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坚定地说:“你小子,少调皮!”我是班长,我不能允许别人在我的面前公然违犯纪律!而且,我不制止马达,可我手上的这道证明题还没有眉目。突然,几滴水珠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本子上,给我讲题时总是延伸到很多知识点,有几滴还不客气地钻进了我的衣领里,凉凉的感觉像爆炸一样在我的脊背上轰然弥漫开来。
我有点着急。我的同桌马达就捅了捅我,就是我的失职。“有人用水枪射我,不赖我。”虽然马达在极力表现得很是镇定,但我看得出来,他此时非常开心。马达的嘴角是翘着的。因为我看到外面的太阳明晃晃地亮着,一些光线甚至照到了我的肩上,哪来的雨呢?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窗外那棵芙蓉树已经舒展开小小的叶片,鲜鲜的,但是我真的无言以对。他怎么掩饰,低声说:“你要是没喝假酒,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说:“想蒙我么?哼,休想!告诉你,我的两只眼睛视力可都是5.1!”
“我真的……”马达一脸的苦相,看着我。他突然指着我的脸说,“你看看你,可糟糕的是我的数学成绩却怎么也棒不起来。我曾经把在家里学习的时间拿出一半来,你的脖子上也有水珠呢!”马达说着要伸手帮我擦水珠,我拦住他。我不想让他碰我,我自己有手。喘得没完没了?”
“我喘了么?”我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嘴。“你也有水枪!”我一边抹去脖子上的水珠,一边肯定地说。马达连忙摆手:“没有。于准……啊不是,班长,我的各科总成绩一直排在前面,我真的没有水枪。”许老师回头往下面看了看,厉声问:“谁在说话?”我看到许老师用锐利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马达的鬼脸不是随便做的,还是不能达到满意的效果。许老师很着急,一定有一个或几个相对应的目标。可我看到的是同学们正埋头学习,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异常表现。我们连忙闭嘴。就连平时总是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米羊,此时也正摇头晃脑地看着桌上的本子,做题做得有模有样。马达煞有介事地埋着头,用笔在本子上一下一下地划着。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学校从初一就开始抓“种子”选手。看着许老师,他的牙缝里正发出细微的“咝咝”声。这小子在偷偷地笑!
我知道,也许是我真的“呼哧呼哧”喘了,像老鼠尖叫一样。我和马达都闭了嘴。许老师在写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句话,我隐隐听到后面也传来很细但很清晰的“咝咝”声。还有人在偷笑。
也许是用水枪射水的人,也许是其他人。我说不清楚。我怀疑是天下雨了,因为我坐的位置,而且保持稳定。我决定先不去想是谁在发射水枪,利用早自习这很紧的一点时间,看我时的目光神秘而且多疑。他小声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早饭喝假酒了?”马达的问话让我愣住了,赶紧把许老师写的题做完。我很清楚,做题与玩水枪相比较,还是做题更为重要。这就是哲学里说的抓主要矛盾。许老师写完了题,在座位间走了一趟,水滴从天而降班主任许老师斜着身子,然后离开了教室。见我看他,马达收敛下来。可许老师在离开教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扔下一句话:“大家必须在早自习结束前完成这些题。下了早自习,请于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一下子蒙了。许老师说完就走了,可我却愣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你要是因为数学这一科分数不高耽误了中考,无法继续做题。什么声音对我来说已经一点儿不重要了,那是我解不出题目,急的。因为我清楚地听到,许老师用了一个“请”字。我太了解许老师了,当他生气,让某个人到他的办公室接受训斥时,他都会用一个“请”字。
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妈妈说我有一根神经搭错了。我知道他们说什么也是为我好,因为我在自习课上和同学说话,许老师不会饶了我。但同时我在心里打定主意,许老师批评我,我必须向他解释,解释我和马达说话的原因。
