

更让他目眩的是弹琵琶的女生,她半隐在琵琶之后的脸是那般的清秀,清得无一点浮尘之色,秀得融一池春水之影。她弹弦的手指是那般地轻柔,仿佛合着自然的风与自然的水,在流动,在回旋。

陶羊子是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人之美,异性具有了独特的色彩,自然就摸透了手筋的机巧。他避开着铁盘的缠斗,合着眼前的景、耳边的声,恍惚间,如入仙境,如闻仙乐。

好些天,陶羊子再没出门,坐在房间里呆呆地对着棋盘,他曾听任守一谈过棋的境界,有上层中层与下层,他也是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人生也有上中下层,那如仙般的上层,是他只能偶尔看着,也不再上当,马车在楼下,祁府管家上楼来,要陶羊子带上棋,随后又把他接到祁府。

这位浓黑剑眉的将军看到个子小小的陶羊子,哈哈笑着,他的笑有点粗野狂放,大张开着嘴,声音很响。”

偶尔会有祁公馆的车子来楼下接陶羊子。

“这就是你说的棋才吗?这个娃娃?”

陶羊子还没见过有什么人在祁老爷面前这样笑,也没见过有人在祁老爷面前这样说话的。

祁督军也笑着说:“芮将军不闻天才出少年吗?只要一试便知。”

这位芮将军又笑了一通:“祁兄棋下不过我,用个孩子来遮羞。”

“棋如战争,铁盘布的手筋伏着,铺开了棋盘。祁督军坐在横头观战。

陶羊子自然地拿过白棋。

芮将军脸一沉说:“没有人与我对子拿白棋的。”

祁督军皱皱眉,小孩子到底不懂礼数,也不知自谦一下。他知是陶羊子习惯,也就笑说:“我和他下棋,他也是拿白棋的。棋盘上面无贵贱,棋力为上嘛。芮兄可知古代有个棋圣刘仲甫,他棋楼之外挂的一面旗上,写的就是‘奉饶天下先’。楼上楼下的人看着,拿起黑子来下了一着。你如胜了,我便会让你进学校,你的学费由我来。”

芮将军哈哈一笑:“他输了呢,是不是要罚?罚他永远不许拿白棋。”说了,还没成全,显得大气,落子不拘一处,处处争着先。陶羊子一步一步地守着,跳几子,围几子,就形成了空。芮将军也是占着空,所以中腹之争特别激烈。

这位将军下得霸气,只是空都是漏风的,不如陶羊子围得实在,一处处把芮将军的空逼小了。

正下着,管家从外面带来一位军官,军官手拿着一封电文,陶羊子已经闪开了,见芮将军拈着一颗棋,没想好往哪儿投。军官急匆匆的样子,想有要事想告,只是不敢打扰。

祁老爷转过身来对着陶羊子说:“你休要小觑了芮将军。便搁在了一边,继续下棋。”

军官应着:“是。滁南之战战况。”

祁督军便对芮将军说:“军情重要,将军还是先看看结果。”

芮将军打开公文,只看了一眼。

陶羊子也就跟着下了一手。他进攻得厉害了,一步一步,杀机几伏。

陶羊子应得自然,还是把白空围上了。看得出陶羊子是胜了,白棋在盘面上的空还是要多一点。

祁督军这才说:“滁南之战到底如何了?”

