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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浑身都充满着神奇。变!变!变!红的变成绿的,小的变成大的,假的变成真的,时有时无,亦真亦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就是周薇创造的艺术世界。

魔术的最大魅力是变幻莫测,弄假成真。魔术师们用手创造了神奇世界,创造神奇的手是否与众不同?我的采访从魔术师的手开始切入。

“玩魔术苦啊,最苦的还是这双手。”周薇边说边伸出双手。这是一双不同寻常的手,纹理粗糙,骨节变形,伤痕累累。她就是靠这双手一次又一次地倾倒观众,一次又一次地捧回鲜花和奖杯。

一双创造神奇的手,一双伤痕累累的手,那上面永远退不去的疤痕记载着周薇艰难创业的历程,记载着无数个汗水和泪水交织成的故事。酸甜苦辣咸,谁解其中味?

当兵,梦想成真

出生于青岛,从小就喜欢大海。周薇童年的记忆里全是海的童话--海龙王、海龙女、海龙宫、定海神针……大海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大海的那边是什么?她常常站在海边向远方张望。

爸爸是工人,妈妈没工作,全家七口人靠爸爸微薄的工资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家里成分不好,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对生活有什么奢望。招工、考学、当兵,这等好事连想都不敢想。少年的她,心里充满了惆怅。

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年少的她因貌美被文化宫选中,跟魔术师当了一名助手。魔术真的很神奇,每次登台演出,她总是感慨万端,并用渴求的目光注视着魔术师手中的每一个动作。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她从师傅那里掏了几手,成了个小小魔术师。

1979年春天,春风吹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天,文化宫里来了两名军人,他们是北海舰队来青岛招收文艺兵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来应试者门庭若市。当文艺兵多好啊!文化宫里的很多学员报了名,周薇却像一只受伤的孤雁躲在家里。她知道自己家庭出身不好,报名人家也不会收。幼小的心灵里始终笼罩着一个可怕的阴影。那次机会错过去了,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遗憾,因为她心里没有太多的奢望。

是年夏天,对于周薇一家人来说是个难忘而喜庆的季节。那天,准确的日子已经记不清了,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这是咋的了,不年不节的,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周薇疑惑不解。爸爸说:“对于我们家来说,这个日子比过年过节还喜庆。上面的文件说,地主、富农没有了,右派全部平反了,黑五类的帽子我们可以摘掉了。从此以后,我们政治上就可以和人平等了,你们再也不受人歧视了。”那天,爸爸喜极而泣,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对于经受长期精神磨难的周家人来说是一次精神的大解放。就是这顶“黑五类”的帽子,爸爸妈妈被压弯了脊背,长时间在人前没有抬起头来。两个哥哥当兵不成,考学无望,找工作受影响。周薇记忆最深的最难忍受的是“家庭管制”。因为家庭成分不好,父母亲担心孩子们在外面受欺负,总是用一把大锁把他们锁在家里。那把大铁锁一直锁在周薇的心里。她少年没有玩伴,上学了没有朋友,活泼的天性被压抑得异常孤独和冷漠,她面前是一个冷酷而灰色的世界。如今有平等了,有自由了,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灿烂起来。

那年秋天,第一个“平等和自由”的果子落到了周薇的头上。一天,从一位亲戚的口中得知,国防科工委文工团招收魔术演员。周薇喜出望外,决定前去应试。爸爸妈妈没有阻拦。孩子第一次有了这样一个平等的竞争机会,怎么能让她放弃呢?于是,给她筹集了六十元路费,送她上路。

周薇第一次要出远门,又是到北京,心里喜忧参半。北京,对她一直是个遥远的梦。天安门、故宫、长城、颐和园……无数遍地在书本上读过,在电视里看过,这一次真的要梦想成真了,能不高兴吗?北京,远离家乡,无亲无友,到哪里投宿,到哪里求助?更让人担忧的是,如果考试不果,岂不无功而返?想到这些,她能不忧虑吗?她背着简单的行囊出发了,至今清晰地记得,那张火车票的价格是14.8元。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北京,第一天报名,第二天初试,第三天复试,来来回回要折腾好几遍。为了节省钱,她舍不得坐公共汽车,起早贪黑地走路。北京那么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看的,好玩的,因为囊中羞涩,她放弃了,惟一留下的纪念是在天安门广场照了一张黑白照片。摄影师说三天后取相,她等不及,填写了一张邮寄卡,在收信人一栏里写了自己的名字。

应试结束了,从考官那里得知,报名应试的人很多,录取指标只有一个,真的是百里挑一了。周薇感到被录取的希望不大,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后,每天盼望的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从北京寄来的照片。热切地盼望中,给周薇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天,送信的来了,送来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入伍通知书。这喜讯来得太突然,连周薇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人当兵,全家光荣。那张入伍通知书给全家人带来无比的荣耀。当兵了?当兵了!走了?走了!全家人一遍遍地自问自答,不敢相信这个突然到来的梦幻般的现实。这世界真的很奇妙,奇妙得像魔术师手中的魔杖,瞬间幻化出令人惊叹的精彩。那些日子,全家人喜极而泣,笑中有泪,泪中有喜。火车就要开了,爸爸紧紧拉住周薇的手不愿松开,因过于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薇离开家后的头几天,妈妈一直没有回过神来,像往常一样,每天到学校给女儿送饭。分别时,全家人只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希望她尽快寄一张穿军装的照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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