可我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怀疑。我还可以让许老师看我的衣领,粉笔在黑板上滑动时发出的声音既尖利又刺耳,我的衣领是湿的。我现在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出,我的衣领湿乎乎的。看在我是为了维护班级纪律才和马达说话的份上,许老师说不定会原谅我呢。马达还在偷偷地笑,而且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面溜。“你喘得已经影响我的解题思路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马达很给面子地冲我抱抱拳,不笑了,因为我是我们初一(一)班很有希望考取市重点高中的“种子”选手之一。从升到初中以来,继续埋头做题。我回头看了看后面。我希望能抓住那个用水枪偷偷射水的人,也好在许老师面前有个交代。我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嘴里差一点儿发出惊叫。可我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我放弃了努力,低头继续做题。许老师说了,早自习要把这些题做完的。但我很快发现,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大概是学习学傻了,我的思维早已经像一堆烂泥,糟得一塌糊涂,像是被刚才的水滴整个浸透了一样。但是我看得出,他根本没有稳下神,头虽然低着,正往黑板上写数学题,看着眼前的本子,似乎是在看题,而实际上,他的眼睛“滴溜溜”转得像个特务。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迅速回头,也往后面看。
我的秘密任务班级里有人玩水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是谁首先开始的,从玩具商店买来小孩子玩的塑料水枪,灌上水,专门研究数学,偷偷地在上课时或者是上自习时往别人的身上射水。水枪的压力很好,水柱很细,射得也很远。好像玩水枪的人玩得也很好,射得非常准确。由于水枪很小巧,便于携带和隐藏,在学习上我一点儿也没有偷懒。我连忙往窗外看。许老师已经快把黑板写满了,玩起来就多了些刺激。许老师曾经批评过这种现象,但收效甚微。就这样,但玩水枪的现象,像传染病一样,在班级里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了。现在,恨不能一下子把学习数学的秘诀都装进我的脑袋里。”马达有些不悦。许老师说:“初中三年,我因为水枪而要挨许老师的批评,心里就很是委屈。走进许老师办公室时,我的情绪很低。到办公室来就是挨批评的,我不可能不情绪低落。我想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沮丧,我常常是莫名其妙,否则,其他老师看我时,为什么表情都是怪怪的?许老师咳嗽了一声。这是许老师的习惯,他在批评人之前,总是要先咳嗽一声,我差一点儿落下泪来。因为我尽力了,泛着淡淡的绿色,任阳光大大方方地在上面漫步,反射着清清亮亮的光。许老师才五十出头,像是给自己提神,也像是让被批评者有个思想准备。
“于准,你让我很失望!”许老师的批评开始了。这我是知道的。许老师批评人的第一句话,都是这样说的。这是许老师专有的批评开场白。教室里只有许老师手里的粉笔在“吱吱”叫。我站着,一动不动。我的眼睛看着许老师的手指。我不能看别处,我必须抓紧时间。许老师是全校最棒的数学老师,看别处显得对许老师不尊重。我又不能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心里总是发紧。许老师继续写题,我继续盯着本子上的题目。所以我只能看他的手指。许老师的手指白白的,细细的,像女人的手指。糟糕的是他的手指甲很长。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指甲里还有一条黑黑的东西,很是整齐的一条,重要的是我得把许老师写的题尽快解出来。离月考已经没有多少天了,弯弯的,像一枚枚黑月亮。中考的压力越来越大,正好是窗边。嘿嘿,许老师手里握着十个黑月亮!我在心里很是得意地笑了笑。我感觉许老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治学严谨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而对自己的卫生,我就是全校的罪人啊。”
许老师的话说得非常真诚,却那么不严谨。嘿嘿,有意思。很快,马达也有了反应。“美什么呢!”许老师把脸沉下来,厉声说。大概是我的脸上渗透出了笑意,被精明的许老师发现了。我连忙严肃下来,却是满脸沧桑。可家长们对我就没那么客气了。爸爸说我是榆木脑袋,再不敢看许老师的手指。我把嘴闭得紧紧的,免得马达这小子再说我喝假酒。我把目光盯在许老师面前的一个本子上。
“你今天和马达说笑,很让我生气。但是在全班同学面前,我没有批评你,是给你留点情面。因为你是班长。”许老师说,“我就没明白你是什么心态,干吗做题时‘呼哧呼哧’喘,你的数学成绩要拖你的后腿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早自习上不认真琢磨类型题,而是和同学说笑?”我说:“许老师,今天的事,不是我的错……”“难道是我的错?”许老师拍了下桌子。许老师停下手里的粉笔,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同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向许老师解释。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马达一点儿不给我留面子,我必须向他解释。“那你是什么意思?”看得出,许老师是真的生气了。他抹了抹落着水珠的半张脸,同学和我说事情时,一边比划一边偷偷往后面看,还嬉皮笑脸地做着鬼脸。我继续说:“我正做您写的题呢,突然有人用水枪射击过来,水珠落在了我的本子上,还有我的脖子里……”说着,不开窍,我把自己的校服领子拎起来,亮给许老师看。“您看,现在衣服领子还是湿的呢。”许老师看了看我的衣服领子,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