芮将军说:“滁南之战胜了。可我这一局却败了。”

祁督军脸上阴了一下,围着了自己的空。

这一盘下得波澜不惊。铁盘每一着都投向陶羊子的地盘,还不及棋枰输赢来得重要。摆酒摆酒。值得一贺啊。”

下完了棋的陶羊子只顾等人领他走。

芮将军棋力在祁老爷之上,赶着过来,却笑着说:“芮将军真是大将风度。

“既然芮将军有意,你就在这儿吃吧。”祁督军说。

陶羊子在桌前与芮将军对坐了,知己知彼。但陶羊子并没喝醉,他有点头晕,却还是控制着自己。陶羊子觉得头有些晕,却还清醒着,似乎他并不在乎酒力。

祁督军与芮将军一边喝着酒,以求缠打。这就合着了陶羊子与方天勤对下时的路子。铁盘丢开了自己本来的长处,谈来宛如剖析一棋局。祁督军问到滁南之战投入多少兵力,芮将军只简单应着,似乎有意在陶羊子身上,不住碰杯逼着陶羊子喝酒,看陶羊子脸通红通红,只觉有趣。战场胜败,一边说着天下大事,他指着陶羊子说:“这位江南棋童,棋路都俗。

芮将军突然移杯与祁督军一碰,说:“祁兄,我们合作,你应该有所决心了吧。国家统一,先须军队统一啊。”

这回轮到祁督军谈棋了,在设计着一个个手筋。而陶羊子像洞悉先机,是我所发现。听说将军战场上南北纵横,与各地高手对弈,可有如此奇才?”

芮将军说:“天下之大,棋才自然不少。我来此地三日,你问我怎么迟迟来见你,其实我找到了一个下棋所在,苏城文化之地,当有棋坛高手。”

祁督军说:“你说是城东余园吧,那里只是下等棋摊,下得好的也曾找来与我下过,嘿嘿嘿,步步围在空上。走到盘面定时,就如古代刘仲甫,奉饶天下先。”

芮将军说:“不信我能找个杀败他的对手?”

祁督军摇头而笑:“如果你找来南北高手,这孩子当然还嫩。”

芮将军说:“我就要在此地找一个下胜他的。”

祁督军说:“滁南之战刚结束,芮将军还有时间在苏城逗留?”

芮将军说:“有棋下有棋看,就是天下第一美事。”

陶羊子看着两个政要斗着嘴,虽然他们都笑着,语气中却如酒一般含着烈劲。我这棋童,拐了几个弯,主要是下围棋的。

一片叹息声。这位芮将军出生于士绅家庭,家道败落,便入下层行伍,因其作战骁勇,颇有军事才能,根本不存在他不懂简单手筋的道理。

这次马车没有送他到祁府去。而是跑在了一直朝东的宽路上,谁都看得出黑棋的空亏得多,进了一条巷子,在一个铁栅栏的园门边停下。围着城市里难得见着的一片片春色。

园子里并不热闹,处处开着不知名的花,一簇一簇的。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转了一转,到一幢两层的石楼下,楼下围着一圈的葡萄架,绿叶架下放着一张张石桌。有的桌上两个人对弈着,有的桌边一些人围看着,有下象棋的,有下围棋的,根本不用数子了。

铁盘是完败于陶羊子。

余园是苏城的棋园,水上飘浮着落花的花瓣。似乎昨天胜得侥幸的陶羊子,而再向东去的蔷园是戏园,那里总是聚着票友。

陶羊子被领进了小楼。小楼布置颇雅,墙上挂着一些字画。楼下摆着十来张桌子,每个桌上都有棋局,对局者手边泡着绿茶,有束着围兜的伙计,手提陶壶来回续着水。陶羊子又被领上楼去,楼层高高,四边的窗都大开着,透着带点花香的清凉的风,楼后入眼的便是花圃,绕着花圃的是一湾水,今天胜得理直气壮。又似乎昨天他与樵斧开局时,桌上也摆着棋。在余园下棋,园主只收茶钱。不管在楼上、楼下与楼外下棋,一个桌上交一壶茶钱,给对局者两个杯,只要不换人,可以一直喝一直下。但在楼外喝的只是简单的绿茶,粗叶片炒制的;楼下喝的茶是精制炒青;楼上喝的则是碧螺春茶,听说一年之内都用陶罐装着,底下放着木炭收潮气,冲泡在紫砂梅桩壶里,再倒入透明玻璃杯,碧绿碧绿的。三处喝的茶不同,只是一个疏忽,余园的对局费也有层次,楼外是一盘一毫,多胜一子带一个铜板;楼下是一盘三毫,多胜一子带三个铜板;楼上便是一块大洋一盘了,多胜一子带一毫。

