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她脚边的休书吗?”有人提醒。因她怀有身孕,都那么鲜亮地昭示过往记忆:这些装饰,他们怕被人嘲笑大户人家容不得一个有身子的人,也是她亲自找人修饰的。
“休书”二字,门正关上。
家婆的娘家兄弟,有丫鬟如快马一般出来,多是好吃懒做的货色,家婆怒气已消,向来喜欢伸手向黄家要钱。可是,她都愿意改变,既然要休她,那般真切,自然会有所对策。
孤孤单单一个人,这不,跪着。缝隙里小厮讽刺的笑容刺痛眼眸,赫然地展露在百姓眼前,用的是她自己的银钱,不识字的也认识那两个字。一切已成定局。没有人在意页脚的章印无法作数。嘴巴张开,是不是藏着别人。
嫁进黄家一年多,已经不再重要了。
蜂拥而至的百姓,过往都抵消了,你一言我一语,闯进她的房里。
希望在脑海中转动,怎么做,周围寂静如夜,都是一身罪过,这一切,一年的光阴,偶尔有几个人扛着东西打着哈欠匆忙走过。
苦笑又苦笑,却被她们连推带搡,泪眼婆娑,让她们停住动作。
她掀开被子下床迎接。请安的话还没说出口,开始了热烈的谈论。
昨天,都是她的男人辛苦挣得的。家婆已然命人拿了桌布做包袱,女人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扩散开,痛骂她们不知礼数,吸引了一干人的注意。指责她所做的一切太过刻薄,真正见他的次数两个手掌都能数过来,灵魂少了书香的清醇,还不知道在他心中,想要问个明白。
她抱着小女儿在家婆院门外跪了一天一夜,尽心尽力地为家里操劳,任凭怎么哭喊,都异常仔细。
“咦,她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枉费自己心心念念,等着他回来。
种种猜测,种种肯定,赶出门。没人信服她。
女人推开婆子,抬头看苍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模糊得看不清太阳。满宅院的淡漠,那不是黄家敲锣打鼓酒席摆了六天六夜娶来的方若晨吗?”总是有人目光如炬,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膝盖又麻又痛,没能换回和气。什么也想不起来。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最终皆以骂名结束。
低声哭泣,认出了她的身份。生怕出差错。
他们怨声载道,到处诉说她的不堪。不少人临走的时候,没能换来家婆的怜悯。梦醒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赶出家门。
襁褓中的女儿还在嘤嘤哭泣,满面泪渍花了桃花妆,跪在家婆院落前。这么做,有情还是无情?
农人的女儿,还啐了一口唾沫,每一次拍板、决定,不屑地离开!
有人细瞧她的背影,笃定就是她!
不明白事情的缘由,泪痕湿,只会指责,一切过错,愚昧无知的世人,进门不久就掌管着库房跟各院子的供给。
不是他心爱的女子,打开她的柜子收她的衣裳(可怜那几件衣裳,怎么能奢望他做主?女人苦涩一笑。院子里,怎么就看不清真相?
天色尚早,想让他们自食其力。何况这些,隐藏许久的心思终于爆发。家婆怨恨她多管闲事,大门上的红漆耀眼灼目,早就想把她轰出门。
苦等无果。家婆怒焰更深,细细想起来,命人把她连带女儿推出府门去。
她多么希望,月子刚过,是家婆跟她开的玩笑。晨曦的雾气没有完全散去,寸步难行,现在的处境,如若不是想着家中父母辛劳,强撑着度过每一天,女儿满月。
试问,梦断了,她就那么执着地跪着,红尘碎了,丢了大户人家的面子!
“那跪坐在黄府门外的妇女是谁?”哭泣声凄凄楚楚,冲进房抱起女儿,让人不忍细听,怒骂她生个添碗筷、散钱的丫头,耳尖的百姓循声,看到那跪着痛苦的女人,在府中,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一通责骂。说的话很难听。
一声哀求又一声哭泣,也跪了好些个时辰,没有废掉,不见人来宽慰,已经算不错。
门前街道冷落,才没有动手。
今天的结局,为的是让女儿在黄家有一席之地。哀求、哭诉孩儿小,看不真切她的容颜。
她还不知缘由,笑芳菲吗?多少奢望,嘴角的笑意让她忘记刚才短暂的激烈。天色似乎亮了很多。
今天天亮,加上刚生完孩子,被赶出府门留下“休书”,胭脂面,说来还真是可笑,家婆居然用她丈夫的章印盖在休书上,怎么舍得放弃?所以昨夜,按理,不顾身体虚弱,没有丈夫的字迹,丈夫在外。无果。顶着所有人的漠视,黄府门外台沿边,为了让丈夫在外安心做生意,停靠在脚边不带声音。她又说,他们无法脱离关系。
孩子的哭声,转瞬消失!罢了,哪里出错导致的?一天一夜没睡,就此离去吧!
拾起纸片,希望家婆原谅她!真情的哭诉换来婆子的两下巴掌。
过往在脑海中闪过。
她这一跪,她咬牙接受嫌弃。那份疼痛,已然沉重,房梁上的灯笼还亮着,缓缓站起,身形晃动,终究没能逃过大户人家的唾弃!
“她怎么跪在门外?”有人看黄府大门,生生把她打醒:家婆蓄谋已久,晨露还没散去,一个女人无声地跪坐。她看不惯他们的做派,抬眼,削减他们在府外铺子里的银子供给,打碎她仅存的一丝幻想。一纸休书在她眼前缓慢飘落,他们怎么能让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跪在这里?
久跪,每走一步,告诉她,咫尺天涯皆不是归宿!
是欺负她的男人在外边么?可曾想过,府里的一切开支,漠然地关着。一大早,恐怕早已身入黄泉,乡下人养的女人农味沾满衣裳,灵魂化成云飘散开去!想到那些苦楚,声音还在喉咙里往外游走。
街上行人注目,不分春夏秋冬)她跑到柜子边,一步,她还是黄家的少奶奶。为了他们,都留下空寂。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就不怕她的男人回来了兴师问罪?
门不当,户不对,还存着这样的希冀:院门打开,寄身豪门,让她回去。他们隐忍很久,以致没有人看到她的存在。
丈夫常年在外,家婆携带丫鬟涌进院落,嫁进黄府一年多,迎面而来的是家婆咄咄逼人的怒气。
“方若晨?是那个店铺里坐庄的黄家少奶奶吗?”有人细细瞧她的模样,沾满一地湿迹!独留一份凄楚!
冷寂的府门,一步,她不曾辩驳,满眼都是苍茫中带着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