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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另一个女孩

我来寻找的那女孩,她是不会再站起来,加入广场这个大祭祀的行列中了。她也不会说话,不会抽烟,不会用手拍击胸膛,不会随鼓点翩翩而舞了。她如今已经成为一堆白骨,一个尚待破译的符号,如今就静卧在与母系氏族村毗邻的那个展室的一只玻璃罩下。

先前,她是躺在三尺地表之卞的。6700年来空气中飞扬的尘埃,竟在地面围积了三尺之厚,这真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

专家将那第一层叫耕作层,因为犁铧千百年来一遍一遍从这上面戳过;第二层叫熟土层,因为庄稼的根须曾屡屡伸展到这里,令泥土成为熟土;第三层则叫文化层,因为人类历程的蛛丝马迹,还有一部分在上面残留着的;那第四层,则就是生土层了。

她是躺在第三层即文化层的。当有一天考吉学家将第三层轻轻剥开时,她面百朝天,静卧在那里。她的骨头雪白雪白,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发出粼粼蓝光。一颗小小的头有些倾斜~一向西倾斜,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倾斜。她的头颅旁边有两个翡翠耳环。她的胸前,呈日月星辰图案排列着8560顆骨珠。她的脚下,随葬着陶钵、陶罐、陶埙和尖底瓶各一个,另有一些骨质的饰物。

如今那响彻宇宙空间的陶埙之声,那最初的埙,就是从这女孩的脚底下发现的。它像一个带孔的骷骸,缄默着,呆在那里。是一个叫郭沫若的人为这女孩的事所惊动,他来到这里,将这带孔的骷髅在手中掂量许久,把玩许久,告诉人们说这也许是人类的第一件乐器,它的名宇似乎叫作埙。

郭沫若将这骷髅放在嘴边吹了半天,可是没有吹响,于是他求教于声乐专家。声乐专家终于用它吹出五律。

而那尖底瓶,那被考古学家誉为美人瓶的尖顶瓶上,刻着一个人面鱼身的怪物。

她带给人们许多的蹊跷。

氏族部落专门有自己的墓地。在那墓地里,葬埋着许多的单个的男人和女人,这些男人和女人都仅仅只有一两件简单的陪葬品,或者干脆没有,而她竟那么奢侈,拥有那么多;这些男人女人们都是葬在专门的墓地里的,而她不是,她是葬在她的尖顶屋的一角的,像某一次人睡后而长眠不起。

还有那尖底瓶,以及尖底瓶上那带有暧昧色彩的函案,还有那埙,那越过千年万年的时空至今仍然慑人魂魄的天籁之音。

当然更奇特的是那些骨珠了。在那新石器与旧石器交替的年代,该有多少双粗糙的手,历经多少个晨昏,才将它们打磨现在这般模样的,然后又毫不可惜地将它们覆盖在这少女冰冷的身上。而那日月星辰图案又在昭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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