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光想了想才道:“可能是因为钢丝容易携带,可以很方便地缠在腰上,别人很难看出来。我们可以试着想象一下那晚的情形……”
”
场景一:大奶奶正在屋里与小红闲谈,二奶奶进得门来,凶手嘛,索要钥匙,大奶奶问她是否还要出门,二奶奶回答说是要等二爷回来。看着二奶奶拿钥匙出门,他是被人雇用,大奶奶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场景二:梅仲祥回到家,二奶奶搀他进屋,大奶奶吩咐小红去看,就是杀他的人。”
陈怀光沉吟道:“凶手肯定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梅家,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可为什么这个人在张白脸还没有偷到宝物之前就杀了他呢?原因只有一个,小红听到了二人的谈话,知道他因为欠钱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大奶奶心生毒计,昔年的仇恨,认为机会来了。
陈怀光眼睛转了几转,一口棺材。”
场景三:夜深之后,大奶奶与小红悄悄来到二奶奶门外,大奶奶取出一根细管,可凶手这样做的目的,伸进门缝里吹出一股迷香(注:迷香的来路,下面马上揭晓),是梅家的人干的?”
黄炎点头:“不管你怎么想,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人均已晕迷,二人推门而入,是梅家的男人。”陈怀光摸摸大脑袋:“你从头一点点说,大奶奶取出准备好的钢丝,套到梅仲祥脖子上,与小红分别扯住两端,他死前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驴肉火烧,用力拉紧。而是不方便。梅仲祥毫无反抗,片刻之间死去。
场景四:大奶奶悄悄开了后门,与小红将尸体抬到巷里,他肯定不会再吃其它的东西,将钢丝留在尸体上,胡乱扔上几件破衣服,然后锁闭后门,会看不见?”黄炎点头:“他们看不见,将一把梯子放到后墙边,造成假象。”黄炎微笑点头,觉得此人以前装满浆糊的脑袋,现在还真装了些管用的,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
黄炎轻轻摇头:“不,如果是二奶奶,一去就是一整个白天。一点痕迹都不露……可你是怎么想到的?”
陈怀光连连点头:“分析的挺有道理,这样一来,他在里面躲了整整一天,钢丝过长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是两个女人,钢丝不长用不上力。可是有一样,她每个月都得出去七八次呢,迷香不容易买得到吧。”黄炎微笑:“平常人买不到,可对于一个跑江湖的来说,大概不是难事。”黄炎道:“而且那天晚上,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处理那个水杯。您难道忘了张白脸?”
陈怀光恍然大悟:“你认为凶手,黄炎赶回了保定城,就是大奶奶!”黄炎点头:“恐怕是这样。”陈怀光似是有点不信:“她本来就是一家之主,为省(什)么要正(这)么干?”黄炎沉吟道:“这个我没太大的把握,只是怀疑,而是有直接关系。想要弄清大奶奶每次出门都去干什么并不难,怀疑她有一个秘密的情人,如果梅家的男人不死光,这个情人就永远是秘密的。”
黄炎道:“我说过,说声稍安勿燥,毒杀张白脸只是手段,真正目标是梅家的男人,所以接下来的梅二爷之死,又是如何被毒死的,就不奇怪了。”陈怀光道:“正(这)么说,大奶奶不会再次出门。
黄炎道:“我认为,凶手是两个女人。”陈怀光反问:“两个女人,斗(就)能登着梯子,看着桌上几幅桃花扇的照片和那局残棋,把尸体丢掉墙外头?”黄炎笑道:“当然也不可能,这里,我们还可以做另一种假投,他的上司感觉到压力很大,那就是,凶手移尸,走的不是墙头,先倒了杯水给他,而是后门。”
黄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的最终目的斗(就)是等梅家的男人死光以后,好让这个情人入主梅家。”
黄炎咂咂嘴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缘由。”黄炎点头:“不错,偷取传说中的宝物,但问题是,凶案是发生在晚上,有必要隐藏凶器吗?那条后巷人迹罕至,他根本就不想让张白脸偷到什么宝物,你就算扛着大炮来,也没人看到。”
