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觉得身子如何?”
“嬷嬷,我真的没事的,若说起来,倒是觉得身子比之以前竟是轻松多了。”
“那就是了。”王嬷嬷以手祈天,一脸的感激,做感谢状,“真个是阿弥陀佛了,姑娘的病也有这好的一天。以后便好了,只看着姑娘健健康康的,老奴这下子总也算是有脸对得起老爷太太了。”
“嬷嬷,您对黛玉一直都很好的。”
“姑娘真个是偏心,只记着嬷嬷的心,难不成我们都是不好的?”
“你个小东西,这点事也跟着嬷嬷争。”
“……”
几个人一番笑闹,颜华端来了燕窝粥,黛玉赶紧道谢,只颜华笑道,“姑娘可不敢客气,不然我家王爷则不是要恼了?”众人一句笑过,紫鹃亲自接了粥,一勺勺喂着黛玉用过了大半碗,黛玉便微微摇了摇头让紫鹃搁了,只半响过后,黛玉的脸上忽而犹疑忽而蹙眉的,任由着紫鹃等人打量她,却终是不觉。至最后,又好似下定了主意,只把眼神看向了颜华轻声道,“颜华姐姐,你家王爷……他,他怎样?”
只此一句,黛玉的眸子已是瞬间的低敛了去。脸上似乎比之前剧毒发作时全身火热难安的感觉尚要强上几分,却是看也不敢看紫鹃等人,真真的一副又羞又急又带几分恼意的小女儿家心态,紫鹃等人何曾见过自家姑娘这种表情?想笑,却又不敢,只得强忍了笑意只巴巴的把头转向另一侧,只颜华心底却是蓦然一动,看这样子,似乎是自家主子的心血并不曾白费呵。心思一动,只把粥碗递给另外的小丫头子收拾,坐在黛玉的身侧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可是不知,便是在给姑娘晕过去的时间,外头可是闹翻了天。”
“闹翻了天?”黛玉一蹙眉,继尔又是脸色大变,“可是你家王爷……”
“姑娘别急,我家王爷没事,只是太过劳累了些。”
“即是没事颜华姐姐又说闹翻了天,岂不是让人……”恁心的担了心?自然的,黛玉这话并不曾说出口,其实,便是她也不知自己的心思竟是这般的,之前尚不曾觉得,只打驱毒过后,偶尔浮起东皓雪在房中注视自己的幽幽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那种感觉,生生的让她静如古潭的心浮起点点涟漪,只这会乍一听到颜华的话,她竟第一时间的想起东皓雪出事了,而一颗心竟好似为他担忧般砰砰的跳个不停,便是以往在园子里与宝玉时时斗气时也不曾有过的感觉,令的心较比干多一窍的黛玉也迷惘了起来。
“姑娘可是不知,王爷却实是死里逃生的。”
仔细观察她表情的颜华心底偷笑,还是决定为自家主子多争取几分机会,想了想便把个刚才的遇刺说的是十分凶险,说什么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把个黛玉唬的不成,小脸又白了三分,只抓着她连声的问,“你家王爷该是没事吧?”又“那刺客可是伏了法?”等等一番言行,看的颜华只抿嘴偷笑,自这情形,怕是自家主子再使上个几分力气,这晋王府便该是有女主人了呢。
“姑娘不急,王爷没事的。”
一旁应东皓雪之命过来看探的若华不悦的瞪一眼颜华,眼中警告意味颇浓,若是惊了姑娘看你怎么受主子的责罚。颜华也只吐吐香舌,一脸调皮的笑着把黛玉床前的位子让了给若华坐,并讨好的笑道,“若华姐姐辛苦,快坐快坐。”
“你个蹄子,真真是无法无天了。”
笑骂的指指颜华的额头,若华知道她调皮的性子,也不再理她,只把眼神看向床上一脸焦色的黛玉,轻声道,“姑娘别急,哪里有颜华说的那般严重,这小妮子不过是爱玩闹罢了,那不过是个小厮,只咱们王爷是什么人物,岂会被人轻易占了便宜去?”安慰了黛玉几句,看她脸色稍好了些,知道她心内终究是计较主子为她驱毒一事,便又玩笑道,“更何况,还有众多王府侍卫在,若是在这王府令王爷出了差错,咱们这些人岂不都要自杀了去?姑娘只便放一百个心罢了。”
“我有什么心,只恁他怎样,与我何甘。”
黛玉的声音明显低了不少,眼神略带羞涩的躲闪,手中帕子早被不觉间纽成了麻花。只看的若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不管有心无心,只那帕子总是与姑娘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何苦为难了它?”
