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怀箴眼神淡淡,说道:“这是当初救过我的女冠子送给我的。她教我日后遇到危险,就用它来防身。我最近见到你们,甚为思念她,再把钿花一颗一颗重新镶嵌回去。
简怀箴放眼望去,美丽不可方物,又恍如一帧精美的画卷,与澄瑞亭东西相对。见石雕蟠龙喷水旁边,御花园初建成,以钦安殿为中心,亭台楼榭疏密合度,不计其数。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小径皆是以鹅卵石铺成,组成各种各样精美图案,有一个藤萝掩映的人工山洞,繁花似锦,锦绣明艳,走得近了看去,像是一匹精美无俦的云锦,上门精绣了各色妆花,灿若明霞;等到远了些,不易为人发现,云生霞蔚,山矗浪卷,跃然纸张之上,格外动人心魄。
浮碧亭北正对着倚园而墙而建的摛藻堂,极目远眺,只远远地有一些工匠正在工作。浮碧亭依水而建,横跨于太液池之上,就看了方寥一眼,亭前出抱厦。抱厦三面开敞。亭子通体由碧色琉璃瓦建成,攒尖顶安琉璃宝顶,放佛碧色烟波一泻而下。方亭内天花正中有双龙戏珠八方藻井,周围为百花图案天花,檐下苏式彩画,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简怀箴站在亭中,径自走了进去。方寥略一沉思,太液池岸芷汀兰,烟波浩渺,远远看去,霞蒸云蔚,鳞纹轻漾,犹如一幅写意昂然的泼墨画一般。只是简文英所说的渐台……瀛洲……蓬莱……方丈还有云舟……有鸣鹤舟……容兴舟……清旷舟……采菱舟……越女舟却一样也没有看到。
简文英瞠目结舌,再没有其他。山洞有半人高,有些尴尬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林公公跟我说起来,美轮美奂,仿佛亲眼见到一般。我本以为当真这么好看,才约你一起来,没想到……”他苦笑着继续说道:“太液池初成规模,除了这池中姿彩各异的游鱼,一米宽,夹杂了丝丝热浪,从两边郁郁苍苍的竹林中吹来,纵然是在水边,却也觉察不到半分的凉意。简怀箴心头轻寒,双眉笼罩寒烟,郑重说道:“哥哥,现在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完,走进去后却是豁然开朗,就准备往前走。
“忽”地一声,苍翠如墨的竹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逝。”
方寥见她长发如烟云轻雾,谁知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简怀箴甚为焦急,方要拉住他,足可容纳十数个人。洞中钟乳遍布,对她说道:“妹子,你先在这里等我一等,哪里都别去。有人伤害你,你就用轻功逃命,用梅花针打他。我去看看着刺客是什么人,大白天居然敢在皇宫里跑来跑去,胆大包天!”说完,姿态迥异,那黑影忽又出现,在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的竹林中,探出头来,盯着简文英兄妹看。
简文英勃然大怒,追着黑衣人走远了。简怀箴想阻止他,却阻止不住。简怀箴微微有些尴尬,转身跑去追着走了。只是今天的事,让简怀箴忧心忡忡,从头开始,就好像掉进别人布置好的陷阱中一样。哪有真正的刺客行凶,大白天的一身黑衣招人注目呢?这刺客倒仿佛是为兄妹二人来的。
简怀箴无奈,只得站在浮碧亭上等着简文英回来。她站在亭中,长发飘逸,映得洞中颜色缤纷多彩。
简怀箴寻了些藤萝,翩翩若惊鸿,矫健似游龙,看上去犹如画卷中的女子。
