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下面是一池碧水,宛如一颗宝石,镶嵌在山谷里。
两人到底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见此免不了嬉闹一阵,玩起了打水仗,清脆悦耳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
不远处,一个身穿淡灰色衣服的男子听到笑声,忍不住转头,果然是两个年轻女子。
此刻,他正在采摘草药,身子悬在半空,双脚踩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身上背着背篓,腰上系着一根粗实的藤蔓。
御盈和合子嬉闹了一会儿,她的衣衫便被打湿了。“小姐,你到那潭水里面洗洗吧,我给你把风,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看着那清澈见底的碧水,御盈也很动心,犹豫道:“可以吗?会不会不妥?”
合子推着她,嬉笑道:“哪有什么不妥,这三伏天太热了,咱们来不就是避暑吗?”
御盈看了看四周,确实不像经常有人踏足的地方,她便放开胆子,慢慢解开湿漉漉的衣衫。
广慈听到了两名女子的对话,他道了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近女色。他就着藤蔓爬了上去。站在崖顶,正要收拾背篓中的草药,余光看见谷底女子的绝世容颜,多年平静无波的心湖,顿时被吹出了波纹,一圈一圈激荡着。
御盈慢慢褪下了薄薄的衣衫,窈窕的身段显露无疑,直到下了水,她才解开了粉色的肚兜,脱下白色的亵裤。
广慈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却始终做不到,因为多留意了一眼,那女子的容颜便印在心上。
御盈兀自在水中玩得欢快,湖里有好多小鱼,不停地咬着她雪白的脚丫,弄得她很痒,咯咯直笑。
广慈很少在山中遇见女子,更从未见过赤身luo体的女子,见御盈容色倾城,身姿曼妙,竟有了些俗念。
意识到自己心魔开始作祟,他马上背着背篓起身,拿出袖中的佛珠,喃喃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念完后,他缓缓睁眼,居高临下,看着远处一望无尽的莽莽山林,顿时觉得心境开阔不少。
他抬步下山,不料却听到那谷底女子的呼喊。
御盈正在清潭里沐浴,却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怪叫,她吓得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忙循声看去。
原来是两只猿猴跳到了这里,它们调皮地拿走了御盈搭在树枝上衣物,现在正在高高的树干上,以御盈的衣衫为玩物,抢着,撕扯着,不一会儿,衣物便成了碎布,从高高的树上飘落。
御盈哭笑不得,她竟不知猿猴如此擅长捣乱。
“合子,合子,你在哪里?”御盈穿上了手边放着的肚兜和亵裤,匆匆地往四周张望着。这个合子,说的是帮她望风,转眼就跑去玩耍了。
广慈思量片刻,便放下背篓,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在夏季上山采药,他们往往要穿得厚一些,以防有毒的蚊虫蛇蝎叮咬。
御盈正求助无门,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忙将自己藏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蹲了下去。
“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广慈知道御盈此刻衣衫不整,定是羞愤不已,所以他就着藤蔓慢慢下到山谷以后,并未转身,只是拿出佛珠挂在手中,温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姑娘勿要害怕,贫僧前来山中采摘草药,撞见泼皮猿猴撕毁姑娘的衣物,所以将自己的衣物借与姑娘穿,贫僧冲撞了,请姑娘原谅。”
御盈见这年轻僧人温厚有礼,举止得体,并未有出格举动,慢慢放了心,穿上了他的外衣,系紧了腰带。
“这位师傅,可以了。”御盈面有窘色,轻声道。
广慈转过身来,真切的看见眼前的女子,芙蓉出水,清丽脱俗,穿着他的粗制麻衣,竟丝毫无损高贵气质。
想到这里,广慈面有愧色,觉得自己多年修行,徒有法师的称号,终究不能免除俗念。
御盈不知广慈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僧人生得俊秀白净,慈眉善目。
“今日多亏了师傅,小女子感激不尽,请受御盈一拜。”御盈向广慈施了一礼。
“不敢当,出家人慈悲为怀,如此小事,实在不足挂齿。”广慈双手合十,给御盈还了一礼。
“不知师傅如何称呼?如今住在何处?待我回去将衣物洗好,定原物归还。”
“贫僧法号广慈,是兰若寺的僧人。至于这件衣物,姑娘不必记挂着归还,若看到路边有贫困苦寒之人,赠与他们便是。”他和颜悦色道。
御盈点点头。
合子一路叫喊着跑回来,“小姐,出事啦!”
御盈忍不住责备她:“你刚刚跑去哪里了?”
合子气喘吁吁道:“我去另一边的山头摘果子,听到几个在凉亭游玩的妇人谈论,说是避暑山庄出事了,好像是庄主被人刺杀!”
