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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个月后,副院长姚金芳找赵英杰谈话。她告诉他,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他到外地学习,进修。《虹》里的角色,由宗海担当。毫无疑问,宗海现在越来越突出了。虽说宗海在专业表演上还有欠缺,但他表现积极,为人也好。换句话说,他的品行很好。而在此之前,赵英杰的品行也一直是大家公认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姚金芳副院长没有说起前面的那件事,也不想说那是一件错误。赵英杰是个明白人。听鼓听声,听锣听音。而像赵英杰这样的明白人,是不需要用重锣敲的。稍一点拨,他就知趣了。而在心里,姚金芳还是为赵英杰可惜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英杰会出这样的事。

赵英杰听了,半晌也不语。

好久,他站起身,说:“好吧。”

他接受了。

他只能接受。

这是唯一的选择。

赵英杰给林青青打了电话,告诉她现在自己的情况。自她丈夫到市歌来闹过那次后,赵英杰给林青青打过一次电话,后来他们电话联系就不再频繁了。林青青向他表达了歉意。她说她想不通她丈夫会那样。

“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她说。

赵英杰心里乱乱的,长时间的沉默着。

“对不起,”她说,“要不……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

赵英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再考虑考虑吧,……这样,对你有好处。”她说。

赵英杰想:她是对他误解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老乔。连累了乔院长,让他心里很内疚。应该说,乔对他不薄,而他却让他住进了医院。在市歌,他成了一个目标,一个有些特别的目标。大家都知道老乔是让他给连累了。市歌里也经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绯闻,但像赵英杰这样的,还算是第一次。不消说,文化局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老乔住院,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文化局的人知道了,其它一些艺术剧团肯定也都会知道。就像把一滴墨汁滴进清水里,它会不断地向外扩大……

越扩越大……

而且,在传播扩大的同时,不断地被修改、扭曲、夸张,乃至完全变形。比如说,说赵英杰搞的是市政府某副市长的儿媳。比如说,说林青青的丈夫是个黑社会的,那天带了十几个手拿铁棍和大砍刀的,闯进市歌。又比如说,说赵英杰那天要不是及时被一个出租车司机搭救,他一定会被砍死。而老乔则被捅了一刀,把脾脏也捅破了,差一点就捅在心窝上……等等,不一而足。总之,影响是很恶劣的。

为了整个市歌,赵英杰想,他有必要暂时和林青青中断联系。至于将来怎样,只能等以后看了情况再说吧。照现在的这个样子,谁能知道明天会是什么结局呢?如果林青青的丈夫坚决不和她离婚,她能怎么样?而如果她不能离婚,他又能怎么继续和她保持那种关系呢?如果再保持,只会将麻烦继续下去,而且会越来麻烦。甚至会发展到不可收拾!

赵英杰想到调动,他不想去上海进行什么进修,因为那只是一种处罚的变通安排。他想调到省歌。现在应该是可以调动的。原来市歌是不肯放他走,但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出了事。市歌说不定现在是盼着他调走呢。一来他这件事肯定伤了老乔的心,二来是《虹》的男主角也有人了。他成了一个“鸡肋”。是的,鸡肋。

怀着一种羞愧的心情,赵英杰主动找到了省歌,找到了相院长。

相院长显然也知道了赵英杰的事情,只是他不说,但赵英杰能感觉到。出了这样的一种风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城市就这样大,艺术圈就这样大,谁出一点事,想瞒也瞒不住的。

赵英杰谈了自己想调来的想法。

相院长好久不语。

两人在办公室里的气氛甚至有了一种压抑与尴尬。

“你再等等,”半晌之后,相院长缓缓地说,“现在的时机不是很合适。”

“你先去进修,等回来以后看情况再说。”相院长说。

赵英杰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事实上,省歌现在就是婉拒他。赵英杰明白,一个人在当红的时候,调动是容易的。就是说,当别人想调你的时候,是容易的。而你自己想要调动到别人那里,则就会难得多,尤其是在你倒霉的时候。就他目前的这种状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塌天大事,但是,作为省歌的领导,人家不得不考虑当时的影响。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

漆晓军当然也知道他出事了,但她却没有和他通一句话。

她装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是装成不知道,赵英杰越是想对她说。他想向她说,事情并不是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因为,他没有机会说。赵英杰去医院看望老岳父,看到她,她却一直不理他。她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一切都是自取的,赵英杰在心里这样想。

现在,他很少去单位了。因为去了以后也没事干。大家都忙着排练,他能做什么呢?他现在只等着进修的时间一到,马上就出发走人。

从原来的不想去进修,到迫切地想去。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同时,进修和时间越长也越好。

他感觉自己的心灵需要一个避难所。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不知道林青青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及她内心里的想法。他能知道她一定是痛苦的。她习惯了痛苦,可能。而很快,她就要结束回来了。她回来的日子,也正是他出去的日子。

这是一种巧合?

当然,不管如何,他们需要暂时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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