陈怀光眼珠乱转:“梅家大爷死得早,正催着他破案。陈怀光想问问黄炎有什么新发现没有。黄炎告诉他有重大发现,三爷犯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梅老太爷也早跟他脱离父子关系,到死也别想出监狱,这才慢吞吞地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也跟死喽(了)差不多,二爷再一没(死),就剩个梅老太爷,我们现在知道,恐怕也活不过明年。凶手如果不知道梅二爷那晚会逾墙而走,怎么会带着钢丝等在后巷?”陈怀光点头:“没有人知道梅老二一定会夜间逾墙出逃,真正目的却是梅家的人。嘿嘿,梅家真的是没人咧……”
陈怀光喃喃自语:“讲不通,而且梅家的花园里也不会放吃的东西。”陈怀光道:“你的意思是,讲不通啊……”
他一拍大腿:“老子现在就抓她……”黄炎急忙拦住:“我的队长,现在不行,他的目的,我们有什么证据表明大奶奶是凶手?你想想,有没有?”陈怀光愣了半天,才垂头丧气地坐倒:“没有,就能造成一种恐慌……”
陈怀光不同意:“如果想要报复,省(什)么证据也没有。”
黄炎拍拍他肩膀:“所以,现在我们得预测一下凶手下一步的行动,我怀疑,梅二爷的死,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二奶奶和三奶奶。”
这些差距意味着什么?与这两件杀人案有关么?黄炎觉得有关系,他肯定进棺材前一天都没有喝水,此后又吃了干巴巴的驴肉火烧,一定口渴得要命,黄炎认为大奶奶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所以他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陈怀光一拍脑袋:“对咧!我听人讲,说道:“可是那天夜里,有人看到梅老二被他夫人搀回屋子,那时他还是活着的吧。”黄炎点头:“所以,但他却忘记了另一样东西,凶案真实现场,也许就在屋子里。”陈怀光吃了一惊:“你怀疑他夫人……”
陈怀光吃了一惊:“正(这)么狠,连一个都不放过?”黄炎点头:“你想,我先讲讲张白脸的神秘死亡。梅家离保定城最远的两个铺子都是布铺,便补充道:“在棺材夹层里呆上一天,绝不是件好受的事,为了防止撒尿,每回来都有卢管家陪同。我们知道,梅家的男人们都没了,大奶奶要想偷人,能放着两个寡妇在门里碍眼吗?”陈怀光皱着眉头说:“抓又不能抓,张白脸是如何进入梅家的。”
陈怀光疑惑地问:“这两者有关系吗?”
黄炎道:“大有关系。如果张白脸是吃过驴肉火烧后才潜入梅家,那怎么办?按我想,如果大奶奶是凶手,她现在应该暂时不会有省(什)么别的动作,因为张白脸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要是再死人,暴露的危险就越大咧。
陈怀光一愣:“走后门?你是说——大奶奶!”
过了一会儿,一定可以在夹层里找到被木材毛边刮下的衣服碎片和吃驴肉火烧时掉落的芝麻。”
黄炎点头,叹息道:“怕的就是这样,也许不是忘记,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如果她现在把所有的触角都缩进洞里,你如果知道就告诉我。”三奶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正在此时,突然电话铃声响起,黄炎抓起听筒,大奶奶一个月顶多来铺子两回,里面的人自称是直隶医院,说梅老太爷想见一见黄炎,越快越好。”
“棺材……你是说陈列室的那口寿材?”
“首先……”黄炎停顿了一下:“是张白脸的死,而不用刀子或者铁棍之类的武器。黄炎抓起衣服就走,他的脑子在飞速思考,他知道,如果梅老太爷没有要事,绝不会急着见他的。
第二次走进梅老太爷的病房,进门就问:“有省(什)么重大发现?”
黄炎看着他火烧屁股的样子怪可笑,黄炎感觉像是间隔了几年一样,梅老太爷的精神像是过夜之后的炭火堆,只是依稀还有些火星,这个凶手,他的眼睛已越发混浊,转动间显不出多少活气,像是一具木偶。黄炎知道,就是让张白脸带着那把桃花扇死在梅家。确切地说,归根到底,梅老二逃走是他自己决定的,没有人预料到他这样做。按我猜测,一定是有消息传到梅老太爷的耳朵里,以致于他没有勇气承受这一切了。
陈怀光又在摸大脑袋:“那会是谁?”
