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风暴预兆
而此刻的东城门已结束了战斗,黄崖带着军队缓缓开入城内,才一见到朱石,黄崖就一声大笑,上前一把抱住朱石,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死不了,哈哈!”朱石被他大力一抱,险些背过气去,苦笑道:“黄崖,你先放开我……”
黄崖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下,放开朱石,笑道:“他奶奶的,陈卿还真是变态到了极点,他说你们这里有麻烦,果然有麻烦。”朱石怔了怔,疑惑道:“陈卿也来了?”黄崖一笑:“当然,要不是他,我也来不了这里帮忙啊!”
此时张浩也已走来,微笑地一拱手,道:“见过黄将军。”黄崖瞧见张浩,愣了下,失笑道:“张浩,怎么你也在这里……嘿嘿,将军呢?”张浩笑道:“将军在北城头。”黄崖抓了抓头,笑道:“这批家伙还真厉害,他奶奶的李孝逸……”显然他也知道了李孝逸的叛变,“要是让老子抓到他,不扒了他的皮!”
“黄崖,你扒谁的皮呢?”长笑声中,陈卿缓缓策马而来,朱石循声望去,只见那名白衣少年容貌依旧,笑容温和,纶巾轻飘,羽扇轻摇。陈卿看向朱石,眼中露出暖意,微笑道:“朱石。”朱石双目微热,但他久经磨难,心志坚毅,轻轻一点头,微笑不言。
“哈哈,好一个‘听东立防’!”
忽地,远处传来一声长笑,众人听见此声,身躯皆是一震,转过身去,纷纷抱拳拜倒,齐声道:“见过将军!”穆笺卓玄衣飘飘,与一名蓝袍少年飘步而来,望向陈卿,轻轻一叹,笑道:“陈卿。”
陈卿笑了笑,翻身下马,拱手道:“见过将军。”穆笺卓目光一转,问道:“蛮拓尔呢?”黄崖笑道:“他去南城收拾两只断了钳子的螃蟹了。”话音才落,一人豪爽长笑道:“将军!”众人看去,只见蛮拓尔赤裸上身,双手紧握双剑戟,沉步走来,拱手道:“蛮拓尔参见将军,已败退程咬金、尉迟恭一军。”
穆笺卓将他扶起,笑道:“做的好。”蛮拓尔微微一笑,退到一旁。陈卿忽然目光一转,看向张浩,问道:“不知张将军如何会让将军入城?”张浩眉宇微凛,淡然道:“与军师前来救援的原因一样。”陈卿怔了怔,失笑不言。
众人正值谈笑,忽然一道寒气破空而来,赵冰凉心知肚明,半退一步,刚好避过那寒气。穆笺卓目光一亮,剑袖一甩直刺,这一刺运上了“炎华剑芒”之理,刚好点中那寒气最弱之处,由弱至强,既然弱破了,那么强也破了,滔天寒气骤然碎散,缓缓荡于半空。
尹智军飘衣而来,长笑道:“好厉害,这是什么功夫?”穆笺卓笑道:“我自己创的,有空比比!”尹智军双目一亮,不由抬了一步,穆笺卓被他那目光吓了一跳,赶忙叫道:“喂喂,我说的是有空!”尹智军轻啐一声,别过头去。
穆笺卓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城外,凝望着城外硝烟残存,兵甲零落的战场,其上尸体遍布,断折武器随处可见,念到此副景象,不由地,他长长一叹。
叹息才落,他已转过头来,傲然道:“整军待发,我们两日后,进攻四云城!”