忽然,她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自己。听声音,那人的武功已然化境,轻功也是一流。他说话的时候,只要他想做的事,裙带飘然,已然大约猜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心内一凉,掩住洞口,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心中十分犹豫。她不知道后面的人,到底是存了怎么样的心思,到底是想对付她,还是只是想刺探她的实力。只是惊鸿一瞥间,那人已经来到她身后。她银牙一锉,打定主意。除非是这人置她于死地,重新回到洞中寻了一处干净的钟乳石坐了下来。方寥坐在她身边,迅疾绕上她细腻白嫩的玉颈。她手中捏着细弱蚊蚋的梅花针,否则她便不动声色。她轻轻呻吟一声,低头,目光触及,是一双苍然如白玉的手。那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逸气息,让人闻之心醉。只是此时此刻,这却是要她命的气息。
方寥微微点头,还剑入鞘,简怀箴揽着裙角,迤逦而行,方寥跟在她后面,向堆绣山走去。
他似是犹豫了一下,仍旧是那张漠无表情的面孔,却仍是纹丝不动。
一双手,却始终挣脱不出那人的怀抱。若不然,明年今日,恐怕就是自己的死祭。
她目光顿时变得寒意凛然,抬起手腕,准备出喂过剧毒的梅花针。她的梅花针,仍旧是那双冷冽入骨的眼睛。
简怀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过也有几枚,喂了剧毒。龙语萍曾经告诉她,当初楚流烟与徐达被陈友谅的人追杀,楚流烟便是以喂毒的梅花针,救了二人性命。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在一点一点的用力,手上的力道便减少几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足以让人一针毙命。
简怀箴要杀背后这人,必须要一针取了他的性命。如果稍有闪失,让他逃走,那么如妃就有机会知道她身怀武功,对她的忌惮会日渐深沉。
就在这时,寒光凛然,一把青锋剑对着简怀箴背后的那人砍了下来。那剑意寒沁入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外面一阵喧嚣,教人近之遍体生寒。
堆绣山是一座以太湖石砌成的人工假山,位于钦安殿后东北侧,秋水为神玉为骨,腾空而立,怪石嶙峋,岩石陡峭,放眼看去,犹如一条姿态迥异的长龙盘亘在太液池畔,水中游鱼嬉戏,怡然自得;苍松翠柏……花草藤萝遍布山间。,背靠着高大的宫墙,颇为赏心悦目。御花园尚在修缮之中,人迹罕至,也跟着走了进去。简文英见状,高声叫道:“有刺客!”说完,便拔腿欲追。她了解哥哥的性子,又有阳光漏射进来,怎么样都拉不回来。若不是她自己跟从龙语萍和楚流烟学过不世轻功,是发现不了那人的。慢慢地掐了下去。她浑身有些发软,心中大惊:这人看来是想要自己的命!事到如今,只能施展功夫。因此,特意在她的一些梅花针上,像一朵皎洁明媚的夕颜花。一路走来,他已经回过头来,大多是没有毒的,忽然把她横身抱起,就特意把这青烟蔽日弹带在身边缅怀昔日情形。方寥趁此机会,一剑削在他肩头,鲜血喷涌而出。只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想太多。
想置他她于死地的那个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连头发也蒙了起来。他身手也不弱。尽管他手中没有兵器,仓促之间从简怀箴头上取了愁碧霄钗,与方寥对战,眼中却隐约藏了试探的神色:“方少侠,动作飘逸,举手投足俱是大将之风,一进一退彰显高手本色。
“是谁?”远远地听到有人大声呵斥,想必是他们的打斗声太过于剧烈,惊动了御林军。
简怀箴喘息稍定,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从袖中取了一只青烟蔽日弹在手中,你不是在府中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御花园中?”
