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步真恍然想起什么似地,在她耳边低迷一声:“你之前不是说对琅邪一片忠心么?今天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
论起残忍,他步真也不是什么善类。
身子一跃,直冲城墙而去。
下面已经开始厮杀,马蹄震天,兵器交接划出刺耳的声响。
大公主惊魂未定,被步真触碰的过脖子已经开始腐烂,而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想着正慢慢腐烂的脖子,因为她现在正被迫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城内众人奋力抗敌。根本没人在意城楼上站着什么人,步真满意的看着大公主渐渐腐烂的肌肤,仿佛在欣赏一件得意的艺术品。
“从这里下去,应该很飘逸!”
“啊……救命!步真。我是琅邪王得妃子,你不能这么对……咳咳咳……”脖子腐烂到一定程度,脓血一起涌进气管,咳出的血液都带着一股焦糊味。
步真漫不经心的欣赏大公主慢慢虚弱的呼吸,最后眸光一寒,大手直接将她推向城下。
刀剑无眼,城上掉下的人如同坠入一片黑海中,惊不起一丝浪潮。
底下人杀的酣畅,哪里会注意到脚下的人,大公主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人踩踏成肉酱。
做完这一切,步真重新带起手套,不惊不燥的开始指挥战斗。
而就在此时,夜的尽头忽然出现另一面旗帜,黑色大军犹如撒旦的翅膀将这战场包围。那是一支雄壮的部队。
佟将军眼尖,看清那面旗帜,惊喜的咆哮一声:“太子快看!”
步真探出身子,紧紧锁住那方。
人未到,却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彪悍的气息,一队又一队的人马涌过来,仿佛永无尽头。
普天之下,何人能有如此威慑?不是琅邪又是谁?
“来人,开城门!正面迎战!”每一次都是死守,这次要好好的打一场了!
城外血雨腥风,而月氏城门却尽情的敞开怀抱,仿佛好客的主人静静的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将军他们又开城门了!”
大殷将军伯迦大惊,又来这招?
然而没等他们反映过来,一支羽箭载着风呼哨过来,从前锋心口飞出,带出一道血线。
那个前锋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放的冷箭,就一命呜呼了!
琅邪锦衣银盔,傲然立在马上,收回手里的弯弓,冷漠一笑:“杀!”
“琅邪王来了……琅邪王来了!”城内无不欢呼。
“琅邪……是琅邪!”城外突然惊慌!
战场上立刻燥热一片,马蹄开始混乱……琅邪……
真正的无坚不摧的利器,从来不会因为艰险而抹去自身的锋利。
因为有了琅邪从后面包抄,加上城内步真指挥有当,仅仅半柱香不到,大殷跟魔教便被逼到沙场中央。
量伯迦再厉害,人再多也抵不住琅邪跟步真的联手。
刀剑寒光折射过琅邪的眼,好像一只旭日待发的兽。
伯迦看着这阵势明白大势已去!
“琅邪王,只要你放了六王爷!我大殷立即退兵!”
琅邪勒紧缰绳,跨下马,大氅略地,气势睥睨天下。
“退兵?如今你进退两难,还如此狂妄?”他饶有兴致的开口。“朕没有杀你,已经算是仁慈!”
伯迦吸了一口凉气。
琅邪仿佛是天生的狩猎好手,他能把敌人往死里逼,让敌人受不住心里的煎熬最终爆发。
而此时伯迦与琅邪对视,心跳猛的一停。
“你想怎么样?”
琅邪听罢笑的前仰后附,笑归笑,待他平静下来,语气森寒的令人不寒而栗:“想怎么样?大殷趁朕不在,从背后偷袭还问朕想怎么样?”
“你——”
“朕要你血债血偿!”说完,大手一挥,麾下猛士,齐刷刷上前大吼:“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就在大殷与魔教进退维谷之间。人群中再次爆发一声惊呼。
“快看……好像有人过来!”
被战阵荼毒的军人们忽然看见天的尽头慢慢飘过一抹红色身影。
那飘逸的身影越过每一个人的头顶,仿佛一片被血染过的枫叶……绚丽而夺目!
众人惊愕……
如果说步真太子在战场上是一位智谋无双得谋士,那么琅邪便是一只无坚不摧的宝剑,可如今,站在这里的那位,一身妖红,红的凄凉,红的震撼,让人不愿转开视线。看见他就好像看见希望般的热烈,但他的眼眸却让人空前感觉一阵不寒而栗的恐惧。就如同啐了毒的罂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真理就在此!
