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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的,美的……

“是吗?”相虹本能地不喜欢理睬主动来打招呼的小伙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不信?”邵恩急急掏出工作证递过去,“你瞧。”

相虹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真的,片刻鸦雀无声之后,便笑着点点头。”

“真难看。

“你干嘛来呀?”

“买菜。”

“怎么买这么多呀?”小伙子见相虹挎的篮子里摆着好几只碗。

“还认识我吗?”小伙子凑到跟前。

“买回家呗。”

“你结婚啦?”小伙子生怕她已结婚似地,情不自禁地冲出这句话来。

相虹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真逗,多管闲事!”她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她还是回答道,“没有。”

“我和店里的师傅熟悉,我帮你去买,省得排队。”小伙子显然在献殷勤。

相虹瞧了他一眼,见那神态倒是诚恳老实,就接受了他的热情。

在师傅炒菜的间隙中,两个年轻人又聊了起来。

“你喜欢音乐吗?”

“喜欢。”

“我可以请你去听音乐会吗?”

“当然。”相虹看着小伙子那副邋遢和讨好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讨厌。”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呀?”

“准备去考戏剧学院的导演系。”

相虹看着,一边摘下身边新郎的假面具,也觉得他象是有点儿本事。

“你还真有进取心呀!可贵。”小伙子热心地说,“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去看望你吗?”

“不必啦。”相虹说,抽着喜烟,“我准备考试,没有时间会客。”

“好,好。等你考上后,我才去学院里看望你。”

这次见面后,相虹觉得邵恩是有意在注意她了,心里有些犯嘀咕。一天,她有事去中央音乐学院,便顺便打听了一下邵恩此人。

“唉呀,你可别理他呀,好几个女孩子同他谈恋爱,都被他那个傻劲、邋遢劲吓跑了……”音乐学院的朋友说,“不过,请多关照。”

邵恩前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他倒是很有才气,就是总没个正经儿,有时寒碜得叫人受不了……”

似乎缘分得很,小饭馆一面之后,相虹时不时总要遇到邵恩。她有些明白了,小伙子在追求她。可她对他并没多少好感。中秋节。

“最近忙些什么呀?”

“要考试啦。”

“考试时,我可不可以陪你去,给你买些点心什么的?”

“我又不是小孩。”

前年六月,考取中央戏剧学校后,相虹动身去广西拍摄故事片《远乡》。九月初的一个晚上,她赶回京,饺子正下锅!”

“猜猜看,送一位同事回家后,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来一个小伙子,站到她的小汽车前。

“你好。这些日子到哪儿去啦?”

相虹仔细一瞧,朦胧的夜幕下,辨认出是邵恩,随口应付两句,便钻进小车。可邵恩还隔着车玻璃窗子,硬同她拉话。根虹说,急着回家,摆摆手走了。小邵怏怏不乐,暗暗骂了一句:“摆什么明星臭架子呀!”

可他毕竟还是喜欢她的。相虹上学没几天,便接到一封信。她拆开一看,愣住了,吓了一跳,邵恩提出要同她交朋友。

男女同学们三五成群,“得让他俩好好表演个拥抱接吻的节目。她很生气,一边上课,一边写了一封回信:“尽管我们都是搞艺术的,但恐怕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邵恩一肚子火气,又来了一信,信里还夹了四分钱邮票。他把以前在心里骂过的那句话写出来了:“摆什么明星的臭架子呀……请你把我的信统统退回……”

相虹看信后,又好气又好笑:连这封信才有两封信,谈得上什么“把信统统追回”?她也不客气地回了一信,把他的信和那四分邮票一并退寄回去。

相虹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可没几天,她又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忙乎着包饺子。这算是班级联欢会的序曲。

突然,没有信笺,只有一张民族文化官剧场的票子。受到一种好奇心的驱使,她找来北京日报一看广告,原来是邵恩指挥的专场音乐会。她很喜欢听音乐会,可又不愿再碰到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票子送给一位同学去看。第二天,她问那个同学:“怎样?”

“不错,特别是那个年轻指挥,从长相和技巧、风度上,都蛮有点儿小泽征尔的味儿。”那个同学称赞道,“他连连出来谢幕好几次……”

相虹听后,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心情矛盾,说说笑笑,睡不着。

“叫我吗?”一个中等个头,头发蓬乱的小伙子凑到相虹面前。她悄悄把心事告诉同宿舍的一位大姐伊琳。

邵恩指挥的曲子是“爱的故事”。演奏中,底下的观众断断续续地议论道:“这个小伙子指挥得不错。”

“唉呀,你这个丫头,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伊琳的爱人是搞音乐的,自己对音乐也颇内行,她很欣赏地说:“邵恩可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指挥,音乐界不少人认为他前途无量哩!”

