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的带领下,马群正离开中部草原,向北部雪山草场方向转移。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就是雪谷腹地。马队虽没有原来的气势磅礴,但王还是王,依然英武勃发。腾紧跟在父王的后面,大有一副未来马群首领的架势。其余的马也紧随其后。他们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早已把后和飞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奔在离母亲和飞不远的前面跑着,不时地望望前方的马队,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虽说飞是野马,可出生才几个月就要长途跋涉,对飞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母亲,你看弟弟快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再这么走下去,飞会受不了的。再说,眼看就要进山了,山里可能还是冰天雪地,我怕飞会更吃不消。”
“奔儿,我们离大队人马已经太远了。再耽搁时间,恐怕我们一天也追不上了。山里有时很危险,没有你父亲的保护不安全,再说,我们也不熟悉去雪谷的路,我们不能和你父亲离得太远了,否则,一旦遇到麻烦事,那就真的坏事了。飞儿加把劲,母亲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奔儿,要不你先走,我们慢慢地赶吧。” 飞无精打才地低着头,在母亲的督促和鼓励下,吃力地移动着沉重的步子。
“不!母亲,我要保护你和弟弟。光你们两个,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能丢下你们。咱们也不要怪父亲,他这么做也有他的苦衷。由我陪着你和弟弟也一样。等到了叔爷爷的领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奔对未来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孩子,我不是不理解你父亲。但我觉得他变了。我对他有种陌生的感觉。你父亲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和腾都是我的儿子,可这段时间,腾的所作所为,真让我失望。”
“母亲,腾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要强求。有父亲严厉的管教,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眼前最重要的是三弟,他体质本来就弱,我真的很担心,他能不能坚持住。母亲,我体力好,要不我背着他走怎么样?”
“不行,你也很累。你父亲不在的那段时间,你没休息好,现在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再背上飞儿,你的身体也吃不消,还是保存一下体力吧。”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过了这个夏季,我也就成年了,不要再把我当小马看了。我会勇敢地担起我身上的责任。飞是我的小弟弟,兄弟有难处,我不能不帮。母亲,你看弟弟快走不动了。”奔神色有些着急。
“大哥,我还能坚持。我也要坚强起来,不能让二哥笑话我。别再说了,天马上就黑了,快走吧。”飞脸色苍白,没有了顽皮的表情,一步一步,吃力地挪动着脚步。
“三弟,照我们这样走法,就是走到明天也追不上。你看远处雪山隐约可见了,估计父亲天黑就能进山了。你走慢了,会连累我和母亲的,别再固执了,来,上来吧。”奔趴下身子,示意让飞跳上来。
“大哥,你也很累呀!”飞很为难。
“飞儿,你就听你大哥的话吧。你大哥说的也对,如果我们今天再赶不上你父亲和你二哥,他们进了山,我们就找不到路了。飞,快上去吧。”飞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大哥,一个健步跳到了奔的背上。还好,飞出生还没几个月,身体轻,奔感觉不是很吃力。
“嗯,没事了。你好好趴着别乱动。母亲,您还能跑快点吗?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我没事,你小心点就行了。快走吧。”
奔一声嘶鸣,背着飞与后一起向雪山方向跑去。
王带领着腾和马群,很快就接近了雪谷口。一路上,王话很少,目光凝视着前方。腾叫道:“父亲,那是雪谷的入口吧?我们就要到了。”
王看了看前方,又转头向马群的尾部扫视了一眼,大声喊道:“听我的命令,全体停下休息。”
王一个急转弯停了下来,马队也随之停止了前进。腾有所不解,“父亲,马上就要到了,怎么不走了?”
王没搭理腾,问身边一匹老马,“我们走了多久了?”
老马想了想,“大概三天三夜了吧。我们几乎没停过。离雪谷入口大约也就七八里远了,天黑之前就可进入山谷了。”
“嗯,你估计后离我们大概有多远?”
