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旒熏不动,好像被什么定格在那般,不多会,原本板着的脸扯出一丝明媚笑意:“谁教你这么说的?”
安心一愣,有些吃惊,这都能被看出来?
“你还生气么?”
拉开被子,夜旒熏一挥手关了门,拿旁边干布随意擦了擦,自己跟着蹬掉鞋子上了床。
安心枕在他胸口,身体慢慢被捂热了,夜旒熏才说话:“出去转一圈,已经不气了!”
“那你说就是了,一声不吭的跑出去,我都担心死了!”
“没走远,到外面转一圈,又在院子里得假山后头躲了一阵子,实在冷,就回来了!”此时,夜旒熏眉眼弯弯,笑的极为勾魂。
安心一拳捶过去,把刚刚喝的苦汤全都捶出来了,顿时眼泪汪汪:“你倒洒脱,我等你一夜,喝了一嘴的苦汤!”
夜旒熏一把按住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拳头:“那亲亲,亲亲就好了!”
大中午的亲热虽然不是好时辰,但照应着这情势,不好好抒发也太没意思。
两人一丝不挂,安心冰冷的小手游戏般的在他胸膛滑来滑去,夜旒熏一把攥住:“别这么干,我怕伤了你!”
“夜,我真怕你不回来,想去找你,又不晓得到哪里找你去!”她仰脸,期期艾艾的看着,忽然唇被封住。
夜旒熏压抑了许久的热情被她这句话彻底勾出来了。
精壮的身体伏在她身上,他闭眼:“如果……以后找不到我,你便到后院的假山寻,每次生气,我都在那!”
话音刚落,手撑开她双腿,猛然一顶,撞进她身体深处。
安心啊了一声,双手紧紧揪住头顶的枕头。
冬天的午后,温暖的有些奢侈,屋内一片迤逦无限。
汗湿的身子紧贴,夜旒熏扯了被单裹着安心去洗澡。洗到一半,安心醒来,眼前一片大好春色,正准备再次品尝,门外却响起一阵骚动。随后是震天呼救声。
“不好啦……不好啦,沛然打死人拉!”
沛然打了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殷的皇帝,雪千寻的哥哥,殷雪烈风。
沛然是她的人,殷雪烈风又是雪千寻的人,这戏有的唱了。
安心搓手,不好意思的将煮好的鸡蛋递过去:“大殷陛下,您没事吧!”
殷雪烈风今日造访,本就是想看看雪千寻挑得女人到底有何不同,好么,一进门脚跟还没站稳,竟然看见那人。心里喜忧参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吃了一拳。
这一拳打的皇帝四仰八叉,饶是雪千寻武功盖世都没能反应过来。怎么说呢?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沛然,鲜少与人说话,做起事来也本分,骨子里也不想这么暴力的一个人呢,谁又能想到,他会对刚进门的客人动手呢?
前因后果搞清楚,受了一顿打的殷雪烈风不得不亮出身份,一屋子人,也傻了。
沛然曾经也是大殷派到琅邪的奸细,也算大殷的人,如今奴才把主子打了那还得了?
罪魁祸首如今正跪在院子中央,垂着头,也不晓得在反省还是思索刚刚没打尽兴。
殷雪烈风盯着外面的沛然,手里捏着鸡蛋敷眼睛,忽然,鸡蛋在他掌心碎了。
“这奴才实在无法无天,等寡人回宫定要将他带走好生调教!”
安心手一抖,看样子这位皇帝气的不轻,连忙看向雪千寻,意思是你老好也说说情啊。
雪千寻在最关键的时刻闭口不言,假装没看见。
殷雪烈风上眼角斜视一眼安心:“怎么?你舍不得一个奴才给寡人?”
安心半张着嘴,望望皇帝,又望望还跪在雪地里的沛然,诚心诚意道:“实不相瞒,沛然跟了我那么久,还真没把他当成奴才来看,今日是他鲁莽伤了您,这样吧,我叫他过来跟你赔不是,行不?”
殷雪烈风浓眉一皱,有些不悦。
雪千寻出声:“皇兄,一个奴才你跟他计较什么,既然人家愿意道歉,这事就了了吧!”
有了雪千寻从中帮衬,饶是皇帝再不甘,也没办法,看看四周。
琅邪、步真、还有一个长的人妖般的男子,个个都拿一副看戏摸样盯着他一人,心里本就不爽,被这么多人看更加不爽,口气一冷:“只要他肯认错,寡人既往不咎!”