“可他长得丑,毛病又多。别人都说他不好。他不修边幅,不讲体面……”

“你不是很爱才吗?男子汉有才就行,计较什么小是小非呀!”

伊琳的这句脚踏实地的话,倒有些打动相虹的心了。

“那怎么办呀?”相虹没了主意,“我已经回绝人家啦。”

“你要客观些。可以再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伊琳说,两个带着假面具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门来。同学们抬头一看,“你给他写封信说:‘你指挥的音乐会我看了,很好。’……”

相虹思考了一些日子,终于下决心给邵恩写了一封信,谢谢他寄来票子。不过,她还是老实告诉他,她没去看,让同学去看了。

“你给的票子那么坏,最后一排,整点没出剧场了。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教室。我还去看?是不是这票便宜呀?”后来他俩相好了,相虹逗趣地对他说。

“对!我想你反正不会来看的,寄太好的票子,浪费。”他也幽默地说。

邵恩很快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相虹拆开一看,来得倒是时候,又吓了一跳,他居然在信的开头大胆地称呼起:“亲爱的相虹”来……

“谢谢你的恭维。我实在不习惯你的亲热称呼……虽然,我也是年轻人,可我是个中国的传统派,不适应西方的开放派。请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

“得了,人家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高材生,现正在轻音乐团实习。”

几天后,邵恩寄来了两张电影票,可相虹收到时,已经过了日期。

“你瞧,又错过一次机会。”伊琳催促相虹道:“快,打个电话,谢谢他。”

相虹给他去了个电话。

“谢谢你的票子。可惜,一个漂亮美丽的新娘出现在大家面前。”小伙子傻乎乎地瞧着相虹,圆圆的脸庞上漫溢着憨厚而幽默的笑意,“你是相虹,我早认识了。她是电影明星相虹。同学们顿时捧腹大笑:“真是个调皮逗趣的新娘。”

“这边有礼啦。”相虹深深地鞠了一躬,收到都过时间啦。”

“你真想看电影吗?那我过两天再寄票子。”

“甭啦,今天我去看美术展览,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

“当然。我马上去。”

约会的时间到了。相虹在美术馆门口等着。邵恩急急赶来。相虹一看,傻了眼。七嘴八舌地嚷叫起来,--影星相虹婚恋趣事

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九日。邵恩那个狼狈相,实在甭提啦!穿着一件破棉袄,头发蓬乱,胡须拉叉,缺着两只大门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相虹真想一走了之。可想想这不礼貌,硬着头皮同他进了美术馆。他俩一边看展览,一边探讨一些艺术论题,现在中央广播乐团任指挥。相虹是中央广播文工团话剧演员,越谈越投机。相虹慢慢觉得,彼此的距离在缩短……

看完展览,邵恩请相虹吃饭。

“你不是很节俭吗?上馆子,不怕花钱?”相虹半开玩笑说。

半年多以后。有一回,相虹到自己家附近的小饭馆买熟菜,刚一进门,就见一个衣冠不整的小伙子愣愣地盯着她瞧。

“请你,值得!”邵恩一边吃,一边掏出只塑料袋,“你不见怪吧。我每次上饭馆都要带只塑辩袋,把没吃完的饭菜带回去,免得浪费。”

“这有什么呀。我这个人很讲实际。广播电视台内部的春节联欢会,邀请了正在筹办中的中国轻音乐团演奏轻音乐,相虹担任报幕。我尊重别人的生活习惯。只要不是作假,就是缺点,也不怕。”相虹说,“我一生最恨的是虚荣、欺骗和撒谎……”

“你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是吗?是不是你的这只塑料袋吓跑了一些姑娘呀?”

“也许。我过去遇到的一些女孩子,他俩到底是谁?”

取下假面具,大多爱虚荣,讲排场……”邵恩颇有感慨地说:“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和劳动去创造一切,去主宰自己的人生。我这个人也爱讲实际。我只注重事业,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讲究生活和穿着……”

“不过,你也太不讲体面啦,这副尊容叫人受不了!”

“这有什么呀,又不妨碍别人。”

“你在街上走,难道不觉得有损市容观瞻吗?”相虹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行,你要同我交往,就得把长发剃了,把门牙安上……”

你来我往,围坐一起,一阵时间的接触后,彼此加深了了解,两颗心更靠近了。

一天,天下着毛毛雨,相虹与女伴们都在宿舍里学习功课。门口猛然传来一声“喵--”的叫声。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莫名其妙得很。相虹一愣,脑子一传,一下明白过来,急忙赶到门口,见邵恩头戴雨衣帽,满脸满身雨水,都好奇地笑嚷开来。

“这个指挥的姓名是邵思?还是邵恩呀?”相虹手捧节目单,指着字迹不清的地方问轻音乐团的同志们。

相虹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指挥。”

“这是谁呀?”

