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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大伙儿的说笑间,中龙股份突然疯了般地涨起来,在众人愣神和不解犹豫之间,它打开跌停板,只用三十多分钟便封上涨停板!人们想追进都来不及,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从八块涨到十块。众人目瞪口呆。股市一片哗然。老葛自己也目瞪口呆,错愕不已,一个劲儿喃喃自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涨了呢?好像它是涨错了一样。

大伙儿傻儍地着着老葛。怀着复杂又镢妙的心态。

这不怪我,不怪我一我也木知道它珠啊,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跟你们说过的,我是为了调节家庭关系……老葛为自己辩解。

可似乎没人相信他的话,现在,大家都以为他在演戏,说什么解释也不信了,以为他装儍充愣。

你老葛真会装傻,真会表演,还真把我们绐骗了。刘工悻悻而言,忘了刚才还入骨地挖苦过人家。

老婆把这么大的消息透给你,你愣说成是为了调节家庭关系,你行啊老葛,够仗义!梁崽妒火难抑,一脸的不平之色,话语带刺。

平时总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的杨大夫,这会儿也眼蹐流露出怀疑的目光,不再吱声。随风倒的赵妈明显在那里撇嘴,嘀嘀咕咕。

这会儿,冉老咳嗽一声说话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围攻批判人家老葛呢?人家明明告诉了大伙儿他要买中龙,他没瞒你们啊!尽管他开玩笑说是为了调节家庭关系,没告诉整个情况,可人家也没劝你们别买啊!你们要是有勇气就跟进啊,谁拦着你们了,人家赚钱了,才知道眼红,是不是?晚啦!

冉老的这番话把大伙儿给训老实了,训得鸦雀无声,想想也是,可话里还是透出点对老葛隐瞒实情的责怪之意。

葛锐勇脸上苦笑着,依然不温不火地说:对不住大家了,我现在真有点哭笑不得,其实我真没有瞒你们什么信不信由你们。老婆告诉我时我压根儿就没信她的,的确是为了照顾她的面子买的,反正我也想了,跌到底部的股票买也赔不了,跌了这么多天它还能跌到哪儿去呢?拿着就拿着吧,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谁想到歪打正着,结果会是这样呢,信不信由你们。

老葛犯了错误一样道歉并解释,然后站起来,提着小包和水杯,又说:我先走一步,家里有点事。不过,我还是跟几位说上几句,根据中龙这疯拉情况看,也许我老婆还真听到了什么消息,我计划明早开盘还准备加仓买进,它还有上升空间,你们跟不跟由你们自己定,反正我的操作计划全告诉你们了。诸位,明日见。

说完,大校葛锐勇大步走出股市而去,头也不回。

留下的那几位股友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冷静下来更觉得对人家葛大校做得过分了,沉默中谁也没再开口,心中都感到甚是无趣。

都怪你们俩,说人家那么重,小人之心,君子之腹。杨大夫忍不住,埋怨刘工和梁崽。

一贯嘴上不服人的梁崽这回也不强辩了,刘工更是不敢冲撞杨大夫,尴尬地缄默着。

那明天,老葛真要是再拿进中龙,那咱们跟买还是不跟买广赵妈很务实地惦记起明天的计划。当然买呀,再不买更没机会了。明天不知能不能买到还是个事呢,中龙这架势真狂,的确有背景的股票就不同,大盘这么熊,它还拉涨停!冉老自己做出决定,一边分析说,不知道这葛大校的老婆现在干什么工作呢,有一点名堂,我应该跟上次买稀土一样这次也跟进老葛就对了,真有点后悔。这老葛,还真不一般呢,就这两次胜出我们几个好多哟!

