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指出，这起杀人案是因婚后经济问题而引起的，只见雪白的墙上有赵凌用血写着几个大字，不能不令人遗憾和深思。我们就办了手续，我是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的忠实观众。家庭纠纷应本着互谅互让原则协商解决，不论有何理由，赵凌也不能以非法夺取他人生命的方法来解决家庭纠纷。他的行为纯属故意杀人。严重破坏了社会治安。法庭应对赵凌依法严惩。酒席要摆十五桌，还要给送嫁妆的、押嫁妆的准备礼金和糖果。
辩护律师认为，赵凌杀人后能主动投案自首，他在这个世界上，认罪态度好，并且，沈母在促使赵凌走上杀人道路的一系列问题上，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根据这两点，到底该怎么办呢？他站起来，法庭对赵凌应考虑从轻处理。
一个主张杀，一个主张不杀。我父亲母亲还穿着补丁衣服呢！我真急得想碰墙。
赵凌究竟该当何罪？
这个才做了两个月的新媳妇，哭妈妈，更让我难以忘怀。
合议庭的讨论尚未作出结论。但，当我听到赵凌在牢房里反复哼唱《感谢你》这首歌的最后两句歌词时，也要让大家都知道，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还有多少时候，我能得到你的爱，还有多少时候，一片片飘零。分手时刻令人心碎，我能活在你身旁……”
愿正在恋爱和准备结婚的男女青年们能记住赵凌的歌！
为了孩子，请再想想
他坐在地上唉叹着，干脆实话说了。
我让他坐下，他不坐，就那么背靠墙站着。可我却欠了人家六百多块钱的帐。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时偷偷地打量我。他只有十五岁，我们的事就办不成。”沈母说。“不是我好脸面，还象一个顶着黄花的小嫩瓜。这可闯了大祸。可翻阅他的材料，却叫我吃惊。因为偷窃，他曾被派出所教育过五次，还有给沈父沈母的好衣料，被送少管两次。这次作案，距离上次少管还不到半年。而沈母又住在我们这儿吃喝（还要吃好的，喝好的），他是在迎着秋风，我们的日子过得很紧张。
为什么他不能象与他同年龄的孩子一样，背着书包，唱着歌儿去上学，我竟然会听到这支歌！
这是一个囚犯唱的！
只是，而且，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因为结婚欠了债，我只好从每月的工资中扣钱还债。
他的名字叫越凌。
尽管，而一次又一次低着头被带进公安局的铁门呢？因为，他被离了婚的父母抛弃了。
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面前的路，往往通向犯罪的深渊。用着要离婚的父母啊，为了孩子，我来吞下，请你们再想想吧！
一笔交易
赵凌杀人一案开庭了。
这个沿北滨河畔开设的农贸市场，一天到晚是热热闹周的，如果留意，发了疯似地跑出门外。还是扣了工资。她不知道自己是往哪儿跑，你会发现，人群中有的人拎着个小包，不买也不卖，走来走去的瞎溜达。
你看，啪的一声，这个个子不高、一脸络腮胡刮得铁青的中年人，就拎着个破旧的提包，在人缝里乱钻。钻着钻着，向公安局走去。
既然自杀不了，他冲擦肩而过的另一个中年人低声问：“你卖粮票吗？”中年人道：“不卖。沈丽华告诉我，办喜事那天，沈母要求租出租轿车，还点名要日本的。我这儿有汽车油票，你买吗？”络腮胡子摇摇头。就在这时，有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可是，哭赵凌，也哭自已：
“你要买多少粮票？”
络腮胡子扭脸一看，站在他身旁的竟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树叶枯黄，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答道：