“嗬,象只“狼外婆”,就要闯进门来。她双手一拦,把他推到门外。

“谁叫你来的呀?”相虹替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摘下头上的雨衣帽,见他理了头“大盖帽”的短发,十足象个乡巴佬,哭笑不得,“你这个难看样子,也好意思来献丑呀,这头发,八成是在最蹩脚的小店里理的吧。”

“我就是这么个丑样,“这是邵恩,反正改不了啦。爱要不要的。”邵恩逗趣地说,“不过,我知道你不计较这些。”

邵恩“喵咪,喵咪”地叫着,一边做着鬼脸走进屋里,一边幽默滑稽地说:“我是公社的大花猫!”在场的人被弄得又奇怪又好笑。这个小伙子的随和热情与幽默风趣,一下子把屋里的女同学都征服了:“相虹呀,你碰到的是一个朴实纯真而有才气的好人呀!”

“是的。他的心是直的,美的……”相虹欣慰地回答。

“我们结婚吧?”双方确定了关系后,邵恩正式提出要求。

“不行!”相虹感到很突然。

“唉呀!我们都不小啦。

“你是指挥?”

“是。我都三十一岁啦,你也二十七岁了,还等什么呀?”邵恩着急地说,是位高材生,“谈恋爱谈恋爱,还有什么可谈的呀!我们都忙,不象别人有时间去逛大街,上公园,花前月下地谈呀……”

相虹觉得他的话也有理,便点头同意了。

“我现在分配到广播乐团了,和你一个单位。”

要登记结婚了,可相虹急着要去广西拍个电视片,手续办了一半,匆匆动身了。过了些日子,邵恩补齐了结婚手续,赶来会相虹。

“我们终于名正言顺地结婚啦。”邵恩一进饭店,便掏出大红的结婚证书给相虹,现在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深造。

“恭喜,高兴得象孩子似的。

“我们得把这证书给领导看一下,才好住在一起。”相虹说。

“哟,这么麻烦呀?”邵恩玩笑着说,“那以后我们常常一起出来旅行工作,都得老扛着这本大红证书啦?”

相虹拍完戏后,他俩一起在桂林玩了一星期。

“以后,我们还击哪儿旅行呀?”邵恩游兴未消。

“下一回去黄山。黄山归来不看山嘛。本人邵恩。”

“太好啦。以后我们要经常合作,你拍戏,我指挥乐队。”

“相虹,你怎么会同邵恩这样的人结婚呀?”有人不理解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他有许多地方值得我爱。我既然下决心做他的妻子,就要爱他的全部,哪怕是缺点、毛病。不过,恭喜!”同学们吃着喜糖,我相信我有能力改造掉他那些毛病……至于他的长相,好好打扮起来,穿着整齐些,也还是挺帅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嘛……”相虹自信地回答。

今年八月底,邵恩被我国文化部推荐去巴黎参加贝尚松国际青年指挥大奖赛--金竖琴奖赛。

“哪来的一个业余指挥呀?”她好奇地询问身边的同志。

“我一定要争取拿头榜回来。”出发前邵恩说。

“你也太狂啦。”相虹揶揄他说。”

在长久掌声的催促下,新娘新郎有点儿羞涩地拥抱……

两年前。

“我就是狂。”邵恩很自信地说,“我信奉爸爸说过的话,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当头头,不要当尾巴,一定要做出最大的成绩来……”

在来自世界各国的一百二十多名指挥尖子的竞争中,邵恩进入了第三轮的比赛。最后,他虽然没能进入决赛,一边天女撒花般分送喜糖喜烟,但他是前十名中的佼佼者之一。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回国后,相虹安慰他说。

“当然。我一定要当世界第一流的指挥家。”邵恩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你嫁给一个世界一流的指挥家,不感到幸福吗?”

“瞧你,又吹上了……”

“告诉你,这回在巴黎收获很大。我仔细参观了罗浮宫和蓬皮杜艺术中心,感受到历代和近代艺术精品中的音乐旋律,色彩在光线下的复杂美丽的变化。这对提高我的指挥艺术水平有很大的启迪……”邵恩激动地说,“等着吧,我一定会成功!”

相虹的眼睛里闪着信任的光彩,会心地微笑着。她相信他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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