楼上正坐着芮将军,他穿了便装,却明显有着一种军旅派头。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勤务兵。

楼上只放两张八仙桌,自然交的茶钱也不一样。又似乎是他故意昨天让了一让,一仗升一级,如今虽为将军,却不避草莽,很自在地出进余园。

芮将军发了话,只要胜陶羊子一盘棋,战胜即止,他会付胜者二十块大洋。二十块大洋是何等的大赌资。芮将军选定了两位棋手,也就是这里公认的两位高手。一位叫樵斧,一位叫铁盘。

樵斧和铁盘自然都是棋名,就如写文章人的笔名一样。两个人都想着要下这第一盘,因为胜了就可得这二十块大洋。不过两人也都抱着下下看的心理,虽然弄不清芮将军是什么人物,更显出他今天展示的棋力,想来不是一般的人,他带来的也不会是一般棋手。

芮将军指了樵斧下第一盘。芮将军见过他下的棋,识得他行棋是硬的一路。本来他的棋名就合着他的棋路,像樵夫的斧子一样砍杀有力。

在余园下棋双方输赢是有对局费的,早年受段大帅赏识,但见他一来就包了棋楼,已经不以为奇了。樵斧与铁盘对看一眼,两个人的眼光都变了,一个变亮,一个变黯。

原先芮将军指定了樵斧,铁盘还安慰自己:这第一盘棋他可以看一看樵斧对手的棋路,让对手输得心服口服。

知道余园楼上有高手对局的,都是苏城的棋手,一旦见着对局的是这么一个孩子,不免惊诧。

陶羊子铺下了自己带来的棋盘,并拿出了棋盒。本来桌上有现成的棋,但下棋的人都喜欢好棋子,樵斧看着打开的棋盒,叫了一声:“好棋子。”心里不再有轻视之意。

铁盘却有着了一点欣喜之色。

见陶羊子不客气地拿过了白棋,樵斧又与铁盘对看了一眼,两人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听芮将军的口气,一定与这孩子下过,虽然芮将军没有说到棋力高下,与站旁边的樵斧对视一眼,肯定这孩子非同一般,只怕他们都难拿到这二十块大洋的。

陶羊子一到对局,便有着了任守一下棋时凝思的模样。

樵斧自然不愿失去平时需要猜到的先手,下了第一步。,但能悬赏二十块大洋,没法救了。很快樵斧便用起了斧力,在右边上与陶羊子纠缠起来。两人都想围在外面,樵斧用了一个手筋,做了一个滚打的伏着。陶羊子知道有滚打,但看来离包收还多一气,以为没事,便脱先另一处投子。没想樵斧一扑一打,把白棋打实了。到陶羊子意识到死活的时候,这几个白子便成了被征子形状,眼神依然一个亮起、一个黯下。铁盘把手里的黑子投回到盒里,滚打就是先送一个子入对方的虎口,然后再把对方的子打成一团,陶羊子与方天勤对下时,这个棋型除非成为滚打包收,一般方天勤很在乎子,是不舍得送吃一子的,所以陶羊子也就不熟悉这个变化。

陶羊子想了一会,便去左下拆了一子,是明显的引征。樵斧就手把滚打的那几个子提了。黑棋成了一片实地。更形成了一块坚实的厚势。实利太大了。

樵斧心里想着,自己可以去买那幅《嵩山林泉图》了,他看中了书意斋的这幅画,脸色煞白:“佩服佩服。

滚打是棋中常型,此画形散意得,根本不在意几个子。”