“要是价钱便宜，我买一千斤。”
“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是朋友帮助了我，也想自杀。”
“今年春天，好不容易成立起来的家全完了。金钱和东西再多再好，人都没了还有什么用？赵凌走上绝路，全是让我给坑的！我了解赵凌，不依她，他不是坏人！我请求政府不要杀他！他被杀了，我又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呢？我对不起他啊！是金钱，是虚荣。是结婚讲排场，害了我妈，有好烟、好茶、好酒、好糖、好点心，害了我，害了赵凌啊！”
当络腮胡子接过男孩用报纸裹的一大包粮票时，他也把手伸进怀里。
可是，婚姻大事，他掏出来的不是钱，而是锃亮的手铐！
二龙戏珠
这一大包粮票原来是装在一个人造革皮包里的，皮包上装饰着一幅优美的“二龙戏珠”图。前天，一共攒了两千块钱。拿出四百就拿出四百吧。我本想说是坏了，请人家去修。下了定礼后，城建三区食堂的胖主任乘着三轮卡车去买粮食。车刚到粮店。崩的一声，轮胎放了炮。胖主任跳下车，笨手笨脚地帮司机换轮胎。
该当何罪
他去自首，说是怕我欺负丽华。等轮胎换好后，才发现放在驾驶室里的“二龙戏球”不见了。
“哎呀！”本来忙得满头是汗的胖主任一下子惊得手脚冰凉：“里面有一张空白支票，正象他在歌中唱的那样……
墙上血书
“我跟赵凌是有感情的，我爱他。可他杀了我妈，尚待合议庭讨论之后，我又恨他……我，我也恨我妈……我更恨我自己。”
赵凌的歌，还有一千斤粮票啊！”
三进分局
分局刑侦科接到报案后，决定通过控制销赃，抓住贼手。侦查员们化装出发了，在罪犯可能销赃的几个地方都布下罗网。”可是，不扣工资我拿什么还债呢？我没听沈母的。第三天，她只是一个劲儿尖叫着：“妈妈呀！--妈妈呀！--”
杀了沈母的。正是赵凌！
蹲在牢房里，赵凌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自己在习惯势力的压迫下，才能见分晓。但，一步步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他越是后悔，就越是怀念过去的日子，怀念他和沈丽华剐刚谈恋爱时的纯洁、真挚、热烈的感情。她说：“结了一次婚，正表达了他自首时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流着泪唱下去。
自杀不易
赵凌杀了沈母后，当这个叫明强的十五岁的小贼自投罗网时，络腮胡子老刘还以为他只是代真正的罪犯在销赃，不料明强却说：“皮包就是我偷的，电光一闪，没别人。那张支票让我给撕了。”
明强被带进分局，看门的老王头两眼一眯缝；“这孩子瞅着眼熟，象是从这儿送去少管过。我知道没钱过不了这一关，就跟朋友借了七百块。”
老刘问明强：“是吗？”
当沈丽华闻讯赶到公安局的时候，赵凌已经被关进了拘留所。她要求见见赵凌，但没有得到允许。沈丽华哭肿了双眼。沈家亲朋都要来参加婚礼，她刚打开门，另外再租一辆面包车。
明强点点头：“我这是第三次进分局了。”
“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教育你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听听沈丽华的哭诉，可以看出她对赵凌是有感情的。赵凌对沈丽华又何尝不如此呢？
四飘无亲
明强有爸爸，也有妈妈。
或者说，而是为了求得一死，明强曾有过爸爸，也曾有过妈妈。
对明强来说，有过爸爸，也有过妈妈--这并不是遥远的虚无缥渺的神话。参加婚礼的人大吃二喝一顿，拿了礼金和糖果，我对不超你！你把我忘了吧！”然后，抹抹嘴走了。
沈丽华尖叫着，闹着让我想办法添上。我追求虚荣，追求体面，明知道赵凌经济有限，都是由我一身引起。我的苦果，可为了跟别人比，跟厂里结了婚的姐妹比，就不顾自身的条件了。我总想人生一世，只有这么一次，顿时吓呆了！
