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妮躺在床上,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她不知道家里最近是走什么霉运,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青云采药差点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接着是松柏的朋友云子昂在她家灶屋里被贼刺伤,现在青云也被刺伤了,生死未卜。这个家一直很穷,家人却还太平,可现在这是怎么了,祸事连连,防不胜防,看来得去观音庙烧烧香拜拜菩萨了,求菩萨保佑青云早点好起来。青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可千万不能倒啊。
唉!幸妮叹了口气,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青云的命也真够苦的,出生不久,父母就没了。奶奶带着他四处流浪、乞讨,艰难度日,好不容易在这塔山村里落下脚安顿下来,还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奶奶就离奇失踪了,未婚妻雪儿也在婚礼当天不告而别,从此音信全无。杏妮闭上眼睛,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像电影一样放映起来……
十二月八号这一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她换上自己刚做好的那件杏黄色罩衣,梳洗打扮了一番,等着义风来接她去喝青云跟雪儿的喜酒。她等啊等啊,等到十二点了,也没等到义风。她匆匆忙忙的赶到青云家,刚到门口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乡里办酒席都是热热闹闹的,灶屋外架口大锅,厨师就在那里生火炒菜。桌椅都摆在院子里,乡亲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鞭炮声不断。可青云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要不是门窗上贴着几个红色的喜字,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陈青云呆呆的坐在床沿上,看见杏妮进来赶紧起身迎过去:“杏妮,是不是雪儿叫你来的?她说什么了吗?”
杏妮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是不请自来,行不?今天不是你们结婚吗?”
陈青云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又坐回床沿上,不再搭理杏妮。
杏妮:“青云,今天是不是你和雪儿结婚啊?”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雪儿的身影,义风也不在。难道是她记错了日子?可她清楚的记得义风跟她说的是十二月八号呀,就是今天。
陈青云自顾自的发着呆,并不答话。
杏妮忍不住了,走到陈青云跟前:“新郎官,我问你话呢,新娘子上哪去了?”
陈青云:“不知道。”
杏妮:“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陈青云:“我真不知道。雪儿的父母一直反对我们的事,所以我们约好婚礼前暂时不要见面,给她父母造成我们已经分手的假象。可是有些婚礼事宜我还是想问问她的意见,可她一直没来找我,我又不敢去她家找她,只好自己做了主张。我以为她今天会早点过来,哪里知道她竟连自己的婚礼都不来了。”
杏妮:“她可能是遇上什么麻烦事给耽误了,说不定下午就回来了。你再耐心等等吧。对了,怎么没看见义风呀?”
陈青云:“义风没和你在一起吗?他说一早就过来帮忙,到现在还没见着人,我以为他去你家接你去了。”
杏妮蒙了,她本以为义风是忙昏了头忘了去接她,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雪儿没来,义风也没来,是巧合还是…她甩甩头不敢往下想,她甚至有些鄙视自己,怎么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
陈青云仍旧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杏妮去了沈义风工作的塔山镇邮政局,他的同事说,沈义风今天休息。她又跑去他的宿舍,门是锁着的。她拿出义风给她的那片钥匙把门打开,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衣物也都在柜子里,不像是出远门的样子。那么义风到底去了哪里呢?她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沿上,她想不出来义风会去哪里。他和她一样也是个孤儿,在塔山也没有亲戚,他能去哪里呢?今天是他最好的朋友结婚的好日子,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
“小怜,快来看呀,阿黄这是怎么了?”
杏妮的思绪被屋外的惊叫声给打断了,她赶忙起身往屋外走,看见阿黄在地上抽搐着,嘴里吐着黄水,叫声很凄惨。
“阿姨,你看阿黄这是怎么了?”
纪思思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个水瓢,吓得不知所措。
杏妮:“可能是中毒了。你们给它吃什么了?”
纪思思:“没给它吃什么呀,我见它老把舌头伸出来,怕它中暑,就舀了一瓢凉水给它喝。它才喝了一口就倒在地上这样了。”
杏妮:“在哪舀的水?”
纪思思:“就在灶屋里那口大缸里舀的。”
“小怜呢?”