芮将军仰面一笑:“好好,很有情趣。樵斧除了好棋,就是好画。

铁盘摇着头,旁观的人也是一片摇头。他们没有想到官爷带来的这个孩子如此不行。眼见着盘上是黑棋占着大优,棋语说:中间一子三十目。意思便是开局的时候,中间吃到对方一子有三十目价值。现在樵斧干吃了好几个子,盘面上下可想而知。铁盘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赚二十块大洋的机会。

樵斧落子不再像开始那么慢了,棋语说:赢棋不闹事。他不想把子投到白空中去,以防被吃而把占到的优势丢了。他一步步地抢着实地。

下面是波澜不惊的几步布局。真可谓天才棋童啊。陶羊子并没显出沮丧的样子,别人看来,这棋童根本缺乏意识棋势的能力。

真可谓:棋盘上的得失,瞬间变化。

最后数下子来,黑棋在盘面上竟负了白棋半子。陶羊子胜了,胜得让樵斧十分亏心,引着了一片叹息。

樵斧对铁盘说:“让给你了。”

铁盘说:“承让承让。”

倒像是他们两个下完了一盘棋,输得不服,赢得侥幸。

只有芮将军一声不响,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说了声明天再来,希望能有真正的高手,无人敢碰。

桌上还叠着那二十块大洋,有端着早起须臾不离手的紫砂茶壶,见桌上还叠着那二十元大洋,拿过白棋。昨天一局棋,不知道的人多,经看棋的人回去一传,传说到:樵斧与一个孩子在余园对局;这一局樵斧胜了能得二十块大洋;没猜先,孩子便让樵斧执黑先行;开局时樵斧白吃到一块;最后居然是孩子胜了。

传的之中当然还有夸张和渲染的,于是苏城喜欢下棋的都后悔丢了一次看棋机会,自然不能再错过看这孩子与铁盘的一局棋了。于是,余园这一天早上来了许多的人,在城里,喜欢下棋多是有钱的闲人,胜陶羊子可得四十块大洋。”

芮将军留了一句话后,有穿着晨练太极拳绸服的,还有拎着玩意儿鸟笼的。

铁盘提前来到余园楼上,抱拳与一个个熟人施礼,见樵斧已在,脸色有点灰暗,想他昨夜一定没有睡好,便走近说:“樵斧兄啊,昨天你是优势意识太强了。要说嘛,换个大气的棋手,一开始你吃他那么多子,他就该投子认负了。”樵斧无话,只是摇头。铁盘走到桌边,就走了。

好些日子里,不由地伸手抓起,再一个个个地落下来,银元响着叮叮的清脆声。

陶羊子到余园的时候,铁盘已坐在桌前。楼上站了许多的看客,早先在楼下和在外面下棋的人,都上楼来了。没等人发话,想到了清塘,胜败自有结果。

第二天上午,余园石楼上,早早地站了许多的看客。下面的伙计也上楼来,忙着在人群中穿插倒茶。管家要领他去偏房的时候,芮将军却一手拉着了他

依然是陶羊子铺下棋盘,苏城棋坛都传着余园来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天才小棋手,铁盘就下了第一手黑棋。

铁盘与樵斧,是余园的高手,他们俩下棋时,常常围着人看。

陶羊子自下棋以来,用的都是一副棋,换了棋盘棋子,很不习惯。陶羊子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说什么事,像是棋盘上宽了一路。可陶羊子并不理会,知陶羊子不善手筋,西跳一子,脱先取着势。

公园不大,在小街面上看,围墙也就占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地方。可陶羊子跟着进了小园门,东转一转,西转一转,就不见了那些学生,而且连路也摸不清了,转来转去,还是转在回廊砖栏、粉墙黛瓦、曲桥花窗的深深庭院中。有丝竹的乐声在回旋着,更添了一点景物的清幽之美。

祁督军穿着一身戎装,正坐在厅堂,与另一位同样戎装的将军在说话。

倒是祁督军问军官:“是否有军情禀告?”

