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不停,斜睨了碧荷一眼,道:“不等了,等他做什么?爱来不来。行了,你赶紧去睡吧。”
舒子非也不再管碧荷,伸手拉过百子千孙被,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见舒子非已然睡去,碧荷无奈摇摇头,打着哈欠,转身离去。
窗外人影一动,忽来一阵疾风,将喜烛吹灭。只留下满室清冷的月光。
洞房花烛夜,王妃不曾落红。——临王妃不洁。
一大早,这个消息便随着今晨的一场春雨,落遍整个帝都城。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妆镜前,舒子非正朝镜子里挤眉弄眼,这张脸怎么看,都无可挑剔。
脸若银盆,眼如水杏,饱满光洁的额头,眉不画而翠,还有那绯红的凌唇。哎呀呀,看得她自己那是一个心旌荡漾,恨不得能一亲芳泽。
“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嘛,王爷昨夜又没来。那些人怎么那样,拿着一块破布,就将小姐的名声坏了去。”碧荷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义愤填膺的望着门外那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长舌妇。
舒子非单手托腮,对着镜中的美人儿猛抛媚眼。
“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了吧。你想想,当初那件事,不也闹得满城风雨吗?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舒子非伸手捏了捏仿若能滴水的脸蛋,这张脸蛋还真有自恋的资本。
选了一支如意云纹鎏金银钗递给身后的碧荷,笑道:“好了,别生气了。这东西插哪儿好看?”
“小姐,你都不生气吗?那些人还说,小姐之所以不洁,是因为你已和严公子……”接过银钗,碧荷嘟着嘴道,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她不时用双眼瞟着舒子非——严公子,一直是小姐的禁忌。
舒子非翻了翻白眼,转头,看着刚才还满脸怒火,却又因一句话而局促不安的碧荷,嬉笑道:“怎么不说了?说嘛,奴家想听。”手指轻轻戳在碧荷胸前,声音甜腻的让人窒息。
“小姐!”碧荷忙得退开,气鼓鼓的看着眼前还有心情调戏的小姐。“她们说小姐和严公子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还……还说小姐是……”是双破鞋。
“是什么?破鞋吗?”舒子非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不以为意的说道。
做回椅子上,舒子非微微叹道:“哎,这些人,也太缺德了,连一个死人都拿来说事儿。”
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临天阁内传出,少顷,“把那该死的鸟给我扔出去!”低沉的语气里,压抑着一丝怒火。
萧凤兮站在窗户边,看着笼子里的小鸟扑腾着翅膀离去,这才转身,走到君临天对面坐下。
“王妃不洁,上至七十岁老儿,小至三岁小孩儿,可都知道了。”萧凤兮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含笑的看着君临天。
君临天抬眸望他,默然不响,漆黑的眸子,眼波晃动,似深潭泛起涟漪。
“你说你那新婚妻子,知晓这消息后,是来找你理论还是躲在新房内黯然垂泪?”萧凤兮将杯子放在眼前,迎着阳光,欣赏着杯上的花纹。他还真想去看看那人的反应。
“我的妻子,不会是她。她将如何,与我何关。”君临天面容沉肃,冷冷说道。
闻言,萧凤兮垂眸,一声叹息,低不可闻。
他的妻子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丞相的女儿。仇恨让他从来冷静自持,甚至近乎冷漠无情。
“丞相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君临天单手撑头坐在椅子上,语气是一贯的冷漠。
“动静最大的嘛,当属昨日嫁女。”抬头,萧凤兮好看的凤眸里全是笑意。倾身向前,萧凤兮长长的睫毛扑闪,“昨日见她,似乎与传闻中些不同。”
君临天沉默不语,似在回忆。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在众人嬉笑声中,竟然没有哭哭啼啼,转身时的笑靥如花,而后的一声大吼,的确让他印象深刻。
“她会是个有趣的女子。”萧凤兮补充道,目光灼灼。
“怎样?”君临天收回思绪,淡淡道。
“凭你的姿色,她应该很容易上钩。这样便不用想办法将她……”萧凤兮坐回椅子,唇角含笑地调侃。
一抹冷光直射他的凤眼,默然片刻,君临天低沉道:“后日,我将纳妾。”
闻言,萧凤兮眉毛轻挑,薄唇亲启,缓缓道:“纳妾?你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休了眼线?”