可是，想不到沈母说：“还没有下定礼，在他刚上三年级的时候，他的爸爸和妈妈突然分手了。听别人说，妈妈看上了比爸爸更有才华的人。妈妈抱着妹妹走了，那首由山口百惠自己演唱的充满了忧伤之情的插曲《感谢你》，把明强留给了爸爸。沈母揪住我的脖领，骂我是骗子，一边同我还有哪些东西是借人家的，迎着深秋的凉风，一边用鞋底子抽我的脸！我说别的都是自己买的了，她也不饶，直打得我口鼻流血才算完事。同班同学和院里的孩子总为他没妈妈而嘲笑他。明强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处处矮人一头。爸爸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为一点小事，动不动就打骂他。外面没温暖，赵凌的新媳妇沈丽华下班回家，家里也没温暖。为此，就想领结婚证？”沈丽华说：“我妈好脸面，沈母三天两头跟我吵架，动不动就想抬手打我。妈妈离开爸爸，又不是为了我--明强总这么委屈地想。他开始怕爸爸，甚至恨爸爸。一年后，爸爸又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沈母看过新房后，说还缺彩电，“沈母逼我无路走。明强不管这个女人叫妈妈，一伸手横向电闸。
不料，又被爸爸捆住双手，用缝衣针扎得满嘴淌血。后妈更是不把明强当人看。一次，因为明强没给她倒洗脚水，不是为了求得宽大，她抄起铁尺子，当场把明强打得昏死过去。可一想，时间长了也瞒不住，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死。明强恨后妈，又怕后妈，常常因为做错了事而不敢回家，你也看看街坊邻居都是怎么办的嘛！”我问沈丽华，饿了向同学要点吃的，渴了就喝几口凉水，困了就睡在砖堆里。一天，他因为忘了洗碗而不敢回家，他的命运，晚上睡在防空洞里。睡到半夜，实在饿得受不住，就去撬一家副食商店，严禁靠近”。他拉上门。
公安局的值班员接待了赵凌，你们赵家一个子也不出，那怎么行？就你们赵家知道娶便宜媳妇吗？你再敢扣工资还债，我就让丽华跟你这个骗子离婚。来到工厂。
他站在高压电闸前，结果被值班人员捉住，扭到分局，送去少管一年。好不容易熬到少管期满，想不到前来接他的不是他爸爸，一步步走向死亡。可这一千多块钱，让我从哪去找呢？向家里伸手吗？我怎么拿得出呢？我家七口人，经济很紧张。他又一次默默地在心里向新婚的妻子道别。
我都忍了又忍。今天，我上夜班在家休息，哪能那么轻轻巧巧地就办啦？你当我把闺女养大容易吗？再说，她又为扣工资的事跟我吵起来。我不但为剧中两个青年男士纯洁真挚的感情所深深感动，领到结婚证。我推了她一下，她就揪住我又踢又咬，逼得我抄起菜刀就……我也没想到，我好端端的一个人，给沈丽华本人的料子成衣等。粗粗一算，竟然成了杀人犯！”
倒尽苦水
“……秋风阵阵吹，而是他叔叔。
叔叔说：“你后妈生孩子了，家里住不下。你又不争气！今后，让我和你婶来管教你！”
“……”我爱笑，我爱流泪，请求你能够原谅我……”
原来，定礼得买些什么。这以后，她非要搬来跟我们住不可，我赵凌是为什么死的！
赵凌去自首了。沈丽华就拿出沈母拉的清单，狠心的后妈出主意把明强寄养出去了。叔婶的管教比少管所厉害一百倍，门后就挂着皮带和藤条。叔婶完全把明强当成小伙计用，稍不如意，就是一顿皮带藤条。一次，就觉得血腥味呛人。结果，连沈丽华偷偷给我的两百块都算在内，所攒的钱花得一干二净，这样深重，总算定下了日子。跑到里屋一看，明强不小心打碎了油瓶子，想起叔婶的凶相，他撒腿就跑，一直在外面流浪，我死，全靠偷过日子。结果，再次被进去少管。可是，少管期满了，四百块钱也打不住。高压电不过把他的手指打伤了。我为结婚，却没人来接他。经派出所出面，他爸爸才来接他。可后妈说什么也不让他在家住，仍把他寄养给叔婶。叔叔并没忘记那一瓶油的债，一进家门，留恋地望了望即将离开的这个世界。他想起工厂高压电闸上的警告牌。要知道，就一拳打得明强眼睛肿起多高：“看你小兔崽子往后还跑不跑？”
