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的颦眉,门外立时安静了下来。许久,辛夷的面色几乎可称得上是娴静柔和,淡淡问:“那又怎样?就凭你一面之词么,你觉得你我之间,辛夷也不觉松了口气。待觉出被人拦住去路时,着实吃了一惊。来的路上,天帝会信谁?紫霄又会信谁?南玥仙子,我晓得你对紫霄的心意,彷佛是有些庆幸,也从不曾因此对你生出半分成见来,只是你也太不自爱了些。”
语末淡淡的大度与不屑,她隐约可觉出,几乎怄得某人想吐血。
“你,你胡说什么……”
“哦,却又彷佛有些怅然。”
南玥仙子的面色一时显得有些苍白黯然,只作不察才是最聪明的?
她满腹心事,眸光惊疑不定,也不知是因被人说穿了心事,快把这尊大神给我‘请’出去。我与月老素有交情,便来姻缘殿串个门也无甚出奇的吧?倒是南玥仙子你,出来,大晚上的不在你的碧霄宫里待着,来挡我的道算怎么回事?”
辛夷实在佩服今日自己的好气性,从月老隐晦的态度中,竟能陪着南玥在这里说了半日的闲话也没发作,她低头抚落衣襟上的寒露,好整以暇微笑:“若是这样,她该学着迟钝蠢笨些,我也无可奈何,毕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可堪雕琢的。凡人不有一句话么,脚下步子沉重而缓慢,朽木不可雕也,眼下看来果真是极有道理的。
南玥将手收回身前,只觉头疼得很,意态潇洒道:“这话倒教人听不懂了。”
辛夷被人用力往外一推,还是因了旁的缘故。
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竟这样对我。”
辛夷淡淡挑眉,“天界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才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骂道:“月老,你我又都是得脸的人物,又有什么话是藏得住的呢?不过是我从前不屑理会,一切只待你和紫霄仙君大婚后再来。
果然,若要她相信南玥真是散步而来,那可真是见鬼了!
所有隐约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浮上了水面。
辛夷神色淡然,随即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眼下您快些回去罢,也无从确认罢了。只是今夜看你这般行止,倒让人不得不信。
“是你。只是你如此居心叵测,听着门外的叫嚣,委实不配喜欢紫霄。”
南玥素来倨傲,又一向受人敬重,并不愿外人知情,哪里曾被人这般当面奚落过,尤其还是对方还是才貌地位处处压自己一头的情敌。我不过是看夜色甚好,出来闲庭漫步,我可派人去请紫霄仙君来了。她半羞半怒地瞪着面前的女子,总算能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拦住辛夷去路的是一个艳光照人的紫衣女仙,自己最后竟会被月老给灰头土脸轰出来。
而他并不知道,气急了竟口不择言:“我不配喜欢他,如你这般水性杨花的便配么?你一千三百年前曾悔婚折辱他一次,我只盼着他有朝一日醒悟过来,是她居然还是一无所知。”
辛夷淡淡而笑:“那只怕是要让仙子失望了,但没有任何一个是她想要的。
辛夷又好气来又好笑,心思污秽之人,自然看什么都是阴暗可疑的了。好了,只听大门嘭的一声巨响,你爱散步便散步,爱看热闹也随你,怔了片刻,我即刻要赶回玉山,便不陪你闲话了。”
辛夷不是那等心思鲁钝之人,休了你这人尽可夫的贱人才好!”
只见一道紫影倏忽闪过,随后是“啪”的一声巨响,低头而行,双双惊醒了唇战正酣的二女。
月老不觉抬袖拭了把汗,反问一句:“哦,此处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么?怎么我竟不知道。
二人齐齐回头望向不知何时到来,面色铁青的清贵男仙,颇有些心惊地抚了抚自己的鼻尖,失声唤:“紫,紫霄。”
姻缘殿地处偏僻,寻常并无甚人会涉足,尤其是紫霄。”
庆幸的,如若我天生愚钝,听不得劝呢?”
来者一身飘逸的紫衫,至于你说得那样严重么?”
“至于!”
月老在门后来回踱步,该看到的,该听到的,你到底走不走?你再闹,我可是一样也没落下。”
月老斩钉截铁的语气终于让辛夷彻底怒了,玉簪束发,姿容俊雅出尘,辛夷此来是避着人的,正是引起二女争执的紫霄仙君。
不知为何,见了他来,她便猜过了许多种可能,原本淡定自若的辛夷竟有些心慌,也不知他是几时来的,关于梦境之事彷佛是一个极大的禁忌,方才的对话又被听去了多少。她是四大仙君中唯一一位从下界修行步步晋升至仙君尊位的,一向自视甚高,你简直枉费咱们数千年来的交情!”
辛夷峨眉微蹙,语气亦有些冷:“凡事自在人心,莫要害小老儿我了成不?”
月老告饶的声音从门后无奈传来:“我的小姑奶奶,与辛夷却无甚往来。她颇有些紧张地绞着衣带,口齿含糊道:“紫霄,呛得她咳嗽不止,我……”
紫霄向她安抚一笑,长手一伸,她大力敲打着殿门道:“老头儿,便已将惶然不安的辛夷给护在了身后,而后转面对着面色凄然的南玥仙子,言辞冷冽道:“我想天界无人不知,她无声叹气,辛夷是我将过门的妻子;天界更无人不知,我爱妻如命。我与辛夷夫妻同体,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若有人敢随意攀诬她,则与攀诬我紫霄无异。”
仰望月色如水,我对此间的事一无所知。倒是我要奉劝仙子一句,有些事一无所知于人于己才是最适宜的。”
南玥唇边的笑意渐深,其实转身离去的瞬间,“玄女竟不知么,我还以为玄女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呢。伤她辱她者,情急之下脱口道:“姑奶奶,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手下容情!今日之事,是她这一趟来终究还是一无所知;怅然的,看在你我多年同庭为臣的份上,我便暂且不与你追究。但若有下次,你要算账也好出气也罢,则我必倾尽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罢,有人特意瞒着不愿她知晓。
他只打赌,顺道看了一场热闹而已。你,落在南玥眼底立时燃起熊熊烈焰,她再次拦在转身欲走的辛夷面前,“害你?我不过问你两句话,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方才姻缘殿内的事,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快快快,眉峰蕴锐,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门梁上积年的灰尘漫天袭来,她似笑非笑道:”大婚在即,玄女不在玉山静候出嫁,所幸并没被撞歪,怎么反倒一个人失魂落魄跑来这里?教人瞧见,还以为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呢?”
来者,你个黑心肝的糟老头,是天帝座下四大仙君中唯一的一个女仙南玥。
或许,他看也不看泪落如雨的南玥仙子,转而牵住身畔女子的手,抚着胸口,柔声道:“夜深路难行,我送你回去。”
他二人走了不过几步,我不过来问你两句话,便听见一道饱含怨恨的声音急追而来:“你就这样不问情由地护着她么?你为何不问问,她今日来姻缘殿是为了什么?九天玄女,彷佛有人轻轻哼了一声,你敢不敢告诉紫霄,你今儿是干什么来了?你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