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乃是穆府的重点守护之地,此处聚集了众多好手埋伏。只因他们最重要的小姐穆暄就是住在此处——
“小桃,你不喝了吗?”穆暄黑白分明的双眸转呀转呀,流动着顽皮的神色,让人无法不加以提防。不过可惜的是,她的贴身侍婢并没有看出自家小姐心怀鬼胎,才会答应与小姐共饮。
这个傻丫头,根本就是忘了本小姐的体质可是千杯不醉。世上还没有任何酒可以让本小姐醉倒——在确认了小桃的确醉死了,不会妨碍她行动。她伸手拍拍小桃圆润,因酒精影响而通红的脸蛋——“别怪本小姐狠心,是你太笨而已——”她随手挑起自己的包袱,就这么潇洒的离去——
穆暄本就身体娇小,加上她放弃自己最爱的火红色衣裳,更换成为粗布麻衣,自然不会被多加注意。而且,她的个性坦荡惯了,亦不会为了偷溜而鬼鬼祟祟。如此违反了既定的定律,亦难怪护卫们的疏忽了。
她回头看了庄严华丽的穆府一眼,对于自己能够这么轻易的逃出来,觉得有些气愤。心想,幸亏自己没有真把这些废物当回事,要不然,她的安危放到这些饭桶的身上,只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呢。好看娇润的红唇微微一勾,爹爹,女儿知道此举必定会令爹爹担忧。但,请恕女儿不孝,女儿无法再为了让爹爹安心而留在那个沉闷不堪的家里——待女儿在江湖上闯荡一番,自然会回到爹爹身边。
穆暄自小生活在严密的保护之下,从来没有单独出来过。自然对于路径不熟悉,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但,无知不代表没脑子,她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除非依靠他人,否则无法立足于世。脑海快速翻找了下自己所认识,而且又会收留自己的人——
对了,就是她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美艳冷漠的女子,她的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跟精明。可以说是一个混合体,这是在她以往的世界里面,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其实穆暄知道自己可以投靠岑岱,但她此次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找岑岱。毕竟她很了解岑岱待自己如亲妹,若是知道她偷跑出来,肯定会将她的行踪告知爹爹,这样,她就没有了自由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装可怜才能够得到进门的机会,没想到,当她告知门房自己的身份。对方前往通报了一声,就出来将她带进偏厅里面。“请穆小姐见谅,主子身体抱恙,未能亲自出来迎接穆小姐。”张管事恭敬地对穆暄说。“穆小姐身子造访,必有要事,可需小人代为转达?”他稍稍注意了下穆暄的打扮,她虽然身着粗布麻衣,但浑身散发着养尊处优的娇贵之气。这是他人无法伪装的。
“其实亦无重要之事。我想起今日巫姐姐并无前来相聚,心知姐姐必定另有要事想阻,想要前来探问。如今经管事一说,方知姐姐身子抱恙。”穆暄此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今日穆暄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管事多加见谅才是。但穆暄此番前来,既知巫姐姐抱恙在身,自然不好就此而回。未知管事可否行个方便,让小女子前往探视?”她若是贸贸然说要借宿,可能会失礼于人前,令穆府遭人笑话。
看出穆暄似乎另有事情想与巫蕹独自商谈,他眉头轻蹙。陆管事曾经千叮万嘱,万不能让人前来探视主子。可眼前的穆小姐是穆老爷的独生女儿,若是不如了她的愿,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穆小姐,这样吧!眼下已是夜深,主子早已喝下汤药歇息了。若是穆小姐不见弃,且留下一宿,明儿早上,小人才为小姐带路,如何?”他现在不能够当着人家的面拒绝,更不能够让对方就此离开,毕竟穆暄始终是一女儿家,万一在外出了些事,这责任该是谁负?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穆暄心中满意地想着,她是对巫蕹好奇。但既然已经到了人家的府上,想要探问些什么,倒也不急。“如此,不会叨扰了管事?”她说得很客气,心里知道张管事必定会让她留下的。
果然,张管事立刻摇头,“小姐万莫如此说,这样会折煞了小人的。能有小姐这般贵客光临,敝府是蓬荜生辉。”话落,他做出了一个恭送的手势,“穆小姐,这边请。”他在穆暄的旁边带路。
