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舒子非捧腹大笑--她知道此刻她的笑姿肯定很不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就是很好笑嘛!
君临天唇角扯了扯,眸子里的温度渐渐染上了一层笑意--她的笑犹如雨后阳光那么灿烂耀眼,仿若能照亮世间一切黑暗,驱赶一切悲伤与烦忧。
可惜……
“这啥时候我才能一睹非公子的尊容啊?老头,引荐的事儿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啊!”萧凤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半眯着凤眸,手中折扇轻敲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着。
霎时,舒子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知道了什么吗?
“咦?小嫂子,你怎么了?”萧凤兮不死不休,把矛头对准了舒子非,“怎么一提到非公子你的脸色就那么难看?哦,对了,我忘记你也认得非公子了。听说非公子也生病了。”
“咳,咳咳。”舒子非瞪了一眼薛神医,藏在袖笼中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是一脸笑意的看向萧凤兮,“刚才脚踝突然痛的厉害,脸色难免差一些。”舒子非一边说着,一边抓住脚踝揉捏着--她可没有装,是真的有些痛!
“知道痛就不应该乱蹦。”君临天抿了一下唇,冷哼道。
“要你管!”舒子非轻声嘟囔,捏起粉拳轻锤着脚踝。渐渐地有些不耐烦,在脚上一阵乱揉。
君临天冷眼瞅了舒子非半晌,终于沉不住气,走到舒子非跟前,一把拍开她的手,“不会揉就不要揉,你这样的揉法再过个半个月也好不了。”
呃,这话貌似是在关心她?
舒子非还弄明白,惊悚的事儿就发生了。多年以后想起来,她都坚决认为这一刻比任何一部恐怖片都来得更惊悚。
君临天半蹲在地上,将舒子非的脚搁在他支起的腿上,温热的大掌极为小心的附在她脚踝处,缓缓地加大力度。
舒子非一眨不眨地盯着君临天,浑身血液一股脑儿全涌上了头。
舒子非只觉周围好安静好安静,静到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接一声,不休不止。
舒子非看见碧荷抿着唇微笑着端着药碗离去,看见薛神医咧着嘴的笑,看见萧凤兮眸子里一丝黯淡,唇角的笑却比谁都灿烂,她还看见冥月苦涩幽怨的扯动唇角,瞧见他们冲她说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然后一个个离去。
可她什么都没听到。
良久。
“魔怔了?”君临天小心翼翼的将舒子非的脚放下,站起身,挑眉瞧着舒子非。
修长的身影抽走光亮,让舒子非有些不适,缓缓抬眸,睫毛轻颤,“什么?”
“呵,还真魔怔了!”君临天低笑出声,回到坐位上,替自己沏了一杯茶,悠闲地喝着。
君临天绝对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发呆两个时辰,而且眼睛不带眨一下的。若早知道如此,他真应该一耳光扇过去,让她回回神。
浪费他的时间。
君临天觉得自己定是疯了,不然他就不会再这里陪她呆坐了两个时辰。
舒子非元神归位后,一眼瞥见君临天还悠闲地坐在旁边,心抽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眉毛一挑,“咦?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君临天呷了一口茶,冷着嗓子说道。
“你不是忙吗?整天公务缠身,见上一面多难啊。”舒子非斜睨着他,淡淡嘲讽
“你是在怨我?”君临天把玩着茶杯,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不敢!”舒子非冷嗤一声,“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
“父皇今日问福彩的事儿商量的怎么样了。”君临天踌躇半晌,终于缓缓开口。
“你不是清楚吗?你那么忙,闭门不见,我哪有时间与你商量。”舒子非幸灾乐祸的瞅着君临天--哼,知道啥叫风水轮流转不?
“我现在有时间。”君临天眸底闪过一丝尴尬,嗓音低了好几度。
“怎么办,我好像没时间呢!要不你先预约?”舒子非耸了耸肩,噘着嘴,一脸无辜,“今天还有重要的客人呢!”
“重要的客人?夜冷寒?”君临天讶然低语。
“对啊!”舒子非点了点头,笑看着君临天的脸色一点一点变黑。
“那我明日再来!”
“我明日应该也没空呢!我明天要出去喝茶,约了人。”舒子非吃力的将受伤的脚抬起,缓慢的揉捏着--不久发呆了一小会儿,怎么感觉浑身发麻呢?