四云城,一直是唐朝最强大的堡垒,号称永不陨落的城池。
而现在,它即将迎来建成以来的最大考验。
燕云鬼骑、盾甲刀卫以及大唐第一军银羽,这三大足以纵横华夏的势力,终于走到了一起,对着号称“永不陨落”的四云城发起了最强大的一击。
就在银羽军在准备进攻四云城的同时,长安的皇宫之中,地底一间密室之中……
烛光点点,泛着半黄幽光,在这漆黑阴暗的房室里,散发着一种幽冥鬼府般的气息。
就在这间密室中的东面,一张檀木桌子上,放置着两张灵位。就在这两张灵位前,一名伟岸男子双手执香,默默凝望着这两面灵牌,目光之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仿佛在叹息,仿佛在扼腕,仿佛在伤心。
半晌,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香烛插入香炉中,后退一步,恭敬地鞠了一个躬,仿佛放下双手,淡然道:“来了么?”随他话出,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这间密室中。如果没有这句话,也许他们会永远隐藏在这黑暗中,或许,他们从来不会出现。
那男子一整身上龙袍,转过身去,淡淡道:“都到了吗?”人影之中,一名青衫男子一步跨出,拱手道:“回皇上,程国公、吴国公、薛元帅都已经到了。”李世民凝望了四人一眼,问道:“好,都来了……”他略一沉默,忽然一拍手,朗声道,“国师,你和他们说吧。”
“是……”李绩自一旁走出,赤红的长袍在微光下隐隐发亮,仿佛无数妖艳的鲜血,涂满了他的全身,又像是无情的火焰,正在他体表燃烧着。
李绩看了看众人,淡漠道:“皇上希望你们能够在明天联手偷袭穆笺卓。”
“什么?”尉迟恭不料竟听到此语,老脸涨的通红,脖子一梗,怒道,“皇上,这不可能的,我们怎么能这么卑鄙地去偷袭呢?”程咬金默然不言,但从他不断跳动的双眉上看,显然他也心怀不满。而薛仁贵双手抚须,低头看地,但是从他那棕黑的瞳孔中……却散发着冷冷的不屑之色。
李靖青甲一振,拱手道:“皇上,这未免也太……”
“哼!”李世民蓦然一声怒哼,双袖一拂,全身蓦地发出一股凛凛气势,傲然道,“穆笺卓以下犯上,乃是诛灭九族之罪,而且现在关系到整个唐朝的气脉运数,难道尔等还要顾念那所谓的江湖道义?不要忘记了,现在是在战争中!”
随他不断大喝,他全身的气势蓦然拔到了一个顶点,浑身的气势仿佛是来自无上的神界一样,冰冷而无情,森寒而暴虐,就像是那另一个时空的强者,透过苍茫红尘,注射下的一道冷漠的眸光。
这一刹那,程咬金、尉迟恭二人脸色顿时大变,不由被他这凌厉的气势一直逼到了墙角,额头上不住渗出汗水,双肩颤抖不止。
李靖被这绝强气势一冲,一身“浩然正气”不由自主地从体内爆发而出,而在这瞬间,他蓦然想起自己对抗的是什么人,赶忙收住功力,努力使自己不冲撞皇上;而薛仁贵目光中精芒一闪,使自己功力凝聚至胸,闭目不言,而他那原本静止的墨发,突然如同风舞电扬般的吹卷而起。
四人虽然反应不一样,但是不由都闪过一个念头:“皇上,竟然也是一名修炼者?”
虽然只是过了半晌的时间,但是四个人却好象过了数十载一般,浑身的衣衫早已被汗水锦湿。
骤然间,李世民收回了全身的气势,一时间万物归流,春水解冻,四个人全身一松,顿时都暗自吐出一口浊气,勉力运转着体内真气,来平复各自的心情。
李世民冷冷一扫四人,淡然道:“程国公,你的乾坤三十六斧只到五层,吴国公,你的七十二路铁鞭仅到六层,李元帅,你的浩然正气也已到了第七层,薛元帅……”他的目光骤然收缩,慢慢道,“原来,你是风雪谷的传人。”
一刹那,四个人背脊全都生出冷汗,纷纷退了几步,一齐拜倒在地,浑身颤抖着不敢言语。李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道:“圣上,难道……难道您是‘他’的传人么?”
