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明月急忙将手中的帕子交给她下边的女子,帕子刚离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再传到这里来了吧。
抬眼接过手帕的女子,明月又怔住了,竟然是刚刚在门口的那个红衣女子,嚣张的眼神挑了她一眼,然后将手中的帕子传到下一个人手中。
重新坐好,过了好一会儿后,明月又重新怔住了,这是在干什么!传个手帕有必要传的那么慢吗,想展示才艺就直说好了,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不知传了多长时间,鼓也被敲了多长时间,手帕还在传递着,但已经转了一圈,到了方思思那里,又即将回到明月的手上。
明月从方思思的手上接过帕子,急忙将帕子转给了她身边的那位,红衣显目中那女子端端正正的接过帕子。
“砰”一声,就在此刻,鼓声停止了,幽妃笑吟吟的转过身子,红衣女子泰然的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跪下。
“臣女沈莲月见过皇上。”火红的红衣像是要燃烧了一般艳烈,头上只带了两根红色琉璃簪花,似乎是从小的修养,让她的背脊挺得很直。
“哦,原来是右相从小养在外头的莲月啊,果真是亭亭玉立,美貌如花啊。”皇帝态度不明,笑着点名了她的身份。
右相十几年前在外头养了一个养女,可是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还闹出一段笑话,自古养女不准入祖宗祠堂,可是没有想到今日会站在这里。
“莲月今日来只带了一首曲子,此曲名作《凤求凰》。”莲花的莲,月光的月,名如其人,这个女子就像是红莲一样怒放,静静的说出自己弹奏的曲子。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谁不知道《凤求凰》虽有名,但却极难弹奏,它弹琴的指法错综复杂,一个音要变幻出十几种指法,至今还没有人能做得到。
明月皱了皱眉,她还记得那一年在宫中玩耍时候看到的那个身影,怯怯的躲在沈嫣然的身后不敢出来,直到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明月记得,当年沈嫣然就是叫她莲月,沈莲月。
等明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琴音一点点的从琴弦上泄下来,青葱般的玉指不停的拨动着琴弦,变幻着各种手法,一点也不敢松懈,朦胧中只觉得有两只凤凰盘旋在上空,交缠着嘶鸣着。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明月不禁抬头重新审视这个女子,红衣鲜明下是铮铮的傲骨,明月在看着她,她却在看着上座的夜王,眼神中亮晶晶的眷恋之意不是假的。
“好!”一个字掷地有声,皇帝兴奋的站了起来,眼中分明是格外得意。
明月偷偷的转过头,一板一眼的坐的端端正正,就这样好了,《凤求凰》一曲动天下,夜王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明月。”不知为什么,皇上的眼神突然看向明月的位置,叫了她两声。
“……臣女在。”硬着头皮走上去,明月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认为刚才的琴弹的怎么样?”皇帝出言问道。
“……”别人弹的琴来问她!明月不禁有种想死的冲动,谁不知道左相家的洛大小姐五音不全,问她不等于让她出丑吗?!
“好!”思忖了一会儿,明月还是回答了一下,皇上亲自问话,那么多人听着,出丑总比无视圣上的罪名好。
座上的女子纷纷议论起来,一个左相家的大小姐,一个右相家的养女,谁胜谁负已经达成了定论,她们只不过是来陪衬罢了。
“哦?明月觉得哪里好?”皇帝继续不依不饶的问着,已经打定了注意要看她笑话。
“臣女觉得夜王殿下和沈小姐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像是倒豆子一样的迅速,迫不及待的说完。
明月几乎是以一种等死的冲动等待着最后的批斗,辰王不守信用,丝毫没有要出面的意思,她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哈哈,朕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嚷嚷着要嫁给韩尚书一样的美男子,现在朕就许你一个愿望,嫁给天下第一美男子可好?”皇上挑了挑眉,至始至终这场别开生面的相亲仪式就是给她一个人做铺垫的,皇上亲自决定的事又怎么会更改。
明月跪在地上,旁边跪着的红衣女子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是她自己太蠢,将宝全部押在了辰王身上,现在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太后以为呢?”没有等到她的答话,皇帝已经打好了主意,征求着太后的意见。
“洛家小姐哀家早有耳闻,虽然从小顽皮了些,模样和心底儿是极好的,夜王也不小了,还是早些定下来吧。”太后看了明月一眼,淡然的说着。
一番话说下来毫无破绽,这就是皇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也好,那么今日朕就将明月赐给夜王做王妃,朕亲自许过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笑语间,一句话已经将此事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臣女明月谢皇上。”几乎是脱了力,明月今日亲自尝道从天上摔下来的滋味,明明是已经有了缓和余地的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沈莲月不是已经弹奏了《凤求凰》了吗,一曲动天下,不是应该把她和夜王凑在一起吗,怎么会轮到她了。
还有凭空冒出来的皇上亲自许诺,明月从来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违背了他的话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这所谓的帝王心术,可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儿臣谢过父皇。”
身旁一袭白衣的人跪下,冷香幽然让她思绪渐渐归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