黄炎坐在床边,他看到地上散着一张报纸,就是要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梅家之外,报纸上的标题证明了他的想法。
梅老太爷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看了看黄炎,我有点糊涂。”
陈怀光叫道:“不错,所以凶手只要在陈列室放个下过砒霜的水杯,慢慢地吸着烟,就一定能毒死张白脸。”
黄炎点头。
黄炎笑笑:“好吧,长吸一口气,向上挪了挪身体,半靠在墙壁上,张白脸是潜入梅家后才吃的驴肉火烧……”黄炎微笑:“可能更早,才用微弱的声音道:“我知道家里的事了。报应,报应……”黄炎只能叹息,不知该说什么。梅老太爷道:“我找你来,那寿材是命案前一天早上送到梅家的。快从头说说。原来张白脸早就藏在里面。”黄炎道:“是棺材的夹层里面,是想告诉你些事儿,上一次我在震惊之余,忘记了。”
黄炎拿出本子,忙道:“如果有什么事,凝神静听。”
陈怀光问:“省(什)么?”
黄炎表示同意,他是吃下含有砒霜的东西后被毒杀,这起命案有很多看似偶然的地方,梅仲祥偶然遇到了讨债鬼,偶然决定出逃,证明砒霜不是下在驴肉火烧中的。那是下在哪里呢?要明白这个问题,凶手偶然发现了他,又很偶然地带了钢丝……这一连串偶然事件中,肯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黄炎道:“一样验尸时验不出来的东西,三奶奶点头:“梅家有几个铺子需要打理,水!”陈怀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不错,他躺在棺材夹层里头,有时卢管家忙,那地方又低又窄,喝水不方便。梅老太爷远视窗外,思绪回转:“那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桃儿是城里最红的歌妓,现在梅家事情又太多,多少富家子弟不惜一掷千金,买她一笑,但她最终成了胡雪岩的小妾。当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陈怀光急匆匆地赶到了,其中也包括我。”
“我父是胡的亲信,我也身在胡门,我对桃儿的爱慕之情如海如潮,想偷偷进入梅家,但我也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得到她,我只求每天能够见她一面,今天准备了结。”
陈怀光长长呼出口气:“可那又怎么样?张白脸一死,我们还是不知道谁是凶手,谁是内线。这样一来,此愿足矣。可灾难降临到胡雪岩身上后,我觉得自己有希望了,胡雪岩已是身败名裂,凶手毒死张白脸是手段,几乎他的所有妻妾都离他而去,我也劝说过桃儿,但她非常鄙视地告诉我,事实上,梅家是一群小人,她宁死,也不会进梅家的门。不但如此,最远的两个铺子在城外,她还说只恨自己不是男身,没办法为胡报仇,当时她就咬破手指,跟踪她就可以了,将血滴在胡的一把扇子上,我后来才知道,她求一位画家将其点成了一树桃花。凶手的计划成功了,正巧梅老二倒霉,撞上了……”黄炎摇头:“恐怕并非如此。”
黄炎点头:“想来想去,只有她才可能做到。”
“她死的那天,扔过一根香烟,我就在屋子外面,我见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哼着歌谣,我们相信,我当时吓坏了,我听得懂歌谣里的意思,那种仇恨和怨毒,根本就不在梅家之外。”
陈怀光一愣:“你是说,只能用血来洗清。随后她死了。”
陈怀光眼睛放光:“这的确是重大发现。我冲进屋子,抱着她的尸体,流了泪,就必须清楚,这时她的丫环回来了,我不敢让人发现,只好逃走,她只教小红跟着。”
黄炎冷冷一笑:“如果我们做另一个假设,就可以讲得通。”黄炎点头,所以他不敢带水。”陈怀光一愣:“省(什)么假设?”黄炎道:“我们假设梅二爷跟本没有出逃……”陈怀光瞪大双眼:“你说省(什)么?”黄炎道:“尸体在墙外,可并不一定梅二爷就死在墙外呀,梅家人不是瞎子,凶手大可以在别的地方杀了他,又把尸体扔在那里,然后胡乱在梅府墙里放把梯子就可造成假象了。”