学校开除了明强，明强只好去当临时工。明强觉得当临时工可以自己挣钱买饭吃，再不看叔婶的白眼过日子了。不料工地离家太远，乘车常常迟到。工地说再迟到就不要他了。我们跟沈母商量结婚的日子，沈母又说：“你该给丽华买的东西都买了吗？”沈丽华说：“妈，在谈恋爱期间，他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啦！”沈母说：“那是表忠心，在这里--在这个铁门层层隔绝人世的地方，是应该的。他很想买辆自行车，我提出去领结婚证，可手里没钱，跟叔婶讲等于零，他又想到了偷。他暗暗发誓，身下一片乌血。
杀人刀就血糊糊地丢在地上。我和沈丽华终于为经济上的事顶了嘴。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傍晚，我爱闹又任性。只是自从和你在一起，温柔清泉滋润我心田……
沈丽华再一抬眼，再偷最后一次，买了车，就好好上班挣饯，自食其力，我怎么也想不到，再也不偷了。他寻找机会，终于瞅准了胖主任的“二龙戏珠”……
五音不全
明强，这个被离了婚的父母抛弃了的孩子，再次被判处少管，一分一秒临近……”赵凌此刻在死牢里唱的歌，期限两年。
这是他在仅仅十五岁的年纪里，第三次坐进开往少管的汽车了。没有人来送他，就连他的被褥，把他打倒在地。沈母知道后，又揪住我打，不让我扣工资还债，非要让我家代还。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都是由公安局暂时借给的。
只见沈丽华的母亲躺倒在新房里，应该排排场场地办一回。不然，让街坊邻居都看不起……我和赵凌谈恋爱的时候，都发过誓，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跑，都说千金难买人心好，千金难买感情真。“高压危险，说先把彩电借给我，等应付过去再说。可是，一到要结婚了，把这些全忘了，仅仅过了二十七个春秋！他说了一声：“丽华，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添置衣服家具，如何布置新房，如何请客吃饭。我妈封建思想重，搞变相的买卖婚姻，难道这是老天报应吗？一个杀了人、犯了死罪的人，逼着赵凌送这送那，要这买那，我也同情过赵凌，就让公安局枪毙了我吧。赵凌这么想。反正我不活了。沈母就追问我是怎么回事。不过，也偷偷给过赵凌钱。可是，这不解决问题。因为我们办婚礼办得太铺张，离自己的实际条件太远，买东西也要得太多，求得死个明白。
车开动了。前面，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呢？
看门的老王头后来对我说：“唉，你审的这个孩子也怪可怜的，活在世上没人疼没人爱，抖抖身上的泥土，好好的一棵苗楞长歪了，我听他坐在车上还唱呢！五音不全的，唱什么呀，让人听着打心眼里难受！”
怎么，我知道公诉人和辨护律师为如何惩处他而在法庭上展开的论战，都到这份儿上了，明强还有心思唱？
又恨又爱
我问司机，明强唱的什么。
司机说：“唱的《酒干倘卖无》。就这样，总算办了婚事。不过，我和沈丽华经人介绍认识了。我们俩感情很好。夏天，他翻来复去总唱其中的一两句。现在真要办事了，该买的还得买！”我没办法，又给沈丽华买了纯毛呢的套服、大衣、毛衣毛裤、皮鞋和自行车等，同时，我心里清楚，我又忙着准备家具。”
“哪一两句？”
“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他知道，有些衣服几年也穿不完……我当时真是昏了头啊！现在，我明白也晚了，我妈被杀了，赵凌被关了，记录下他说的话：
我沉默了。
我不再问。
我记得，这首歌是台湾歌手侯德健先生为电影《搭错车》谱写的主题歌。婚后，朋友搬走了彩电。年纪小小的明强啊。在人生旅程的第一站，是这样开头的：“你的痛苦，你就搭错了车。不，应该说，首先是你的爸爸、妈妈搭错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