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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声雨声(12)

苔丝的悲剧有三重意义:其一,安琪儿·克莱尔在爱的面目下隐藏着的冷酷无情(这是世界上许多人表演的绝活);其二,苔丝自己竟没认识到把自己推向深渊的元凶,是克莱尔;其三,后世的读者也没有认识到克莱尔的虚伪本质,虽同情苔丝,但导致她悲剧命运的根源也没找到,同情就显得廉价。

当然,苔丝的父亲也有责任,他的虚荣和好吃懒做,使苔丝跨出了第一步。阿历克·德伯也有责任,他是花花公子毋庸置疑,但谁能否认他真心爱着苔丝?他给苔丝家送了很多东西,解决苔丝亲人生活上的困难;苔丝从他家出走的时候,他追了很远,劝苔丝回去;当得知苔丝虽然嫁人,却遭遇了极端困厄的时候,他站出来帮助她,并把她接走。这一点,天底下并非所有男人都能做到,如果德伯是一个纯粹的花花公子,他就会把嫁了人的苔丝视若敝帚——苔丝美,但是,一个在冰天雪地和毒日头下做苦工的女人,上帝赋予的美丽也会受到损伤,凭德伯的财富,要找到一个如苔丝般美丽的女人并非难事。很显然,德伯对苔丝有了感情,这份感情里有痛惜和怜悯的因素,表明德伯有比许多男人高尚的一面。他只是以“不正经”的面目表现了出来。这仿佛是他的错处,其实是他的真。

那个名叫克莱尔的家伙哪一样给了苔丝?尽管他是苔丝的合法丈夫,却连肉体也不愿给她。

我不明白的是,后世的读者,包括我念大学时所读的文学史,何以都贬德伯而褒克莱尔?我想,这证明了世界在本质上是假正经,是冷酷;否则,就证明他们缺乏起码的判断能力。

我们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德伯在苔丝没有足够精神准备的情况下占有了她的肉体,她才对克莱尔这样的“正经”男人情有独钟,并不惜杀人,不惜付出生命,因此,苔丝悲剧的根源还是要找到德伯身上。然而,——须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因果推断,一点也不能改变克莱尔虚伪冷酷的本质。这种安排,唯一显现的,就是哈代在创作这部小说时的高明。他把道德判断扔给你,让你自己做主。

这部小说也有局促的地方,它太注重巧合,反而把背景缩小了,简化了。哈代的小说都有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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