“这,我想一下。”老马沉默了一会,“第二天我们就看不到他们了,小王子不胜脚力,这几天可能快不了多少,算起来,离我们有百十里路吧。以他们的速度,还得跑一段时间。”
“嗯,我知道了。大家原地休息,明天此时出发。”
腾一脸的不高兴,“父亲,还有七八里就进雪谷了,我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进了雪谷,既安全又保险,再休息不更好吗?”
“你不知道你母亲、你大哥、你三弟还没赶过来吗?你着什么急?那是咱们的亲人。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一路上我也不想说你,你应该和他们一块走。现在,你还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们进了雪谷,他们还能找到我们吗?你不顾亲人的死活,给我滚到一边去,好好反省反省再说!”腾看到王发怒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找了块空地,狠狠地咬了几口青草,便呼呼大睡起来。
奔背着飞急速跑了几十里,尽管体格健壮,体力好,但负重上百斤重,加上这段时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身心极度疲惫,腿也有些打软。但他还是坚持着,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说:“进了雪谷就好了。”汗珠不断从他额头上顺着长长的马颈往下淌。飞趴在背上,慢慢地睡着了。
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奔儿,我来背飞儿。你太累了,要不停一下,休息一会?”
“母亲,弟弟不重,我还能坚持。估计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赶到雪谷口了。到了雪谷,就能与父亲会合了。真的没事,让弟弟安心地睡吧。跑慢点就好了。”
这时,飞醒了。“大哥,我自己跑吧。我听到你呼吸好喘呀,心跳也太快了。”
“放心吧。别说话了,好节省点体力。母亲,我怕这片草场上有野狗,您还能再快点吗?”
“都这么晚了,这些野兽不会出来了。放心,我们慢点没事。”飞一边跑,一边向四周观察。忽然,在前方,他发现几个小亮点。慢慢地,亮点不断增多。
“母亲,你看,那些是什么?”
后抬头看了看,大惊道:“奔儿,我看是群野狗!这里怎么会出现野狗呢?”
“从前听父亲说,雪谷口附近经常有野狗出没。没想到今天让我们给遇上了。母亲,四面好像都有,咱们被包围了。咱们先停下来再说吧。”奔急忙刹住了脚步。
“大哥,我害怕!咱们怎么办?”飞在奔的背上不敢抬头。
“三弟,别怕。你快到母亲的背上去,一定要趴好。母亲,我拦住这群野狗,你带弟弟冲出去,赶快跑。”
后一听,“不行!孩子,我不能让你留下。你背着飞儿,我来引开他们。”
“母亲,我力气大,你听我的!这是群野狗,不是狼。他们遇到抵抗就会跑,你带着弟弟快走,我随后就赶上您。快点,再晚就来不急了。”
后咬了咬牙,“好吧,飞儿,你快上我背上来。”
飞立起身子跳到后的背上,牢牢地贴近后的背,依依不舍地望着奔,“大哥,答应我,你一定要站着见我。你还要教我搏击和格斗呢。”
奔点了点头,“飞,大哥答应你,等着我!”
此时,野狗们慢慢地缩小了包围圈,露出了真面目,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目光狰狞,丝毫不亚于野狼。一只带头的野狗大叫:“弟兄们,上呀!今晚我们要好好地吃一顿了!”野狗们一齐扑了过来。
“母亲,找个机会跳出去,千万别回头!”奔神色严峻。
野狗们逐渐向他们靠近,后找准空档,一跃而起,带着飞,从一只野狗头顶上跳了过去,疾驰而去。
野狗们正准备追赶,“别追了。这不还有一匹吗?我们先杀了他再说。”领头的野狗龇着牙大叫。
“我是草原之王的儿子。谁敢动我?我父亲知道了,有你们好看!”
野狗们大惊,纷纷议论,“他是王的儿子?我们可惹不起啊!”