“呀,若华姐姐你也笑我。嬷嬷,你看嘛。”
此时的黛玉宛然恢复了十几岁女儿家的娇羞,没了平日的一腔愁郁之色,只把个王嬷嬷在一旁看的欢喜不止,眼圈一红竟是落下了老泪,此时一看黛玉娇声的抱怨,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把个黛玉恼的嘴一嘟,径自把个小脸转向了里侧连声抱怨道,“你们都欺负我,嬷嬷也是不疼我了。”
“我的姑娘,我不疼你疼谁。”
终究是王嬷嬷心疼黛玉,明知她只是作作样子,却也是不忍她自怜,上前搂了她的肩细细摩挲道,“姑娘是我自小养大的,比那亲闺女还要亲上几分,这世上嬷嬷也只姑娘一人,嬷嬷又岂有不疼你的道理?”
“嬷嬷。”
本只是和着王嬷嬷撒娇的黛玉却是竟被王嬷嬷一席话挑动心思,眼圈一红,竟伏在她的怀里有些泫然欲泣了。紫鹃等人一看,却又只得不迭的劝了起来,雪雁和颜华则又一唱一和的只把个玩闹笑话说了几遍,终是把个黛玉逗出了笑容,两人始长呼一口气道,“姑娘终是有了笑模样了,怕是姑娘再不笑,咱们两个也只得跟着姑娘哭了。”
“你们两个蹄子,真真的该打。”
“是,若华姐姐,小的该打,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便饶了小的一次吧。”
“好了,看在姑娘份上,今个便饶你们一圈,只下不为例,可记得?”
“小的遵命。”
雪雁颜华两人耍宝伏小般的表情倒是把众人闹的笑作一团。一时间,整个洗心小筑内主仆几人只笑声不断,只把个外头不时走动的小丫头子们听的也不禁脸色带了几分的笑意,王府里终于有了笑声了,真好呢,以前只王爷那捉模不定的性子,虽说不怎么惩罚下人的,可看着王爷一瞪眼,她们这些个下人都软了腿脚了,如今可好了,有了林姑娘这样的人,王爷更是当宝般的宠着,林姑娘人又好生的又仙女般儿,怕是以后呵,晋王府的女主人有主了哦。
只洗心小筑内温馨笑意不断,晋王府书房却是一片肃杀凝重之气。
东皓雪神情慵懒,似笑非笑的靠在书案前,以手支颊,作个美人抚面状,浑不在意的听着属下关于之前刺杀一事的分析。懒懒的睇一眼案前属下紧绷着的脸,一副大敌来侵的神情令他极为不悦的蹙了蹙眉,半响过后,终于,在下面的声音消失之后,他老人家长长打个呵欠,伸个懒腰,璀璨一笑,“真是难得,竟然主动出手了,我还以为,他会在忍上个几年呢,不过,呵呵,当真以为这种时刻便能除了我东皓雪么?老虎打盹,可他也毕竟是老虎不是?”
黛玉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只几天过后,便是除夕。依着黛玉的意思自是不去理会的,只主仆几个一起围着吃个团圆饭就是了,只整个王府都忙了起来,东皓雪自是不会忘记洗心小筑,特特的吩咐管家几人盯着,雪雁颜华两个小丫头又贪玩竟和着商量不知哪拿来了甚多的烟花炮仗,又巴巴的再三叮嘱小厨子定要加菜务务丰盛等,黛玉到了最后竟也不理她们,知道自己便是说也拦不了,竟也由着她们去闹。
在众人翘首以待中,除夕夜终于来临,因东皓雪一早传话说是晚上要去宫中应付的,只黛玉几人也不理会王府他人,只关了门主仆四人又加了几个婆子小丫头和颜华若华两姐妹嘻嘻哈哈的凑成了一桌。黛玉等人皆不敢喝酒,若华便拿了东皓雪早就吩咐留下的东洋国进贡的萄萄酒,酸酸甜甜的倒也是好喝的紧,几个人都是头一次喝,哪里知道这酒虽喝起来没什么,却实在是后劲甚大,几人轮番两三杯下来,雪雁又嚷着要行酒令,黛玉只抿着嘴笑,颜华却是与雪雁两人越发的起劲了起来,只扯着众人不依,结果众人一商量便行了个最为简单的击鼓接花令——
没有花,没有鼓,雪雁自告奋勇作了令官,颜华笑嬉嬉拿了帕子蒙了雪雁的双眼,紫鹃献出了自己的手帕,在雪雁一声笑着开始后,颜华迅速把帕子丢给了一侧的若华,若华的一侧是黛玉,黛玉的下首是王嬷嬷,王嬷嬷的身侧又返回了颜华,只颜华正待往下传,雪雁一声停,把个帕子便留在了她的手里。
“哈哈,我倒是看看是谁。”雪雁拿了蒙眼的帕子,一眼看到颜华一脸恨恨的表情,哈哈一笑,“竟是颜华,可不许使赖的,姑娘你可要主持这个公道,罚酒一杯。”