老外交官冉老一声叹息,几句评语,弄得葛大校一下子变成有来头有神秘背景的不同凡响的人物。几位闻者也都有同感,频频点头。

正如门口徐老爷子所说,世事难料,东边曰出西边雨呢。

第二天,中龙股份几乎又跌停板开盘。本想纷纷杀进的梁崽、冉老这伙人和其他股民,都望而却步。大家议论,这中龙抽疯发摆子呢,骗大伙儿抢盘后庄家又想金蝉躲壳,溜之大吉。股市里的高人多的是,一个个都自信得要命,都有一副天下除了他没谁的感觉,有人又把中龙钉在垃圾股的耻辱柱上,宣布它只是一天的行情,庄家借反抽出货。昨天杀进获微利者,又纷纷杀了出来。连手续费也没赚够。

今天葛锐勇晚来了一会儿,见这状况,他也吃了一惊。昨天挣的两块钱,只给他剩了一块两毛钱,当然他还是在赚,在跌停扳八块时打进去的,今天是再来个跌停也顶多到九块钱就打住,有这个10%的涨跌停规定,还真有用。

几位股友都冲他鳟出笑脸,昨天似乎没发生过什么姐龉,梁崽依旧葛大校葛大校地叫着,询问他中龙这银性样还能买吗,是不是庄家设的陷阱?

老葛一时不语,见中龙依旧不跌停也不上涨,还在九块二上下浮动,他心一横:听老婆的没错,今天我还是挂单买进,我这个人天生就是怕老婆气管炎的命。你们老几位自个儿掂量着办、小梁子讲话了,这炒股还真是个体经营私家活儿,赔了嗛了怨不得别人。

勇敢而有胆识的葛大校又去刷卡。而且是他把原先手中被套的天然碱全仓割肉抛出,加上其他剩余资金全部买进中龙三千五百股,摆出一副大赌的架式。

冉老这回没有犹豫,紧跟着老葛去买进中龙两千股。杨大夫赵妈两人也各买进三两千股。

惟有过于精明好算计的刘工、还有犹犹豫豫疑心重的梁崽没动窝,说再现察观察吧,挨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葛锐勇他们买完股票,静候起来。急切地盼着昨日那奇迹再次出现。尤其老葛心里更为着急,几位股友都跟着自己杀进来了,中龙啊中龙,你倒是给我涨呀。

可气的中龙还是原地不动,一会儿跌个一分,又涨个两分,也没多少买盘和卖盘,肉肉叽叽,真令人急得抓耳挠腮,毫无办法。炒股当中这种焦灼、彷徨、难耐和心急火燎的状态,没经历炒股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那可真是比一把钝刀拉扯自己的肉还难受。有时看着那个一天里只涨一分两分或跌了一两分的股票,自己觉得好无趣,好没出息,一个大男人不到外边干其他痛痛快快的大事情,成天在这里守着那一两分的涨跌,把大好时光全耗费在这一会儿绿一会儿红的小柱柱上,真是瞎耽误功夫、真无聊啊;可让他立马儿拂袖而去,金盆洗手离开股市,他又肯定不干,简直像吸粉吸出了瘾一样,欲罢不能。尽管知道股票这玩艺,一年里下跌或调整的时间是漫长的,上升或让你赚钱的时间极为短暂,甚至一年里也只有那么几天,股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受煎熬中度过,可他们当中大多数依然无怨无悔,真是胜也爱你败也爱你,让它就这么征服。当然股市自有高手,抓住一年里只有那么几天的行情,赚了自己该赚的钱之后祺然离去,不受那等待期盼煎熬之苦,这种高手如鱼游水,游刃有余,进退有序,弛张有法,一般股民是学不来的,那是顶尖武林高手,无招胜有招,内功和剑法都达到极高境界。那是高空中傲视的苍鹰,只有看见萆丛中奔逃的兔子才俯冲下来叼走它,一击便成功。成天守在股市,甚至做梦都琢磨股票的老葛这伙人不属于这高手之列。

赵妈和杨大夫都暗暗看着老葛。显然都为自己捏把汗,甚至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跟错了?