“哼,王又怎么样?就凭这小子一面之词,就能说明他是王的儿子?别信他的,我看他是想借机逃走,先给我围起来再说。”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我看还是别杀了。”
“胆小鬼,难得的机会,管他是不是王的儿子,都给我围好了,不能让他再逃出去了。”野狗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围得水泄不通。
奔一看没办法,只有硬拼了。“来吧!你们这群野狗。我是不怕你们的!”奔对天长嘶一声,全身毛发瞬间竖起,像一个将要赴死的战士。
一道道血光掠过,喊杀声冲天,一夜的激战过后,东方渐渐地露出了鱼肚色。
后带着飞急速地向王奔去。王和大队人马的身影依稀可见。王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先是一喜,又觉得声音不对。只有一匹马的奔跑声。他猛得一抬头,发现后驮着飞正向这边跑来。
“腾,快起来。你母亲来了,快和我去看看。”王大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腾。
“王,快……快!”后刹住了脚步,飞从后背上跳了下来。
“后,别急,慢慢说,奔呢?出什么事了?”
“快,快去救奔儿。他被野狗给围住了。”后喘着粗气。
王咬了咬牙,“马上集合。走,跟我返回去把奔找回来。”
“父亲,母亲已经回来了。您先进山,我去救哥哥。”腾说道。
“不行。你去太危险。你不是野狗的对手。你和你母亲在这里等我。”
“父亲,我能行。我一定能把大哥找回来。”腾说完就顺着后来的路跑去。
“好吧,就让他去吧。后,我们先进山吧。看样子,雪谷中好像要下雪,时间长了,雪封了路,就进不了山了。走吧。”
王指挥着人马继续朝雪谷走去,后焦急得不时回头看看。七八里的路程,在后的眼里是多么得漫长呀。快接近入口了,还是没有消息,后惦念着腾和奔。
由于雪谷腹地海拔高,山顶终年积雪。有时大雪过后,这入口就会被雪死死地封上。一年之中只有几个月能进山,但冬天的雪谷腹地,气温却比大草原相对来说温差小一些,所以,有些动物选择到雪谷腹地过冬。
远远望去,乌云被高山阻挡,好像要在雪谷中大施拳脚了。
“不好,看来马上就要下雪了。唉……我们得尽快进山,雪谷里大雪说下就下,如果是暴风雪,不出半天,入口就会被封死,根本就无法前行。”
“不行,腾和奔还没有回来。我们进去了,他们怎么办?”后眼含热泪,急得就要哭出声来。
“我们不能再犹豫了。老马,你熟悉进山的路,你带领他们和后先行一步,我在这里等等儿子们,随后就赶到。”
“王,我要和你一块等他们回来。”后急切地说道。
正在这时,腾远远地飞驰而来,但依然没有奔的身影。
“腾,奔呢?你找到他了吗?”王此时也很焦急。
腾顿了顿身子,“父亲,我一路找去,根本就没有发现大哥的影子。等我赶到一片开阔地时,只见满地的野狗死尸,足足有几十只之多,地上还有一大滩一大滩的血迹。我又沿着四周找了一遍,除了杂乱的爪印痕迹外,还是没有发现大哥。他自己孤身奋战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不敢确定,大哥是否还活着。”腾言词有些含糊。
“说下去!”王大声说。
“我是说,大哥独自与群狗交战,杀死了那么多野狗,体力肯定消耗很大,况且又流了那么多血,即使没有被野狗杀死,也活不长了,更不可能进山了。”腾说完,低下了头。
后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我不相信,我王的儿子轻易就被这群低贱的野狗杀死。不可能!我的儿子不会死。活着我要见儿子,死了我要见尸首!后,走,咱俩就是拼上老命,也要杀光这群野狗,为咱们的儿子报仇!”王的眼里喷着怒火。
“父亲,请您先冷静一下。大家听我把话说完,大哥是为了保护母亲和三弟而战死的。他不就是想让我们能安全进山吗?如果我们回去寻找或报仇,肯定会耽误时间。延误了时间,等到大雪把山门封住了,我们就别想进去了。我大哥也就白牺牲了。况且,大哥武功高强,他不一定会死。也许那些血是野狗流的。大哥也可能是为了引开野狗,暂时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父亲、母亲,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我觉得没有必要在此等候了。”
“腾,我没想到你竟说出如此的混账话。奔是你大哥,不管以前你怎么看他,他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大哥有难,你不但不帮忙,而且还说这些不服责任的话。如果当初你和你父亲走慢点,或者你与我们同行,你大哥就不会遇到危险了。你自私自利,贪生怕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奔是我儿子,他是为了我和飞儿才遭难的,我要找回我的儿子!”后伤心欲绝。