穆暄经过如此几句往来交谈,已经对巫蕹府上的奴仆感到满意。同时亦对巫蕹此人感到敬佩,毕竟能够将一群比自己年长有能力的人听命,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巫蕹必定是更加厉害的人,否则如何能够将众多能人留下为自己卖命?走在路上的穆暄,脑子不断的转动。
“什么?你确定是岑公子吗?”一名小丫头的声音鬼鬼祟祟地从假山后面传来,让穆暄不自觉地顿下了脚步。
“可不是吗?我刚才不小心瞥了眼,吓了一大跳。他身上鞭痕满布,道道伤口深可见骨。”另外一名小丫头的声音接续。这下,彻底让穆暄停下,偷听她们的对话,以严厉的眼神制止张管事想要前往阻拦小丫头的动作。“这岑岱公子又不是第一次来府上。何况,他如此俊朗有魅力,即便来过一次,我亦不可能忘记的,更别提他每次来都是惊天动地的。”
穆暄这下听清楚了,“张管事,烦请你告知。岑岱哥哥是否亦在府上,而且身受重伤?”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心里庆幸自己并无前往岑府寻找岑岱,而是选择前来巫府。若非如此,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此事的。她对上面有难色的张管事,“求求你别骗我,我与岑岱哥哥相识多年。感情如同亲生兄妹一般深厚,我真的很想知道此事是否确凿。”她那双灵汪汪的眼眸直直盯着张管事。
是否挣扎了好久,张管事才若有若无地点点头。看到他如此动作,穆暄实在觉得心痛。她听到那名丫头所描绘的情景,实在觉得不忍心。“求求你,带我去看看岑岱哥哥。”她没有办法接受。
“这——”咬着下唇,张管事没有办法拒绝穆暄的请求,“那就请穆小姐跟小人来吧。”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岑公子为何身受重伤,又为何无缘无故地带着一身伤势出现在休大夫的屋里。但身为下人的他,并没有权利过问,只能够听从吩咐。他曾经看到过岑岱的伤势,实在是难以目睹,他真的没有把握眼前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女娃能够坚持下去——
须臾时间,穆暄已经站在休叙舒的屋前,看着张管事敲门的动作,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天地间仿佛已经静谧了,静谧的只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为何她仍然期待着里面躺着的人并非是岑岱呢?她到底在奢盼些什么?她虽然是身体的主人,但此刻,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甚至不知道张管事与休叙舒是如何交涉的。她只能够看到眼前,躺在床上,脸无血色,双目紧闭的岑岱。她在那一刻,听到东西碎裂的声音,她不知道是什么碎裂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眶凝聚了随时泻下的泪水,与心中无尽的哀伤。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重伤中的岑岱——
“岑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低哑,她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来了。在她的认知里,岑岱是不可能会受伤的。应该说,在岑岱的可以隐藏下,让她渐渐忘记了岑岱其实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也会有受伤的时候。这次,老天用了最残酷的手法,让她记起来——
冷眼看着穆暄的行为,虽然说不上是好笑,但倒也不至于让休叙舒觉得难过。他仅仅是冷眼看着,并不多加阻扰,亦没有任何解释。仿佛,如此这般的事情,在他的眼中是多么的平常。倒是在一旁的张管事看到如此一位娇滴滴的女娃儿哭成个泪人似的,甚是觉得不忍心。“穆小姐,请你别这么伤心。岑公子在休大夫的妙手之下,定能愈好。”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慰才好。身为大夫的休叙舒,一点解释的意愿都没有,他又不能够强迫休大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别吵了,你倘若再如此哭下去,只会叨扰了岑岱歇息的时间。如此便会耽搁他痊愈的时日,如此一来,你不就是难辞其咎?”他的确是没有任何解释伤情的意愿。但不代表,他愿意听着穆暄那些聒噪难听的哭声。“如果你除了哭丧之外,并无他事,拜托你先行离开。”他丝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