刘工和梁崽二人洋洋得意。甚有先见之明的感觉。

炒股这事还真是个体企业私家活儿呢,听不得别人半句好话呢,谁知道庄家放出的什么风啊?东西南北风,风风有杀机哟!梁崽那样子令人想起早先辽宁杨某人拿《追捕》说的相声,似乎杨某阴阳怪气地说跳啊,多蓝的天啊,谁谁跳下去了,你也跳啊一样,那种吃了别人马占了小便宜的小人心态暴露无疑。

刘工虽不说话但几声嘿嘿嘿压抑的笑声,更令人心堵,牙根痒痒。

冉老却依然不动声色,耐心盯着屏幕,似是没听见梁刘二人说话和笑声,也不去看一脸焦灼和愧疚的葛锐勇,显示出一个成熟外交官的风度和雅兴。

葛锐勇见中龙仍然不死不活的样子,心烦得实在坐不住,也不想听梁刘二人讽言冷语,索性走出交易大厅,跟徐老爷子聊天去了。

心烦啊?

可不。

坐一会儿晒晒太阳,就好了。徐老爷子抽出一张小马扎递给他坐。

葛大校仰脸看看明晃晃的太阳,说:这么热的大太阳,不把我给晒晕喽啊?你老还让我晒太阳。

你身上阴气太足,晒一会儿太阳,如醍醐灌顶,补一补阳气,会有用呢。

你老爷子是说我听老婆子的话听错了?

倒不是,这大厅里,眼下太阴,说起来这里倒是守阴的时候多,升阳的日子不多,来这里的人又都牢骚怨气太多的缘故啊!

嗬,你老倒是没有白白守在这里,敢情什么都看在眼里。老葛果真把马扎放在台阶上坐下,晒起太阳。

你还真听话,老徐头笑了,张开豁牙露嘴,保证你过一会儿心情就好。这大厅啊,就像一座庙,你们这些股民啊,就像那些进庙烧香的善男信女,把兜里的钱一张张塞进那金佛前的钱箱窄缝里一样,你们一次次刷卡把钱都留在这大厅里,信徒们的钱托起了大庙和它的和尚们,你们刷卡托起了这座交易大厘,还有我这个门口卖报为生的老汉,我也真是好好谢谢你们呢。

听了此话,葛锐勇震惊,又哭笑不得。心里酸酸的。

那庙里的金佛呢,本来是泥胎,可拜它的人愣给它镀上一层金衣。菩萨本来管不了那么多事,可进庙的人总是向他求财求利求子求升官,你说怪不怪?进庙拜佛本身是宗教,这宗教的宗旨是奉献,可现在成了索取,风马牛不相及呢,老兵。徐老爷子那双浑浊的眼睹,费力地看着太阳底下已晒出细汗的老葛,你进庙是索取,还是奉献?

我?老葛茫然。

起来吧,晒够了,别真晕了,我老汉担当不起。

老葛懵傅仅仅站起来,突觉心里爽明了许多,也似乎没有感觉出那太阳的酷晒,暗暗称奇。脑子里只是转着徐老汉说的那些关于庙的话。葛锐勇突然不想再走回交易大厅了。对就要往外走的老葛,徐老爷子又说一句:你要走了?那我再送你一字吧。

什么字?

钱!

对,钱字是金字后边双戈紧贴,双戈兵戎相见,你压我挤才挨上金字,得个金字难啊。不过你名字中有一带金的锐字,兑,字的口上有倒八,口下还有歪八,此乃有金入口,之像,不久你得利可期啊!

老葛听得更是似信非信,雾里看花,只觉得这徐老爷子真有些道行,阴阳五学江湖术语一套套的,他且抱着姑妄听之的心态,笑着说但愿老爷子的话能兑现,便骑车离去。这一天中龙股份牢牢停留在九元位置上,没有动,如拿钉子钉在那儿一般。这一点,葛锐勇似有预感。

又过了一天。早晨妻子去上班时,葛锑勇试探着问她这中龙是怎么个回事,可人家讳莫如深,只甩下一句:小洪说了,别问得太多,尽管拿着就是。

老葛心想看来这一天又是调整了,有意晚些去股市。

当他慢悠悠地兴致不高地走进交易大厅时,只见门边的老徐头向他露出豁牙,神秘地微笑,而大厅里边一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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