李世民眸子微微收缩,轻声微笑道:“哦?李国公是怎么猜到的呢?”李靖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寒意,身躯微震,不敢再言。
李世民眸光陡然一寒,冷然道:“好了,凭你们四个人的武功修为,虽说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联起手来,一起偷袭的话……那么成功的几率至少有八成!”此刻,这四人哪里还敢拒绝,纷纷点头答应。
李世民长袖一拂,冷冷道:“好了,全部给朕退下吧!”四将纷纷拱手,站起身来,逐一退出了密室中。众人刚刚走出密室,便感觉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四人面面相觑,半晌不敢言语。
李绩待他们四人离开了密室,迟疑了一下,走到李世民身前,拱手道:“圣上,他们已经离开了。”李世民轻轻一颔首,转身按住一尊香炉,向左一转,随着一阵摩擦声的响起,一道门悄然出现在了密室中。
那黝黑的门中,如同一只洪荒巨兽,静静卧在原地,等待着将众人全部吞噬。
约过半晌,一道身影蓦然闪现在门前,随他出现,门后的一切仿佛都被他笼罩在了其斗篷之中。那人默默凝望了二人一眼,一丝讥讽的微笑自他唇间悠悠飘荡开来,轻轻上前一步,揖首道:“参见皇上,国师。”
李世民冷冷凝视着他,淡然道:“李孝逸,你不是说自己智珠在握么?为什么如今穆笺卓不但非但兵败,反而联合了银羽军所有的军力,甚至还有前隋的余孽,可以他们如今已经对四云城产生了极大的威胁!”
李孝逸冷笑了声,自顾自地立起身来,挥了挥衣袖,悠闲道:“圣上莫急,要知道,在不断的失望中最后失败,可以远远比不上已经即将成功,却突然面临着失败的绝望,这两种……哪一种更加大快人心呢?”
李世民微微皱眉,凝视着李孝逸,沉吟不语。
李孝逸笑了笑,问道:“听说,圣上明天要程国公、吴国公、李国公、薛大元帅四人一同出手偷袭穆笺卓?”李世民冷哼了声,淡漠道:“不错,凭他们四人的修为,联起手来偷袭,或许有一线生机!”
李孝逸顿时冷笑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恕臣直言,这种方法,绝无成功的可能性!”李世民剑眉一皱,指间在袖袍内微微抖着,倏地一弹袍尖,压抑着情绪,冷然道:“继续说下去。”
李孝逸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继续道:“单凭穆笺卓一个人,武功修为已经深不可测,而且此刻在他们军中,正有着两名武林高手坐镇,他们三人联手,莫论正面攻击,即便是那四人不要性命地偷袭穆笺卓,也绝对没可能会成功!”
李世民剑眉一挑,眸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喃喃道:“什么?居然还有武林势力掺杂其中,不可能,天策府已经探察过了,根本没有武林势力加入银羽军。”李孝逸笑了笑,颔首道:“或许天策府的资料是对的,但是圣上或许忘记了,他们可以抛弃家族,作为穆笺卓的好友随军。”
“武林关系就如同一张蜘蛛网般,十分复杂,就像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青琉璃一样,关系十分复杂,一旦抓捕失败,只怕任其天涯海角,也无法将他们再次抓获!”李孝逸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龙袍,沉声道:“有什么办法?”李孝逸走到那张檀木桌前,望着那张桌子,淡淡道:“请程将军、尉迟将军守北云城,李元帅、李国师守南云城,根据末将所知,晋王的班底……不比圣上当年那时侯要弱,以其守东云城,自无所怀疑。”
突然间,烛光一闪,骤然熄灭,密室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李孝逸的双瞳陡然掠起一丝阴寒,一道寒光自他袖底倏地展出,在这幽暗的室间,隐隐颤动。李世民双目微凛,自是感觉到这道不同寻常的寒光,双拳一紧,关节处厉响立起,一股威绝天下的气势蓦地自其身上怒展而出。
李孝逸目光一变,那股寒芒骤然缩回,复而取出一枚火石,轻轻打磨数下,将那香烛点燃,拱手退到一旁。李世民双目冷芒一闪,傲然看向李孝逸,一字一字道:“就依卿所言,希望爱卿所言,绝非欺瞒之词!”
言罢,他长袖一挥,转身走出密室。随他走出,密室的门轰然而落,李孝逸依旧伫立原地,半晌过去了,一道寒光呛然落地,一柄匕首从他袖间坠落在地,他依旧默默站立,陡然间,他双肩一震,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喃喃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