“我说这些话,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这都是为了大家,为了我们马群的生死存亡。你们看,山里好像已经下雪了,再晚一点我们都得困死在这里。”
“都别说了。后,你也别难过了。仔细想想,腾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也不能全怪他。奔命该如此呀!奔是我王的好儿子,是我们草原马群的骄傲,我们会永远记住他的。现在,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我们走吧。大雪要真封了山门,那谁也别想进去了。我们马群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王无奈地看了看后,低着头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后绝望了!作为母亲,没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还让儿子为了保护自己而生死不明,后十分地内疚和着急。
“母后,我要等大哥。他说过,要活着回来的。我去找他。”幼小的飞语出惊人。
“孩子,你大哥可能回不来了。听话,跟母亲走吧!”后边哭边要拖飞走。飞用力挣脱着。
这时,只见一匹紫色的骏马飞奔而来,越近颜色越明显,渐渐地看清了满身的紫红色。
“大哥!是大哥!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飞高兴地跳了起来。全体马都回头望,腾却发现不对劲。“大哥的颜色明明是黑色的,怎么成紫红色了?”等奔跑近了,才看清鲜血已经将黑色的奔染成了紫色。
奔全身上下被划开了很多口子,不停地流着鲜血。脖颈上还被咬了个洞,鲜血不住地流在地上。
“奔儿,你没事吧?急死我了。我看你伤得很重。”后又急又喜。
“母亲……没事……我很好。咱们快走吧。”奔大口喘着粗气。
“没事就好了。我们走吧。”王仔细看了看奔的伤势,又急忙指挥着马群向山谷走去。
飞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哥,你没事吧?可把父亲和母亲急死了。”
“呵……呵,没事。你们先走吧,我有些累了,快走吧。”
“哦,大哥你真厉害!”飞也没多想,随着母亲走进了雪谷。
气温骤然下降,就像进入了一个寒冷的世界。奔前脚还没有站稳,一阵狂风夹杂雪花吹来,奔终于支撑不住了,“轰”的一声倒下了。血从脖颈的伤口处喷了出来,霎时间染红了身下大片的雪。
“大哥!”飞大叫着,急忙跑到奔的身边。所有的马全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怎么了?”飞一边哭,一边用力摇着奔。
“奔儿!”
“大哥!”
“大王子!”
一时间,所有的马都围了过来。奔周围的雪在慢慢地融化,变成了血水。奔努力睁开眼,“父亲、母亲,孩儿不行了。飞儿,大哥我能回来见你,但教不了你格斗了,听父母的话,别哭了。”
“奔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母亲呀!”后一边哭,一边喊着。
“母亲、父亲、弟弟,我能活着回来,还能见到你们,就已经很知足了。我很想和你们在一起!父亲,我没有给您丢脸,我把野狗全杀死了。”
“嗯,儿子,你是好样的!爸爸对不起你呀!”王点着头,眼泪刷刷地流个不停。
“母亲,你要照顾好父亲和弟弟,儿子不能在您身边了。”
“孩子,别说了。母亲无论如何也要救你。来,我背你走。”
“母亲,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腾,大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请原谅!你要好好地照顾父母亲和三弟,多替马群做点事。”
“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能原谅我吗?”腾深深地低着头,一下跪倒在奔的身旁。
此时,奔的血流得更快了,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了。
奔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对飞说:“三弟,多保重!记住,一定不要虚度光阴,好好努力吧!我要走了,去见伟大的太阳神了。我会请求伟大的神明保佑你们的。再……见了!”说完,奔的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大哥!”
“儿子啊!”
“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