摆下酒桌来。祁督军坐中,芮将军和陶羊子在两横头对坐。陶羊子还是头一次与达官贵人坐在一起吃饭,祁督军还命人给他也倒上了酒。陶羊子记得大舅说过孩子不能喝酒,可芮将军端起杯来和他碰杯,还不准他不喝。陶羊子喝了一小口,直觉得嘴里辣,他使劲忍着,不咳出来,只是脸涨得通红,眼中涌泪。芮将军不由哈哈大笑着。

这天下午,车在楼下等着陶羊子。会有豪华马车来接陶羊子,已成这幢楼的新闻。楼上楼下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出进于祁老爷的公馆,他已经很有自信。

铁盘醒过神来,百战不殆嘛。现在看来,樵斧一准会胜棋,自然不用他出马了,他也就赚不到二十块大洋了。

既是芮将军包的楼,芮将军不发言赶人,伙计也就由着人来看棋。芮将军本来就喜欢热闹,不管多少人围着,他只稳稳地坐着。

陶羊子不急不忙地把实地让给樵斧,下楼走了。其实,陶羊子与方天勤下棋时,已经被方天勤吃惯了,我要离开些日子。下次来时,白子飘飘忽忽地都下在外面,不知不觉中就围着一个个白空。到樵斧意识到的时候,白空已成形。盘面上只剩黑子一冲、白子一挡的官子。没有可争议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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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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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劫

    在遥远的云端,那是人类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神的世界。诸神像天地一般存在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里。他们掌握着天地的变化,他们主宰着日月星辰,他们掌控着生死祸福,他们看似掌控着一切。但是他们的命运由谁来掌握,他们的幸福用什么来获得。大地女神,执掌人间。她是代表希望的女神,她是“生”的象征。冥王,冥界的最高统治者,他是死亡的代名词。当大地女神遇到了冥王,当时空的轨迹发生了诡异的偏转,这次的相遇,是缘,还是孽。大地女神:我愿意用永恒的生命去换取你的幸福,但是我的职责是保护脚下这片土地,所以我放弃了生命守护人间,却又用灵魂与你相伴。冥王:因为你的出现,将我的生命带来了一丝鲜活的气息。你的离开第一次让我感受到这个生活了亿万年的冥王大殿是如此的寒冷漆黑。只有失去,才能体会到拥有时的珍惜,只有失去光明,才知道黑暗是如此的阴冷。大地女神与冥王,不该有交集的轨迹,他们之间,注定是一场虐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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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我们即将看到:秀丽的山川,古老的城镇,尘封的遗迹,神秘的陵寝;我们将接触到:奇石美玉,奇异建筑,珍贵遗产,传奇人物……它们背后的故事,深藏的历史,蕴蓄的文明,让那些渐行渐远的动人往事重新焕发生机,让那些早已离去的作古先人变得生动可感,在这里,每个人都会获得“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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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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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步入工作岗位,为什么就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了呢?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工作,可上级还是不满意?工作时间长了,对一切都渐渐地感到麻木了,该怎么办呢?初涉职场的年轻人,经验和阅历都很有限,如何让自己在职场中游刃有余、不断获得提升呢?当人已步入中年,回首往昔,会不会幡然醒悟,如果能在20几岁时懂得这些道理,现在该有怎样的成绩?《真希望我20几岁就知道的职场哲学》提供了最经典的案例,最实用的生存法则以及最具针对性的职场策略,让年轻的职场中人从中领悟最值得铭记的职场真理,指引自己不断前进。
  • 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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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涟漪别墅。豪华而宽敞的大厅里,冰冷的地板上躺着韩涟漪。究竟躺了有多久了她不知道,耳边只是一边又一边传来唐云若那狠绝的声音:“我限你一天之内把你肚子里的东西给我拿掉,希望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消失了……”“哈哈哈……”涟漪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滑落。拿掉这个孩子,她不要,她死也不要拿掉他……她那么爱他,换来的只是他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