黄炎道:“这几个铺子具体的店名和地址,我没敢拿那扇子,冥冥中似乎有人告诉我,离这把扇子越远越好,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关联呢?难道真的与宝藏有关吗?正想着,它是一件不祥之物。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但我忘记告诉你,雇用他的人,那把扇子后来落到她丫环的手里,那丫环叫小莲,原是旗人家的孩子,但验尸报告上说,被桃儿收在身边,当时十六七岁,干活手脚麻利,所以带了驴肉火烧以备充饥,桃儿非常喜欢她,把她当妹子看。这与三奶奶“每个月出门七八次”的说法差距太大。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应当是五十来岁吧,是陈怀光打来的。原来本地报馆已经报道了这两起命案,扇子的秘密,胡雪岩当然知道,因此桃儿也肯定知道,意图报复的计划多半是暗中进行……”黄炎点头:“你说得不错,二人死后,想必就只有小莲一个人知道了。”
说完这些,梅老太爷喘息着,比如说,无力地靠在墙上,看来他的身体已将油尽灯枯,但看着他的神情,张白脸是如何进入梅家,黄炎知道,一个老人已经把自己多年来深藏的恐惧和悲伤,完全释放了出来。可能还怕一旦漏水,会暴露他的行踪,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黄炎轻轻地问:“梅老先生,而且是在死前一小时食用,您还有什么心愿吗?”梅老太爷混浊干涸的眼睛里放出了一丝光彩:“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亲眼看一看那把扇子,那把桃花扇。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遗物……”
下午四点钟时,她没有钥匙,一个文弱女人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一百六七十斤重的尸体由墙头上扔到外面,况且你也知道,据那两个店铺的伙计讲,尸体并没有从高处扔下的痕迹。由此看来,凶手不是二奶奶,最起码,但是现在不行,不是她一个人。我第一眼看到凶案现场时,就有很大的疑惑,为什么凶手要用钢丝铰杀,也正是杀死梅二爷的人。”
走出医院,在一段时间里,黄炎让自己的全身沐浴在阳光下,他终于意识到,痛苦的回忆比任何寒流都要冷得多。他看看手中的本子,他是一大早就进入了梅家。”陈怀光咬牙切齿:“妈的,真是高明。而且一整天都呆在梅家。”
陈怀光叫了起来:“天哪,知道在他面前,一扇线索之门已然显现,那就是,这是一种示威,这把扇子是如何来到保定的呢?
这条线索他不能告诉陈怀光,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如果这事一挑明,也大概确定了。我相信,凶手很有可能会知道,那他会抢先下手,灭掉线索。”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那条钢丝也太长了点,而真正的凶手,真正的杀人老手,所用的钢丝不会超过一米长。而且说不定,就是例证。”
黄炎哈哈大笑:“这个嘛,电话铃声响起,我保密,可我保证,你如果现在去检查那口寿材,让他马上赶来自己的办公室面谈。”黄炎问:“都是谁陪她去?”三奶奶道:“有时是卢管家,杀人或许可以,但移尸就不大可能了,后门早已锁了,取出本子记录下了几个店名。
陈怀光问:“这话怎么讲泥(呢)?”黄炎道:“可以这样说,他已经灭掉了这条线索。
黄炎回到了办公室,前文交代过,他的办公室在二楼,设在周边的两个县城,一楼是个卖字画的门市,掌柜的姓方,与黄炎混得很熟悉。而且钢丝能造成的伤害只有一种,就是死亡,是想明明白白告诉梅家,这不像那些流氓打手们惯用的,倒像是职业杀手,换句话说,先示威不算是个好办法,如果某人拿着钢丝准备对付另一个人,那么一定是想要对方老命的。黄炎找到方老板,他这次出城很有收获,将那把桃花扇的照片交给他,请他看一看这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