端在唇边的茶杯一顿,君临天点了点头。
“也许,休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你到可以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萧凤兮眸光微转,似极为诚恳。
“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与其在这里胡说,不如去关注下那老妖婆的新动向。”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王府花园,舒子非正兴高采烈地追逐着一只小鸟。偶有行人路过,皆是眼露鄙夷外带同情。
王爷纳妾的消息,她还不知道吧。
而这边,舒子非香汗淋漓地追着小鸟,不是因为小鸟有多么讨人喜,或者是小鸟的的叫声有多么动听,而是那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刚好将鸟粪拉在了她的肩上。拉完不赶紧飞,还回头,叽叽喳喳朝她叫了几声。
“小……小姐,已……经飞走了。”碧荷跟在身后,累得气喘吁吁。连鸟都来欺负自己小姐。
“死鸟,臭鸟,让我逮着你,我定让你尸骨无存。”舒子非停下脚步,对着消失的鸟影大吼。本想笑看人生,偏要惹我生气,过份。
这一叫,成功地让一群路过的丫环,停下脚步。
那手指天,脚踏地,双目圆睁,发丝凌乱的人是她们的王妃吗?
“哟,那不是王妃吗?竟然还有脸出来在这里乱吼。真不害臊。”有人冷哼道。
“喂,小心点,别给她听见了,毕竟是王妃。王爷都没说什么,我们做丫环的可不要乱说。”有人提醒道。
“哼,这种不洁的女人,王爷就该让她去浸猪笼。”
“听见又怎样,王爷虽没说什么,可是他后日不就要纳妾了麽。”
“丞相也真是的,竟然将这种女人嫁给我们家王爷。真替王爷感到委屈。”
“你们别欺人太甚,都给我住嘴!”一声大喝,众人随声望过去,只见碧荷气冲冲地跑到众人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们。这群人,太嚣张了,竟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她们眼中到底有没有尊卑之分,好歹小姐也是王妃。
“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连姿势都一个模样。”人群中有人笑道,“来打抱不平啊,那不洁之人都未曾吭声,你遭什么急啊?”
“谁说我家小姐不洁了。”碧荷气急。
“洞房之夜,未曾落红,不是不洁,难道还有其它?”女子话音一落,众人皆笑看不远处正兀自欣赏着自己双手的人。
“昨夜王爷根本就没去,不曾洞房,又怎么会落红。”碧荷实话实说,只愿这群人不再乱嚼舌根。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这种借口都好意思说。昨夜,可是有好多人亲见王爷去了伊人阁的。”
舒子非猛的抬头,一双眸子瞬间冻结成冰,冷冷地望向那群人,冷声开口:“碧荷,回来。”
昨夜,他有来?
那,今日的流言蜚语,想来定是他认同的,或者说主谋就是他?
似是感受到那寒冷的目光,众人皆是浑身一颤,当下不再说什么,都散了去。
“小姐,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大婚第四日就纳妾,太过分了。”碧荷走到跟前,咬着唇对舒子非说道。
敛去眸中的冷冽,舒子非瞬间笑得灿烂,道:“呵呵,这样才好。”
“小姐,王爷要纳妾啊,纳妾!”碧荷重复道。
“我知道啊,他纳他的,我过我的。闲来无事便泡泡美男,岂不乐哉?顺便给我家碧荷也找个如意郎君。”
如要问朝阳城内男人最爱去的温柔乡是哪里,必有人上上下下打量你,然后甩给你一个鄙视的眼神,答:揽月楼。
二楼北边厢房,一个大红的囍字格外耀眼,老鸨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用手帕抹着额间的细汗,王爷可马上就来迎亲了。
“冥月,你……”屋内,男子手握成拳,隐忍着心中的怒气,受伤的眸子紧紧盯着坐在床沿一身大红衣服的人儿,“你真的要嫁给临王?”
女子缓缓抬头,眸光闪烁,缓步走到男子跟前,伸手握住男子的双手,似有些哽咽的说道:“寒,对不起。”
“一年前,你说你会等我回来接你。”男子甩开她的手,用力握住她的双肩,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容颜。视线扫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在那绯红的唇上。就是这张唇,曾温柔地对他说,“寒,你娶我吧!我要做你这生唯一的妻。”
“可是一年后,我选择嫁给他。”冥月撇开眼,淡淡地说道:“是我负了你。”
门外,隐约有乐声传来。冥月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唇角溢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