“你这样子还出去?”君临天挑高了眉,语气更冷了一分。
“是啊!这样出去肯定脚又会肿,要不你给我安排一辆软轿吧!从伊人阁直接到小福茶楼。”舒子非忙从桌上端起茶壶给君临天加满水--看在她如此殷勤的份上,给点面子呗。
君临天满脸黑线的瞅着舒子非,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桌上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听在舒子非的心里格外诡异。
“算……”舒子非实在是有些受不,准备缴械投降--不愿意就不愿意,有必要把气氛搞得如此诡异么?
舒子非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君临天站起身,满面黑线尽数褪去,唇角一勾,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明日,我陪你!”
整个下午,舒子非的脑海里时不时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让她懊悔不已。
约人喝茶?狗屁。她不过是呈呈口舌之快,埋汰他一番,以报被拒之门外的仇,却不想招来这么大一麻烦。
他若真的跟着去,她怎么去聚宝盆?
若不去聚宝盆,她又怎么体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扫兴。
星月苑。
冥月面无表情的坐在古筝前,十指机械地拨弄着琴弦,发出一阵“铮铮”之声。
尘儿守在门外,低垂着脑袋,双手死死堵住耳朵,嘴里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指腹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冥月低头,这才发现指腹上渗出了血珠。
怔愣半晌,冥月唇角微动,却扯不出一抹笑。缓慢起身,找来了白布,一圈一圈的缠上。再重新坐回古筝前,继续拨弄着琴弦。
窗外,一抹青色的身影,显得如此寂寥,灿若星辰的眸子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睫毛的每一次颤动,以及那手指处刺眼的白色,都让夜冷寒的心痛到无法呼吸。整个身体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捏得太紧,骨节处泛出青白之色。
冥月不知不倦的弹奏着……
大车槛槛,毳衣如炎。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窀窀,毳衣如满。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瓠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敫日。
募地,夜冷寒的心瞬间抽紧,咬牙,转身离去。
曾经她说:“寒,这首曲子我一生只弹与你听!”
曾经她说:“我愿跟随你生死与共,用生命作为爱的抵押。”
而如今,她却坐在这里因为君临天而感伤。
琴声止,泪珠落。
一滴清泪,悄然划过冥月的脸颊,划过她微翘的唇角,知道滴落在脖颈间。
君临天今日的行为,就像一把利刃,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那熟练的动作,那翘起的唇角,那旁若无人的关爱,都幻化成为利刃,割碎了她未来的梦--他那么快便喜欢上王妃了么?他那么快便忘记了迎娶她的初衷了么?
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便爱上王妃。怎么可以!
他若爱上,那她的爱便要埋葬。
老天,你何以如此不公!
就算他爱上自己又怎么样,他们想要的东西便能得到吗?
为何,偏偏是她!
翌日清晨,舒子非刚从被窝里探出头,就见碧荷就笑眯眯的端着碗推门而进。
舒子非瞧着那描有青花的碗,霎时觉得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难闻的药味--这药到底要喝多久啊。
来不及躲进被窝,舒子非只好赶紧闭上双眼--继续装睡。
“小姐,不是说今日要出去吗?怎么还不起床。”碧荷将碗放到床旁的矮榻上,愁了一眼舒子非,转身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鹅黄色的裙衫。
“呼,呼。”舒子非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记得有人说过,人熟睡的时候,呼吸声是平缓的。不知道她这呼吸声效果怎么样,会不会让碧荷以为她睡得正酣呢?
“小姐,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碧荷一手拿着衣衫,一手轻轻地推攘着舒子非。
“唔。”嘤咛一声,舒子非转个身,继续“呼,呼。”--千万不能露馅儿。
任凭碧荷如何推攘,舒子非就是不睁眼--我装,我装,我继续装!
推吧推吧,就当按摩了。装睡可比喝药要好受多了。
你说喝吧,自己难受,不喝吧,碧荷又委屈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她还真是左右为难,想想她这小姐当得还真是够憋屈。
“我的好小姐,你就醒醒吧!”碧荷撒娇--撒娇没用,不理!
“原来小姐真睡着了啊!”碧荷顿悟--那是当然。
“小姐,神医说从今日起你就可以不用喝药了,所以你赶紧醒来吧!”碧荷将衣衫放到一旁,端起药碗,冲舒子非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