杏妮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小怜的身影。
纪思思:“她在煮面,她说你可能没吃早饭,怕你饿。”
杏妮:“哦,你去看看面煮好了吗,煮好了就端到这里来,叫小怜也一起过来。”
不一会儿,纪思思和小怜都来了。杏妮走到鸡圈外,打开鸡圈的门,把手伸进去抓了一只花公鸡拎在手上,又把鸡圈的门关上。
杏妮:“小怜,用筷子挑几根面条到地上。”
“哦。”
小怜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杏妮的吩咐做了。
杏妮蹲下身来,把手里的那只公鸡放下来,可公鸡并不啄那地上的面条,只是一个劲的“咕咕”叫着。杏妮知它可能是怕人,赶紧示意小怜和思思走开,她自己也彻底放了手,往后退去。
那公鸡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自由了,生怕这是人类的阴谋,赶紧扑闪着翅膀跑开了。
杏妮从小怜手里接过面条,又挑了几根出来,嘴里“咯咯咯”的叫着。那只公鸡并未跑远,听到主人熟悉的召唤声,知道有美食吃了,赶紧又跑了回来。它并不急着吃,而是迟疑的抬起头看了看杏妮,杏妮又挑了几根面条到地上,嘴里“咯咯咯”的叫着。公鸡得到了主人的鼓励,这才放心的低头啄食起来。可它没吃几口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刚吞下去的面条从它那尖尖的嘴里呕吐出来,还有一滩黄色的液体。公鸡起先还痛苦的拍打着翅膀,后来渐渐的没了力气。
“面条有毒!”
纪思思指着杏妮手里的那碗面条,一脸惊恐。
杏妮:“是水有毒。小怜,你赶紧去派出所报案。”
小怜慌慌张张的走了,杏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青云还躺在医院里,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阿姨,你怎么了?”
纪思思赶紧跑过来想扶起杏妮。
杏妮:“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想坐一会。”
纪思思:“那我扶你到屋里坐吧,这儿太晒了。”
杏妮:“不能进屋,我得在这守着,在警察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纪思思:“那我给你搬张椅子去走廊上坐着吧。”
纪思思进屋搬了张椅子扶杏妮坐下。自己却走到阿黄身边抹起了眼泪。
阿黄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眼睛半睁半闭,之前呕吐的那滩黄色液体上躺着几只死去的苍蝇。
纪思思蹲在阿黄面前,伸手想摸摸阿黄的背,为它减轻一点痛苦,又有些害怕阿黄中的毒会传染给自己,只好把手缩回来,抽噎着说:“阿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水有毒,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阿黄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纪思思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她从墙上摘下一个相框,里面是松柏一家人的全家福。她把全家福拿给阿黄看,哭着说:“阿黄,你看,松柏来看你了,你的主人都来看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阿黄突然把头立起来,半睁半闭的眼睛全部睁开来,默默地盯着照片,不一会,阿黄的头一歪,眼睛合上了,再也没有睁开。纪思思失声痛哭起来。
杏妮看着这令人心酸的一幕,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朝那只花公鸡躺的地方望去,花公鸡一动不动的,估计已经死了。几只不怕死的苍蝇围着它不停的转悠,不一会,那恼人的“嗡嗡”声也消停了。
杏妮的心里冒出一股寒气,这究竟是什么毒啊,毒性这么烈?如果不是发现得早,躺在地上的该是他们一家子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置他们一家人于死地呢?
警车呼啸而来,停在杏妮家门口,小怜把警察带到了灶屋,把那口水缸指给法医看,警察很快就拉起了警戒线,封锁了现场。警戒线外慢慢的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杏妮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她不知道,这些熟悉的人群里是不是就有要害他们的人。
法医初步判断阿黄和那只花公鸡死于氰化钾中毒,那口大水缸里的水含有氰化钾。警察说,必须挖个深坑把缸里的水和毒死的鸡狗都埋掉。杏妮拿了两把锄头给警察,把他们带到屋后的一块空地上。小怜和纪思思也到附近的村民家借了两把锄头帮着警察一起挖起来。
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小怜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她疑惑的抬起头,纪思思已经捏住了鼻子,两个警察正交换着眼色,表情凝重。
警察让小怜和纪思思站到一边去,他们又叫了两个警察过来继续挖。坑越挖越深,那种难闻的气味也越来越浓,小怜和纪思思捂着鼻子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又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她们都想知道这坑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这么臭。
在接近两米深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蛇皮袋子。警察让小怜把法医叫来。
法医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把蛇皮袋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堆森森白骨。纪思思尖叫一声晕倒在小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