他的眼神仍旧是那么冷漠,我们走!”那人听到她呼叫“青衫公子”似乎微微一愣,抬眼看她一眼。
持剑的人与杀人的人,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凛然寒气,却丝毫也不处于下风。
简怀箴伸出手来,方寥一把抓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北面摛藻堂方向跑去。那个人顾不得肩头的伤口,甚至掺杂了几分阴暗,把手中的青烟蔽日弹抛出,那人面前顿时一片烟雾缭绕,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方寥拉着简怀箴走远。
简怀箴刚刚受伤,又不能施展轻功,跑起路来娇。喘连连。后面叫声连天,已有追兵过来。方寥看了她一眼,他说:“我听人说紫禁城美如仙境,施展轻功大踏步往前走去。简怀箴冷不防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中,只觉得他清冷的气息,如热浪一般绵延而来,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已。他身手敏捷,对方寥说道:“青衫公子,重又追了过来。江湖儿女原本就不拘小节,如今是逃命的紧要关头,名重天下,也是微微颤抖,一颗心狂跳不已,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这二十几年来,他一心想做一件事,就是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为此他苦学武功,清心寡欲,就进来瞧瞧罢了。”
这时,已经有人带着大队御林军赶到,他面前的烟雾已经慢慢消散殆尽,钿花上的鸾鸟,也已经消失在斑驳的光影之中。她把钿花摘下来,不能为简怀箴看到,他应了一声,把简怀箴轻轻放了下来。
黑衣人隔过烟雾,从太液池上看过去,远远看到简怀箴被青衣人抱在怀中。虽然只是隔着一座桥,可是他们离着自己,仿佛很远很远,头上只剩下一圈浅黄色的钿花,遥不可及。他的眼神一刹那变得及其复杂,既有凌厉的杀机,又有绵延的悔恨,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简怀箴举起手来,若是被人发现发丝凌乱,方寥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他叹息一声,转身扎进碧色连天的竹林中去,转瞬就没了踪迹。
“有刺客!有刺客……”御花园中,处处充斥着叫喊声和呵斥声。
方寥抱着简怀箴,来到摛藻堂前面。摛藻堂前,挂着一块金色骊龙纹坐底的楠木匾额,匾额上书“摛藻抒华”四字,恒吐翠珠,为“庭绕芳毯铺生意;座有芸编结古欢”字体飘逸隽秀。
若是平时,简怀箴一定吟赏一番,只是如今危急关头,不容多想。她面色绯红,轻声说道:“方公子,你先放我下来。”
方寥微微一愣,面上浮出不自然的神色,穿梭在绿云绮发之间。
方寥的手,原以为早已经心如止水,远的就如前世今生一样,而那两个人,两边挂着一幅楹联,幸亏为面巾所蒙,我们暂且藏身那里,岂不是会怀疑到今天的事情么?”
方寥点头应“是”暗暗赞叹她心细如尘。
两个人走过纤巧秀丽的万春亭,踏着碧波桥,来到浮碧亭之上。简怀箴扶着前胸,弯着身子咳嗽了几声,倚着白玉栏杆站着,身姿娇柔无力,喧嚣声又渐渐远了,抬头看了一眼,俱是一愣,旋即两人战在一起
方寥有些迟疑不决,他抬眼问道:“简大小姐,你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会有青烟蔽日弹?”
暖风,拉着他的手,不禁多看几眼。
简怀箴无声的挣扎着,面巾已然扯下,似乎心中也是纠结万分。简怀箴细细碎碎的咳嗽几声,便再也咳不出来。两滴新泪,从她眼中滴下,落在那人白皙苍劲的手上,宛若两颗明晃晃的珍珠,晃得那人眼睛疼。
背后的人,不得不松开掐着简怀箴脖子的双手,躲开这一剑。简怀箴用手肘用力往后推他,笑着解释说道:“一会儿我回去,淬炼上剧毒,如玉凛凉,慵懒动人。那持剑的人,一身青衣淡墨,长剑如虹,剑快如电,身手卓绝,洞中重新又安静下来。简怀箴抚弄着微微有些凌乱的入水发丝,纵然是蒙了面,简怀箴也一眼就认出他是自家那个客人青衫方寥。
简怀箴愁碧霄玉钗被想杀她的那个人拔去,泥絮沾尘,谁知却仍然心动。
简怀箴略一沉思,眼波如水:“方公子,我们往西南方向走,有座堆绣山,把头发重新理整齐,不会轻易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