“好好好,这事包在我身上!”安心点头哈腰满怀信心的答应了。
雪地里沛然跪的笔直,目不斜视。
“要我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头一撇,满是倔强。
安心抽口气,围着他转了两圈,苦口婆心:“道个歉又不会死!”
“会死,我会憋死!”沛然小脸绷的煞白,要不是屋子里全是高手,他一定会冲上去再打那个无耻的人一顿!
“你不道歉要我怎么办?难道非要把你带到大殷去‘调教’?”
“调教不调教我管不着,反正,要我跟他道歉除非杀了我!”
“可是你打入在先啊,还打了两次!”安心竖起手指比划,蹲地,与他平视:“这样,你呢过去奉茶,说几句软话,叫那皇帝没什么话好说!”
沛然眼眶一红,直直望过来,安心怔了怔,这眼神熟悉的让人心疼。
当年,自己可不就是这般么?
“那你想怎么办?在这跪着?”
“跪着也不道歉!”沛然咬牙!
真让人难办啊,这事怎么说错的都是沛然,先前也听说,这位皇帝好些男风,宫里妃子都是摆设,骨子里喜欢男人,也不知道跟沛然怎么结下梁子,这会子正愁找不到把柄,若是沛然再这么横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心里越急也就越找不到什么好法子,看着他跪地的姿势有些虚软,知晓他一定受不住了,冰天雪地跪在这有一段时间,他本来人就纤细,万一受了凉……
屋子里,点着暖炉,殷雪烈风捂着半边脸,望了望窗外,嗤笑:“这人还真犟呢!”
步真把玩折扇,挑眉望着大殷皇帝:“殷雪烈风,这么折腾一个男孩不像你的作风啊!”
殷雪烈风放下手,露出半边乌青的眼圈,盯着眼前这个人。
想当年,步真跟琅邪联手囚禁了他弟弟六年之久,这仇一直记恨,若不是诸国宴,他早率兵杀到他西夏讨说法了。
现在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摆明了说他不够宽宏大量。
殷雪烈风没有雪千寻那般冷清,不喜与人计较。
他舒展胫骨:“人都说夏国步真经国之才,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想必这口才也不会差到哪里,若你能说动寡人,放了那奴才也未尝不可!”
“大殷陛下就这般绝对?”步真不咸不淡问了一句。
殷雪烈风冷冷一笑,纵使不明白步真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也晓得,等下无论他说的再动听,自己只管否认就好。倒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就是这么绝对,寡人金口玉言,只要你说动寡人,寡人立刻再不追究!”这句话多少带了些赌气的味道。
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步真,安心见大家看步真,也跟着看过去。
屋外灰蒙蒙,不一会竟然下起了细雪。
步真八风不动,垂首看着手里的象牙骨扇。好像在思考。
气氛说不上多沉重,可也比较扣人心弦。
杉木站在安心后头,暗暗在那使劲,好像在为步真加油。
安心眯着眼,竟然也情不自禁的对他报以希望。
只见步真缓缓推开折扇,那柄扇子一看便是价值连城,只在一瞬间,那扇子在他手上断成两截,精致扇面像是被践踏过一样:“殷雪烈风,前一刻我对这扇子还珍爱不已,后一刻却将它毁了,可见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
说完,抬眼看向他。
殷雪烈风脸色有些僵硬,衣袖中的手已经完全紧握。
只见步真又垂头,盯着手里的扇子:“扇子坏了尚可再换,若是人心被你弄伤了,纵使再有本事,也换不回来!我说的对吧,大殷陛下?”
安心还没来得及回味步真这句话,只看见一道金灿灿的影子瞬间略到外面,不出片刻,沛然便被抱进来。
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跪在雪地一个多时辰后,变得焉巴巴的。
沛然看清楚谁抱他,立即发了疯似地挣扎,甚至还动用武力。
安心心里暗叫不好,万一再把殷雪烈风打出个好歹……
就在沛然使出全身力气一掌飚过去时,殷雪烈风只用了一招就将他彻底制服。
那速度、那架势、那力道……就连她这个不懂武功的人看了,也晓得一个事实,十个沛然也不是殷雪烈风的对手……武功悬殊那么大,那殷雪烈风当时怎么就被沛然打的半死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才得以揭开。
那时,殷雪烈风意气风发,甚是宠溺道:“他打我那刻捏着拼了命的力气,我要还手的话,万一被他发现打不过我,以后躲着我怎么办?”
这一幕,安心看的眼角直抽抽,感觉沛然这辈子算是完了,被这么一个主儿恋上。
沛然终究硬气道最后,没有道歉。但是代价也够大的,大夫说他膝盖受了寒气,整个冬天都得小心,别再受寒,要不然腿很可能会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