御盈脸色大变,握着合子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此事当真?”
合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得跺脚,“我可不敢诅咒庄主,是真是假,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两人说着就要走,御盈突然回头,见广慈正望着自己,她歉意道:“师傅,我家中出了大事。御盈就此一别,望有缘再见。”
广慈施了一礼,眼神愈发明亮睿智,温和道:“愿佛祖保佑。”
程连萧所住的厢房内,此刻正乱作一团。杨安带着名医进进出出,大夫人指挥下人烧热水,剪裁纱布,熬煮汤药。
安茜心中自责不已,又帮不上忙,只能站在门外的墙角抹眼泪。
“哭,就会哭,我看你还使不使你的狐媚功夫!”大夫人打开门,对着檐廊下的安茜啐骂道。
安茜哭得梨花带雨,快要昏死过去,她砰的跪在赵倩面前,“大夫人,我求求你,你让我进去看看庄主好不好,我以后给你做丫鬟,一心一意伺候你……”
“呸……”赵倩恶声恶气道:“给我当丫鬟?我可受用不起!我看你是千金之躯,庄主拼命保护你,这会儿还不省人事呢,我怎么敢劳烦你,您歇着吧!”
御盈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大夫人又在责难安茜。她急于知道程连萧情况如何,顾不得礼数,便直直地要往里面闯。
赵倩拦在门口,像是终于逮住了机会一样,打量御盈后,怪声怪气道:“我说御妹妹去了哪里,穿着男人的粗布麻衣回来,是去山间野地偷汉子去了?弄得衣衫不整的,妓院赎回来的,终究是要败坏门风!”
御盈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倩,“大夫人,庄主命悬一线吧?可您在做什么,趁机发泄自己的怒气。你可有想过,如果连这个男人都没了,程家庄就要垮了,斗来斗去,还有什么意义?”
赵倩心里咯噔一声,气势灭了大半,“庄主伤得很重,你又不是大夫,能帮上什么忙?”
御盈不再理会她,兀自走进房间,看见程连萧躺在床上。
平时威风凛凛的男人,此刻却没有一丝生气。他上身赤裸着,右臂露了出来。
御盈惊得合不拢嘴,他应该是遭人暗算,中了剧毒,右臂几个小小的针眼还依稀可见,整支手臂呈现黑紫颜色,十分骇人!
杨安在避暑山庄外悬挂告示,重金悬赏名医。
眼看一个个所谓的名医来来去去,却根本开不出救命方子,御盈渐渐看明白了,她对杨安道:“这些所谓的名医,只是冲着钱来的,他们有些穿着风雅,有些是山间锄草的农民,根本无用!”
杨安面色焦灼,“那可如何是好?庄主中的毒,是江湖邪派五毒门秘制的双煞毒,传说是没有解药的。”
御盈用手帕擦了擦程连萧脸上的汗,闻言,神色变幻不定,心里思绪万千。“我不信,我不信庄主会命绝于此,也不信这世上真有无药可解的毒。”
杨安诧异的看着她,只听她镇定道:“杨安,你安排一辆脚力好的马车,我要马上去兰若寺一趟。”
“这是为何?难道兰若寺有大夫?”杨安困惑。
若是即刻启程,将程连萧送回宣城医治,至少要耽误一天,不知道他能不能抗住。御盈想起今日那采摘草药的和尚,目前只能大胆一试。
天色渐渐变黑,山路崎岖,杨安赶车也十分吃力,靠着一个识路的老汉指引,终于在一个时辰内到达兰若寺。
兰若寺在一座山的山顶,建造颇为壮观,可见平时香火极盛。
御盈在车上被颠地骨头都疼了,她仰头看着密密的台阶,顿时觉得眼晕。
“御姨娘要寻哪个师父,把名字告诉属下,属下帮您去寻。”
御盈坚定道:“不,我要亲自去请,这样才有诚意。”
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却见两名小僧一左一右,正要关上沉沉的红漆大门。
“请等一等!”御盈使尽全身力气,飞快的跑过去。
两名小僧尊敬地拜了一拜,“阿弥陀佛。施主,天色已晚,若要上香,请明日再来。”
“我并非要上香,我举家前来避暑山庄避暑,不料夫君遭恶人刺杀,现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我想求见贵寺的广慈师父,希望他救我夫君一命。”御盈殷殷恳求道。
两名小僧探究一番,其中一个进去禀报。
另一个小僧道:“想必施主你也是听说了广慈法师的医术。不错,广慈法师喜爱研究医术,且颇有心得。这大山深处,凡有农户外出被毒蛇咬伤,都被广慈法师治愈。”
御盈一听,心中暗喜,但愿她能帮程连萧度过这一关。
她被请进寺院,广慈平日诵经的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