大殷主帅伯迦看清那人竟喜极而泣:“是六王爷……王爷……是六王爷啊!”
魔教众人也看清楚,那人就是他们一心想营救的教主!
“教主回来了……教主回来了!”
万众瞩目下,雪千寻缓缓转身,望向大军。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广袖一挥,在风中萧索飘扬,天知道底下蕴藏了多少毁天灭地的能量。
“魔教众徒何在?”清雅到冷酷的嗓音让每个人的毛孔一阵收缩。
“属下在!”挂了采的四大长老齐齐匍匐在地。
望着一别六年的手下,雪千寻浮出一抹微笑。但在那一丝微笑的背后,包含的却是一种说一不二,不容抗拒的霸道气势——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天地的轴心一样,所有的一切,天地万物,如月星辰,都在围绕着那个轴心转动。
“出来!”雪千寻薄唇一张一合,说出那两个字!
四大长老立即站起来,从袖口抽出一面小红旗,一挥!魔教徒纷纷从士兵中慢慢分离。
再一挥,众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跪地,呼喊震天:“教主千秋万代!”
场上一下子分出几股人。
大殷、魔教、琅邪王的铁骑、步真麾下的大军!
大殷也开始躁动,因为六王爷回来了……他们的希望回来了!伯迦立即一改刚才的土鳖样,气焰飞涨:“哈哈哈……我们的六王爷回来了!”
琅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应该呆在月氏密道中的殷雪千寻……居然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是谁放他出来的?
然而,没等他想出头绪来,千军万马中爆发一声欢喜的尖叫!
“琅邪——”
然后那个叫声慢慢接近带着喘息:“让一让……让我过去……麻烦你让一让!谢谢谢谢……”
安心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那些身披盔甲的人群,众人还沉浸在雪千寻出现的震撼中,哪里能注意到他身边这个小丫头呢?
步真在城上看的分明。
“安心——快过来!”她没死?太好了……
安心愕然回首,看见步真正在朝自己飞快的招手。
琅邪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冲呆愣在人群的安心大吼:“回城!快回去!回去!”
两个人同时要她回去,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战场可不是叙旧的地方,一旦开战,碾死她都绰绰有余。
一想到这点,她立即来了个急刹车。
可是茫茫人海,刚才呆愣的大殷士兵已经渐渐缓过神,面目狰狞的朝安心靠近。
“抓住那个女人!”伯迦手一指。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根细线缠绕住伯迦的脖子。
那线纤细而闪亮,在夜里散发着凛冽寒光。
伯迦嘶哑的低吼,却没能撼动那根阴线半分。
雪千寻诧异的看着根银线,四下搜寻,可是那线好像凭空出现般,根本寻不到头。
围在安心身边的侍卫谨慎的后退,手里的刀刃微微颤抖。雪千寻缓缓上前,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给她让路!”
“王爷,末将性命乃是王爷给的,王爷千万不要为了末将安危……”脖子被勒住的伯迦还没消停。他看的出,不仅琅邪王在意她,城内的步真太子也在意,这无疑是一块很好的软肋。
雪千寻冷冷一瞥,眼底涌出不耐:“本王说放她走听不见吗?”谁在意他的生死,他只是不想靠女人得到胜利罢了!
人群慢慢散开,露出一条通天大道。
安心飞快的朝月氏城内跑,一边跑一边回头。
雪千寻眼底慢慢热起来,好像看她这么跑也会无端快乐了,忽然,他呼吸一紧。
城门在前面……不是后面!
“对不起……对不起!”在大军中穿行实属不易,还频频回头看身后,难免撞上人。安心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去。步真飞身下城楼,一把将安心卷进怀里。
“你吓死我了!”步真口气恶劣。
“呼呼,我也吓死了!”
隔着千山万水,琅邪精准的瞄到城内的一切。视线猛的调转,发现殷雪千寻同样在注视着他刚才看过的地方,当下目光冷下来。
雪千寻满意的看着那抹身影跌跌撞撞跑到地方,看着步真抱着她回到城里……忽然觉得心里什么东西放下了。
他跟琅邪有一点不同。他在乎的是结果,至于安心被谁抱着回去,他一点也不在意!
此时,伯迦脖子上的银线嗖的撤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寂静不会永远持久,等那边城门关上时,场下只剩下琅邪跟雪千寻对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